第157章 鍾塔拆遷(二合一)


    白水在做夢。


    夢到大雪撲簌簌地落下,為高高的樹枝披上一層厚重的雪衣。


    萬籟俱寂。


    一麵銀鏡靜靜地佇立在潔白的雪地上,在雪色的明亮反光間,鏡子頂端的紅寶石發出血一樣的璀璨光芒。


    鏡子中出現一隻手。


    那是一隻孩子的手,每根手指都帶著稚嫩的弧度,像是纖細的白藕,指甲也小小一片,接到了一塊大雪花。


    那隻手頓住。


    它反握住鏡框,握著用力,平靜的鏡麵再次泛起波瀾,一個有些蓬鬆炸毛長發的小孩子探出來。


    她看起來是一位小學生,頭發格外蓬鬆,眼睛大大的,又明亮有神,興奮得東張西望時像是一隻目光爍爍的貓頭鷹。


    是中森青子。


    中森青子穿著白色的公主裙,踩著棕色的小皮鞋,她好奇地往前走了兩步,把雪地踩得‘咯吱’作響,留下兩塊淺腳印。


    漫天的白雪還在紛紛揚揚地往下落,像是迎風飄揚的密集柳絮。


    雪花落到中森青子的睫毛上,帶來涼涼的觸感,她忍不住笑著捉睫毛,又迴頭張望四周,小聲喊道:“你們在哪裏?”


    “我來找你們了哦?”


    小皮鞋再次踩在厚厚的雪地上,踩出一連串的‘咯吱’、‘咯吱’聲。


    走著走著,中森青子從自己連串的踩雪中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下意識轉頭。


    她的眼睛被人捂住,迎來一片黑暗。


    和黑暗一起來臨的,還有一道聲音,“笨蛋青子,猜猜我是誰。”


    中森青子抬手碰了碰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摸到了和自己手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手,她假裝苦惱著遲疑出聲,“你是、伱是……”


    她飛快地轉身撲住對方,歡唿雀躍,“白色的!”


    盲撲得太快,中森青子差點摔倒,被對方及時主動自投羅網地撈住。


    她抱住對方的脖頸,沒怎麽在意差點摔倒的事,繼續歡唿雀躍,“是不是!”


    他們在雪地上轉了幾圈。


    對方扶住她防止摔倒,又像是聽到什麽動靜一樣,側了側首,“我偽裝了的,把語氣調上揚了。”


    中森青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笨蛋。”


    她用小皮鞋的腳尖蹬了一下雪地,再次撲了一下,又讓他們轉動起來,“這裏好神奇!”


    “雪好大好大,我卻隻感覺到一點點的冷,像是在吹空調一樣。”


    “嗯,你待的時間越短,受到的影響會越少,”對方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下,我送你們迴去。”


    “等下就迴去嗎?這裏不是有可愛鬆鼠嗎,”中森青子連忙撒嬌,“而且你說過沒有危險對吧?我想看看小動物,等感覺到很冷了再迴去。”


    她緊緊地抱著對方的脖頸,狡黠地補充,“不答應的話也沒關係,我要一直抱著你。”


    “哎嘿,我的味道會慢慢地把你籠罩的!”


    對潔癖症患者來說,這簡直是必殺技。


    對方拍中森青子、明示快撒手的動作頓了頓,“……是沒有危險。”


    “但是,附近有救助站。”


    “一旦被救助站的站長發現,”中森青子看不到表情,隻能聽到一如既往平淡的語氣,“就會登記。”


    “到時候,你在森林裏消失,會有專門的搜查隊來搜查營救你的。”


    這樣的話,確實好麻煩。


    中森青子想了想,一點點放鬆自己的手,“好吧,那太給大家添麻煩了。”


    還沒徹底鬆開完,後腳跟還沒有落地,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伸手,捧住對方的下巴,“那讓我看看你長什麽樣子。”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過去。


    中森青子的眼睛是藍色的,像是大海一樣的藍,現在,大海中倒影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慢慢地睜大了眼睛,定定地凝視,瞳孔輕微振動了幾下,像是大海的波瀾,“哇——”


    過了十幾秒,才找出下一句話,“好漂亮。”


    “真的是白色,快鬥是黑色頭發,你是白色頭發。”


    小孩子的詞庫太過單調,中森青子緊緊地盯著那道白色,她眨了眨眼睛,重複,“好漂亮好漂亮!”


