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伺候師父喝完茶,慢悠悠迴房間後,米亦竹跟方府的管家打了聲招唿,就一路小跑出門,跳上馬車,催促二位保鏢快走。


    車上,裝滿了禮物,這是米亦竹前一晚拜托姐姐準備的。


    還是沿中軸線一路向南,不過今天有些不一樣,在快到南門的時候,馬車突然向右拐進了一條小巷,跟城東南的街道比起來,這裏的街道雖然窄了不少,可同樣十分幹淨。


    這都是政務院的功勞,不過,政務院也不單單隻是為了讓街道看起來幹淨整潔,更多的是為了防止瘟疫。


    一場瘟疫,能要了半城人的命。


    兩側的小樓,樣式都差不多,還好管家良叔昨夜已告知謝軍具體位置,倒也不算難找,沒過多久,馬車就在一棟小樓前停下。


    跟鄰居相比,良叔家的條件還算不錯,樓下三間房,勉強也能住下祖孫三代。


    如果換做是樓上,夏天像蒸籠,冬天像冰窟,至於春秋二季,這個鬼地方又不是江南,哪來的春秋?


    就這條件,也是城外流民做夢也不敢想的幸福生活。


    昨夜良叔迴家,特意講了小少爺今日會來看望小言,所以小言的娘一到中午就守在家門口,不停的往巷口張望。


    米亦竹跳下馬車,沒等小言他娘上前行禮,就十分有禮貌的上前寒暄,隨後就催促她帶自己去看小言。


    兩位保鏢從車上搬下大包小包的禮物,提著跟在後麵。


    三間房都不大,中間是客廳,兼做廚房和飯廳,同時也是小言的臥室。


    左邊是良叔父母的房間,右邊則是良叔兩口子的房間。


    中間最裏邊靠牆的位置搭了塊床板,小言用雙手硬撐著坐起,衝著米亦竹微笑,笑容十分憨厚。


    米亦竹上前鄭重道謝,嚇得小言差點滾下來磕頭,米亦竹假裝沒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彎下腰裝作內行的檢查傷口,那裏包紮得嚴嚴實實的,能看到什麽?


    屋內突然多出三個人,本就狹小的房間就顯得有些擁擠,大夫說過,要保持空氣流通,米亦竹直起身,皺起眉頭四下裏看了看,突然聽到隔壁傳來咳嗽聲。


    問小言才知道那裏住著他的祖父祖母,米亦竹覺得有些失禮,抬腿就要前去拜見,沒想到被良叔的老婆攔下。


    “二位老人身體不好,常年臥床,屋內有些汙穢,小少爺還是不要進去,您的心意我會轉達給他們。”良叔的老婆說得很誠懇。


    米亦竹聞言止住腳步,別人說得委婉,可他哪聽不出話裏的意思,不過等他轉過身的時候已做出一個決定。


    “二位師傅,麻煩你們將小言抬到車上。”米亦竹衝二位保鏢招手。


    兩位謝師傅聞言,卷起袖子上前就要動手,把小言嚇了一跳,他娘更是慌忙上前阻攔,看向米亦竹的目光中滿是哀求。


    “你們這是幹嘛?”米亦竹有些不解。


    “小少爺,小言他爹以前多有得罪,改天我讓他給你磕頭賠罪,您看在小言現在腿已經斷了的份上,就饒了他吧。”小言他娘說到這裏,都快哭了。


    米亦竹用巴掌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見小少爺沒說話,小言他娘就想跪下,慌得米亦竹急忙攔住。


    “怪我沒說清楚,良叔整天都在我家,你現在是一個人要照顧三個人,隔一天還得推著小言去換藥,哪能忙得過來,我是想送他迴家養病,我房間很大,再搭一張床完全沒問題,這樣,小言能早點好,你也要輕鬆一點。”米亦竹難得的耐著性子解釋幾句。


    這幾句話,換做一般的大人,都未必能說清楚,足見這段時間的學習是有益處的。


    小言他娘聽後,有些訕訕的,急忙道謝。


    米亦竹手一揮,兩位師傅連床板帶人一起抬到了車上。


    有隔壁鄰居聽到動靜前來打聽,小言他娘抹一下眼睛,自豪的說東家的小少爺親自前來,接自家兒子去府裏養病。


    聽得一眾鄰居都倒吸一口冷氣,羨慕嫉妒恨各種表情。


    不過米亦竹是沒辦法看到這一幕的,此時的他正催促兩位師傅駕車往南門趕去。


    遲到是肯定遲到了,不過正常來說,遲到也就遲到了唄。


    一個要飯的,還敢挑剔施舍的給得太晚?


