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塵埃落定的時候,天邊已出現霞光。


    塵埃落定,指的是趙統領的府邸也被內府控製住。


    米亦竹讓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大門口,然後吩咐所有人退下,該休息的休息,該幹活的幹活。


    他手握酒壺,愜意的坐在椅子上,獨自與數百禁衛對峙。


    不知為何,這些禁衛反而覺得壓力倍增。


    過了一會,有人壯起膽氣上前,衝米亦竹拱手彎腰。


    態度算不上恭敬,不過也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


    “盛興公,為何不見我們的統領出來?”


    米亦竹抬了抬眼皮,看服飾,這人應該是禁衛的副統領。


    禁衛同內府一樣,一正二副。


    “他已經被我拿下,不出意外的話,你們這輩子是見不到他了。”米亦竹的語氣十分輕鬆。


    當然,表情也十分愜意。


    禁衛中出現了一陣騷動,那是趙統領的鐵杆心腹聽到消息後作出的本能反應。


    副統領後退兩步,將右手緩緩的按在了刀柄上。


    “你要是敢拔刀,就下去陪那位姓張的校尉。”


    米亦竹的語氣十分溫和,不過在那位副統領聽來,每個字裏都透著殺氣。


    內心掙紮了一會,右手又慢慢鬆開。


    “這就對了!”米亦竹向他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不過那幾百禁衛在一部分的鼓動下,開始蠢蠢欲動。


    “趙統領是活不成了,聰明人,應該從這裏麵看到機會!”


    看著把內府圍得水泄不通的禁衛,米亦竹笑著點撥了幾句。


    這位副統領是位二段,要是想再進一步,不是沒有機會。


    果然,副統領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你得早做決斷,要是那些禁衛衝進了內府,他們未必會受到多大的處分,不過你嘛,一定會人頭落地。”米亦竹又笑著提醒了幾句。


    副統領聽後神色一凜,最後一跺腳,轉身退了迴去。


    不過很明顯,趙統領以前在禁衛一手遮天,他的心腹不太給這位副統領麵子。


    已有校尉直接從他身旁過去,帶著人氣勢洶洶的上前。


    “放了趙統領!”那位校尉的態度十分蠻橫。


    米亦竹看了看張校尉那具凍得硬梆梆的屍體,心中著實有些不解。


    難道,這些人真不怕死?


    “跪下!”米亦竹的聲音依舊溫和。


    那名校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


    “再給你一次機會,跪下!”米亦竹好心勸道。


    校尉舉起了手中的鋼刀。


    拔刀、收刀,地上多了一具校尉的屍體。


    同校尉一起的那些人舉起鋼刀衝了上來。


    又是拔刀、收刀。


    米亦竹還是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地上又躺了十幾具屍體。


    死因相同,都是被抹了脖子。


    幾百禁衛瞬間安靜下來。


    不但安靜下來,還後撤了幾步。


    “還有沒有人想來送死?”米亦竹笑著拍了拍扶手。


    無人吭聲!


    “不想死,就迴去聽候處理!”米亦竹臉上的笑容一直都在。


    “反正都是一死,不去跟他拚了。”有人大吼一聲,又帶著一二十衝了上來。


    米亦竹在心裏歎了口氣!


    拔刀、收刀,米亦竹的寶貝彎刀又收割了一二十條人命。


    那些人的死因還是被抹了脖子。


    “還有沒有?”米亦竹坐在椅子上環視一圈。


    幾百人不由自主的又後退了幾步。


    緩緩起身,米亦竹走下了台階。


    他每前進一步,幾百人就後退一步,一直退到這寬闊大街的對麵。


    退無可退了!


    禁衛的身後,是高高的圍牆。


    “還有誰想要送死?”米亦竹又溫和的問了一句。


    沉默,是幾百禁衛的迴答。


    米亦竹看向副統領。


    副統領醒悟過來,立刻下令!


    這次,再也無人反抗,所有人乖乖的整隊,跟著副統領離開了內府。


    兩位副總管一直在觀察外麵的動靜,見禁衛離開,二人立刻從大門內奔向米亦竹。


    “安排人去錢家和趙家,將人犯全部帶迴。”米亦竹還在盯著禁衛離去的方向。


    二人彎腰應下。


    “再給你們一個美差,把這兩家給我抄了,五成歸城主府,五成歸內府。”


    說完後,米亦竹這才收迴了目光。


    “可是,這樣恐怕會讓政務院不滿!”袁副總管在一旁提醒。


    “人都拿下了,還在這點錢財?再說了,現在還輪不到政務院說話。”米亦竹的眼中有了冷意。


    袁副總管明白米亦竹的意思,不再繼續相勸。


    “我先迴府換身衣裳,等人犯押迴來,讓羅培峰帶著侍衛們到盛興府等我,現在,該輪到我去圍政務院了。”