    又絞盡腦汁想出一個比喻,“白雪……!”


    在她說出口之前,對方靜靜地凝視她,開口打斷,“是的,是雪。”


    隨著靜靜的凝視,一種‘你是笨蛋嗎?’的鮮明氣息在空氣中肆意生長起來。


    “我的頭發不是白色的,是雪。”


    “你在樹下坐幾個小時,身上也會落滿雪。”


    “……笨蛋。”


    這個夢結束。


    白水清醒了幾分,他睜開眼睛。


    黑羽快鬥同步醒來,他發出像是賴床時躺在床上不停磨蹭的聲音,哼哼唧唧道:“‘好漂亮’,‘白雪姬’。”


    有點陰陽怪氣。


    億點點。


    白水:“。”


    他們是在睡覺過程中切號的,和現在的陰陽怪氣一樣,睡覺的時候,黑羽快鬥有一點點的不老實,會左翻右翻,哪怕陷入睡眠狀態,身體也會不老實。


    白水則相反。


    在上線時,這具身體是什麽睡覺姿勢,醒來時,白水就是什麽姿勢。


    他翻身坐起來,關注重點:“這是我們共同遺忘的片段。”


    剛剛做的夢,明顯是平和之森公園的事。


    從小中森青子的新奇和歡唿雀躍來推測,大概是第一次穿過鏡子到白水的世界,在此之前,都是白水穿過鏡子到黑羽快鬥的世界。


    考慮到自己小時候不太設防、容易輕信人的性格,白水初步估計:一年。


    夢裏的時間點,他和黑羽快鬥他們起碼認識了一年,這還是關係突飛猛進的前提下。


    黑羽快鬥也推測出來了,“是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吧。”


    他補充:是狐狸父母還沒‘去世’的時候。


    那白水當時的性格應該是‘黑羽快鬥’的性格……不對,和中森青子的猜猜是誰互動很明顯地表示了他們兩個有很大的差別。


    黑羽快鬥想了想,再次補充:森林。


    白水從小住在森林裏,很少見外人,性格冷淡點正常,大概是正常‘黑羽快鬥’的性格再冷淡幾分。


    那以‘黑羽快鬥’的性格為推測根據,再延長幾分結果,在夢裏的節點,應該已經認識了一兩個月那麽久?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這個夢,誰是主導者?


    上一次做夢,是白水夢到一場遊戲對局,白水是主導者。


    但是,他隻能模糊地夢到,黑羽快鬥卻是以第一人稱清晰夢到的。


    現在,是白水以第一人稱清晰夢到的,那麽……


    黑羽快鬥道:“是我。”


    “是我在做夢,我夢到的東西不太清晰,沒有太多的細節。”


    沒有太多細節?


    白水輕微腹誹:那這家夥還挺會抓重點的,上來就陰陽怪氣‘好漂亮’。


    抓得很好,下次別抓了。


    起碼別抓小孩子蹩腳詞匯的錯誤重點。


    他正色關注正確的重點:“我沒有聽到你的聲音。”


    在夢裏,白水捕捉到了自己明顯被聲音轟炸的表情,也聽到了自己迴答黑羽快鬥的聲音,但是,沒有聽到黑羽快鬥的聲音。


    “啊,這個,”黑羽快鬥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有直覺,“是挺奇怪的,可能是因為我沒太關注自己,不記得自己說什麽了吧。”


    反正就是抗議白水偽裝得不夠用心唄,黑羽快鬥現在就能眼都不眨地脫口而出幾句,重點是白水明顯是被轟炸到了,反應很明顯。


    黑羽快鬥心滿離。


    白水微妙地get到了,他:“……”


    這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嗎?


    他無力吐槽,隻能在致命沉默中停頓一下,轉移話題,“你可能沒有看清楚,我在夢裏看到了鏡子,中森同學是從鏡子裏走出來的。”


    那麵鏡子的頂端鑲嵌著一枚渲染著血色的紅寶石。


    之前關於鏡子的事,都是其他人的口中之言,中森銀三和黑羽千影說‘鏡子頂端有紅寶石’、小泉紅子則說‘鏡子頂端沒有紅寶石’,白水還有百分之零點幾的不確定,現在可以百分百確定紅寶石確實存在。


    而且,正是潘多拉。


    正常的寶石是不會發散出血暈一樣的光茫的,隻能是潘多拉。


    “好像是,我好像也看到了紅寶石,”黑羽快鬥又重複思考一個問題,“那‘潘多拉’去哪了?”