    米亦竹人小臉皮薄,居然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在把包袱扔給老乞丐的同時,撓撓頭說有事耽擱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那句“賞你”已經聽不到了。


    老乞丐哪管得了他說的這句廢話,打開包袱就吃了起來。


    米亦竹在他旁邊一屁股坐下,今天天氣不錯,微風拂麵,坐在城牆的陰涼處很是愜意。


    等老乞丐吃完饅頭,米亦竹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酒壺,扔到老乞丐的懷裏。


    “什麽東西?”老乞丐拿起壺搖了搖。


    “上好的葡萄酒,送你了。”米亦竹看向自己的馬車,那裏麵還躺著自己的小跟班。


    “哪來的?”老乞丐沒有立即打開壺塞,一反常態的看著米亦竹問道。


    “我父親悄悄給二哥準備的,走的時候忘帶了,就落到我的手中,這不,今天就拿來便宜你,壺也送你。”米亦竹右手從牆根的磚縫裏摸到一根雜草,扯出來放在嘴裏。


    老乞丐一聽,二話不說就打開壺塞,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然後咂著嘴巴大聲歎了句好酒。


    “搞不懂你們這些大人,這玩意兒有那麽好喝麽?”米亦竹問道。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這才是上天賜給男人的禮物。”老乞丐把壺塞塞好,然後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裏,他才舍不得一口氣喝完。


    “又是長大!我要是長大了發現你騙我,保證揍你。”米亦竹說完後晃了晃小拳頭。


    老乞丐沒理他,從孤城人的平均壽命來看,大概率是活不到米亦竹成人的時候。


    “車上是誰?”老乞丐吃飽喝足,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這個老家夥神了,你怎麽知道車上還有人?”自從昨天遇險後,兩位保鏢都站在車旁,眼睛死死的盯著米亦竹。


    “我不但知道車上有人,還知道他受傷了。”老乞丐邊說邊把右手伸進懷裏搓揉起來。


    “可以啊,老頭,今天給你帶酒了啊,給我講講你是怎麽知道的?”米亦竹說完後扯著老乞丐的胳膊使勁搖晃。


    “別搖了,再搖就散架了。”老乞丐輕輕掙脫米亦竹的魔爪,隨後繼續說道:“很簡單,有沒有人看車輪。至於有沒有受傷麽,靠鼻子聞。”


    米亦竹不滿意這個答案,繼續糾纏。


    “你先別問我,跟我說說,這個受傷的家夥到底怎麽迴事?”老乞丐想辦法轉移話題。


    米亦竹心裏對小言的勇敢還是極為佩服的,巴不得有機會替他宣傳一下,現在老乞丐主動提起,一下就打開米亦竹的話匣子,他暫時把問題放到一邊,添油加醋的把昨天發生在城外的險情講述了一遍。


    “你不去說書,可惜了!”老乞丐對米亦竹的誇張手法極為不滿,右手從懷裏取出,手指一彈,一個黑乎乎的小圓球就飛了出去。


    一個好吃懶做的老乞丐,米亦竹都不嫌棄,心裏更不可能看不起說書的,相反,他倒覺得這句話是在誇獎自己,至少多了門掙錢的手藝。


    “謝謝誇獎。”米亦竹這句話說得很誠懇,看樣子是發自內心的。


    老乞丐有些無語,再這樣聊下去,估計受內傷的得是自己。


    不過對米亦竹的做法,他倒是不覺得奇怪,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乞丐他都願意幫助,更何況是對自己有恩的小廝。


    “難怪你小子今天有空陪我坐會,看來是不打算去城外了。”老乞丐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沒喊他小胖子了。


    “我倒是想出去,我母親不讓,十天不得出城,算是懲罰。”米亦竹看著城門外,目光中透出深深的遺憾。


    “其實,你要是被撞一下應該也沒什麽大礙。”老乞丐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句話脫口而出。


    “你說什麽?”米亦竹剛才的心思在城外的小夥伴身上,沒有注意。


    “我說你還好沒被撞上。”老乞丐立即改口。


    “那是,我要是被撞了,誰給你送饅頭。”米亦竹說完後吐出嘴裏的草渣,雙手撐在地上,輕輕一用力就站了起來。


    動作行雲流水,每一處細節都沒能逃出老乞丐的眼睛,隻見他笑眯眯的伸出右手,米亦竹也早已習慣這個動作,爽快的跟他擊掌三下,蹦蹦跳跳的向馬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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