    米亦竹說完後就朝自己的馬車走去,兩位副總管彎腰恭送,大聲應下。


    二人的心裏都無比暢快。


    馬車剛在盛興府的大門外停下,王二狗就迎了上來。


    這家夥是從王氏莊園裏出來的,王莊主受了重傷,他比誰都要著急。


    不過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有要事處理,也不敢前去打擾,隻得一邊讓小言去請城裏最好的郎中,一邊守在這大門外,等候著自家主人歸來。


    米亦竹剛扶著懷山的手臂下車,王二狗就把事情稟告得清清楚楚。


    米亦竹心裏一驚,快步朝府裏走去。


    等到了王莊主夫婦居住的院子,正好碰到後院的一位管事太監送郎中出來。


    一見米亦竹,郎中就想跪下磕頭,被他一把拉住。


    “什麽情況?”米亦竹滿臉的焦急。


    “性命無憂,不過內髒受損十分嚴重,在下開了調理的方子,等吃上幾副再說。”郎中說完後衝米亦竹彎了彎腰。


    米亦竹說句有勞,然後讓懷山送郎中出去。


    米斯齊夫婦臉色焦急的等在屋外。


    見米亦竹進來,二人急忙迎了上來。


    米亦竹勸了幾句後,隨即推門進去。


    迎麵撲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見有人進來,王夫人和夕元都把腦袋轉向門口。


    二人早已哭紅了雙眼。


    米亦竹衝他倆點了點頭,急忙來到床邊。


    王莊主躺在床上,雙眼無神,臉色蒼白!


    見米亦竹前來,王莊主就想掙紮著坐起來,米亦竹急忙將他按住。


    “我這——身體,怕是——要——廢了!”王莊主自己就是宗師,對自己的身體無比了解。


    米亦竹沒有立即迴答,而是先伸出手扣住王莊主的手腕。


    用老乞丐教的法子檢查了一番。


    結果同郎中說的基本一致。


    “我剛才問了郎中,他隻說要慢慢調理,可惜——”送開手後,米亦竹這才慢慢開口。


    王夫人同夕元緊張的盯著米亦竹。


    倒是王莊主要豁達一些,平靜的問米亦竹可惜什麽?


    “可惜,這麽長的時間,您都沒辦法喝酒了!”說完後,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


    母女二人都知道米亦竹同王莊主之間的師徒情誼,見他這麽說,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緩緩落地。


    王莊主被米亦竹逗笑了,這一笑,就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等唿吸慢慢恢複正常,米亦竹這才起身告辭,讓王莊主安心養病,說自己洗漱一番後,還要去找他們算賬。


    王夫人見米亦竹的這副模樣,心下大定,催著夕元去伺候米亦竹更衣,說這裏有她在就行。


    夕元隻好依依不舍的起身,同米亦竹退了出去。


    米斯齊夫婦還在院裏,米亦竹夫婦勸他們迴去休息,然後朝元瑞堂走去。


    洗漱更衣後,米亦竹又跟夕元說了會話,等懷山在門口稟告侍衛們已經到了,米亦竹這才起身出門,朝大門口走去。


    幾百名侍衛如同長槍般挺立在府外,也頗有番氣勢。


    扶著懷山的手臂上車,車輪轉動,隨即朝政務院的方向駛去。


    這麽大的動靜,政務院不可能收不到消息,等到馬車在政務院的大門口停下,幾百名禁衛早已嚴陣以待。


    帶隊的,還是那位副統領。


    米亦竹連馬車都沒有下,雙方就這麽靜靜的對峙。


    隻不過,換了個大門,也互換了位置。


    “這裏是政務院,誰給你們的膽量?”


    時間不同,環境不同,態度自然也有了變化。


    “你們圍內府的時候,又是誰給你們的膽量?”羅培峰冷冷的頂了迴去。


    副統領後退幾步,拔出了鋼刀。


    身後的幾百名禁衛,也同時拔出了鋼刀。


    同上午相比,氣勢大有不同。


    羅培峰沒有被嚇到,他冷冷的注視著他們,反而上前一步。


    這一步,就頗有些挑釁的味道。


    就在一場衝突看似無法避免的時候,幾位學士終於姍姍來遲。


    幾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懷山站在馬車旁邊,衝車廂內低聲說了幾句。


    車廂門打開,米亦竹扶著懷山的手臂下車,同樣是臉色鐵青。


    “盛興公是打算同政務院決裂?”


    一上來,孟學士就扣了頂大大的帽子。


    “決裂?你們禁衛從昨日中午就圍住內府,一直圍到今天早上,難道是政務院想要同城主府決裂?還是說,政務院打算造反?”


    話音剛落,幾百名侍衛也齊刷刷的拔出了武器。


    “盛興公想要幹什麽?”吳學士上前一步,冷冷的盯著米亦竹。


    “討個公道!”米亦竹也冷冷的瞪著吳學士。


    “公道?什麽公道?”


    “你的禁衛圍了內府多長時間,我就帶人在這政務院的大門外待多長時間!”


    米亦竹說完後一抬手,幾百名侍衛大吼一聲,立刻擺出了進攻的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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