    在小泉紅子明確地說‘鏡子上沒有寶石’之後,他便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魔女小姐說的那個預言,也太老套了吧。”


    黑羽快鬥吐槽,“什麽‘第兩萬下鍾聲’,什麽‘光之魔人消滅白色罪人’,博物館附近又沒有鍾塔。”


    幾乎所有的珍貴寶物都是存放在博物館中的,就算是私人展覽,也會選擇一處相對較為高級的地方,方便舉辦宴會和慶祝會,而不是鍾塔這類不方便的地方。


    白水:“。”


    聽到‘光之魔人’的時候,他就知道小泉紅子在說什麽了。


    “嗯,確實很奇怪,”他不動聲色道,“而且,直到現在,你也沒有決定下一次行動要偷什麽對吧?”


    “說不定下一次的目標還不是寶石,而是和鍾塔有關的事。”


    他假裝思考,“說起鍾塔的話,你會想起什麽?”


    會想起……


    “我會想起,”黑羽快鬥的語氣沉下去,他慢慢地說了半句話,又陡轉話鋒,陡然歡快起來,“會很感動!!!”


    “你是在暗示我嗎?真的嗎?我沒有理解錯吧?!”


    “你居然在對我‘劇透’!”


    如果現在是黑羽快鬥控製身體,他一定會後仰著身體、重重地摔到床上,再在床上到處亂躥個五六圈,以表達自己深受感動的情緒。


    “你這家夥居然主動想向我透露些關鍵信息了,如果是剛見麵的時候,你應該會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吧?”黑羽快鬥十分感動,“鍾塔的話,是指鎮上的那座鍾塔吧?”


    “我目前的記憶裏,我和青子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那座時鍾下。”


    “之後會發生什麽,我為什麽要去那邊行動?”


    思考了片刻,黑羽快鬥又警惕起來,“等等,你難得主動向我透露。”


    這是破天荒第一次。


    但是,不是主動說明某些事的第一次,主動說明某些事的第一次,大概是:‘霓虹警方的救世主’。


    而小泉紅子那句預言裏有一句,‘光之魔人消滅白色罪人’。


    ‘白色罪人’是誰,已經很明確了,當然是怪盜基德。


    所以,黑羽快鬥聽到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你在說什麽屁話?


    怪盜基德才不會失敗,更不會被消滅!


    “你難得向我主動透露,更是難得和工藤新一毫無關係,”黑羽快鬥咬重這句話,更加警惕,“對吧?和工藤新一毫無關係吧?”


    “‘光之魔人’這種可怕又明顯是反派角色的稱唿,指的絕對不是工藤新一吧?!”


    白水:“……”


    全程全錯,但答案全對。


    他無情迴答:“是。”


    這個迴答,在黑羽快鬥的意料之內、情理之外,“……怪不得你這次這麽主動,讓我白高興了一場。”


    結果卻還是:[淨說些我不愛聽的話.jpg]


    “今天,”白水道,“或者過幾天,在小泉紅子的預言日期抵達之前,報紙上應該會有一條新聞。”


    一條關於鍾塔拆遷的新聞。


    這種新聞,應該是頭條吧?


    鍾塔拆遷的新聞確實是頭條新聞,新聞上是如此刊登的:【不幸預告,時鍾即將拆遷!】


    當天沒有什麽偵探的破案新聞,也沒有怪盜基德的行動,所以報紙相當大方,在排版的時候給了一大塊空間刊登照片,把時鍾的全貌都刊登了上去。


    陽光下,時鍾靜靜散發著經過時光一點點雕琢的韻味,還和黑羽快鬥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這份報紙,是由報紙王眼鏡同學和麻花辮同學友情提供,白水把視線放在頭條上,靜靜地放了兩分鍾,讓黑羽快鬥全部看完。


    又轉頭,看向中森青子。


    中森青子的報紙同樣由報紙王提供,她低頭看著,眼睫輕輕垂下,側臉有幾分失落。


    白水移迴來目光,看向鍾塔新聞,再第二次轉頭,看向失落不開心的中森青子。


    他詢問:“你去嗎?”


    你就說去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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