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們藍綠舞衣,扮演著山河壯麗,黃色舞衣的舞姬,輾轉騰挪,就像奔流不盡的河水,荔逴加入舞群,成為領舞,齊舞整齊劃一,衣袖翻飛的角度都一模一樣,荔逴的笑容嫵媚動人,舞姿纖柔有力。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覃嵐再看荔逴跳舞,禁不住浮想聯翩,迴想著荔逴臉上晶瑩的水珠,想著荔逴身邊泛起的漣漪,想她的酒窩、她的笑和她的吻。臉上的表情控製住了,滿眼的愛慕卻藏也藏不住,每一個飄過來的眼神都被他牢牢接住。他今天在大庭廣眾之下看她,可以毫無隱藏,沒有人會發現。


    可覃嵐與其他人一樣的眼神仍然被兩個人看在眼裏,引出了怒火。


    太子舉著酒杯,口水都要流下來,官家盯著荔逴,看得失神,鼓起掌時眼光卻不易察覺地流露一絲占有的私欲,盡收皇後眼底。皇後用指甲摳進肉裏,強忍著沒有發作,保持著僵硬的笑容。這不是她看過的兩支舞,雖然不及水中舞姿迷離撩人,但是諂媚之意表露,對官家和群臣自然很是受用,她也不好表現出來,但想殺人的眼神哪裏藏得住。


    荔逴行禮後抬頭,正對上皇後的目光。荔逴並未挑釁,表現恭敬,低頭時心裏得意,計劃成功氣到皇後。


    “好,好啊!我朝得天女臨世,實乃大喜!”


    “恭賀陛下,得天女降福!”眾人跪地叩拜。


    荔逴隨舞姬退下,換了衣服迴來,發現位置已經更換,心安下來,向褚相行禮。


    侍女為荔逴盛酒,荔逴不看酒盞,隻看那侍女。舞樂繼續,荔逴還沒看就被來敬酒的人擋住了。荔逴雖掛著天女的名頭,其實是民女的身份,大人們敬酒,她一個人也沒搭理,端著天女的架子,勸退一撥後,家眷們上前敬酒,荔逴卻恭敬熱情,全部飲盡。


    荔逴一會兒讓厲覃嵐給她倒酒,一會兒托大讓褚相給她倒,她身側的侍女挪了挪位置,繼續幫荔逴裝滿。


    荔逴不遞酒盞過來,覃嵐就不看她,專心挑著盤裏的魚刺,趁人不注意,換了荔逴桌上的盤子。


    荔逴酒一下喝得猛了,胃裏不舒服,看到食案上魚挑了刺,肉去了骨,笑著坐下,大口吃了幾筷子。


    覃嵐起身給武將將軍們敬酒去,荔逴也轉身給褚候和褚歆敬酒。褚相喝了酒,褚歆卻不動。


    荔逴親手從自己的酒壺裏為褚歆盛了酒,“褚娘子今天真是光彩奪目。”


    褚歆端起酒碗卻不喝,“程娘子今天才是出盡了風頭,今天我有好事,自然穿得喜慶些。”


    “好事?看來快開始了。”荔逴笑著坐下,又開始吃菜。


    皇後將兩人看在眼裏,轉頭對官家說:“陛下,今天這日子臣妾讓欽天監算過了,萬事皆宜,尤利納娶,臣妾鬥膽,想撮合幾樁喜事,請陛下恩準。”


    官家轉眼看荔逴,她臉上泛了紅暈舉止卻絲毫未亂,笑意盈盈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程宴映,更多了些靈動嫵媚,酒窩裏裝滿了笑意。他看向皇後,皇後眼神堅定帶著笑意。


    “準!”官家大袖一揮,同意了。舞姬樂師隨即退下。所有人入座。


    荔逴探身側仰,喝了一杯酒,才又坐好。厲覃嵐悄悄在掌心內打開接過來的小紙條:“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不由舒一口氣,抿嘴低頭掩藏笑意。


    “孤之前邀程娘子獻舞時曾允諾,讓她自己擇婿,程娘子今日便兌現了吧,能與你身份匹配的才俊,今日都在了,程娘子不妨做個壓軸,最後一個擇婿如何?”


    “民女謝皇後盛恩。”荔逴起身行禮,坐下時側頭一笑,想著大戲開場了。


    “孤想為外甥女……”


    禮部尚書姚悠山拉著老幺姚陸明跪在殿下,“老臣願為皇後娘娘拋磚引玉,為幺子求娶名門貴女。”


    “哦?姚尚書為你兒子求的是誰家的貴女啊?”官家也來了興致。


    “迴陛下,臣鬥膽為吾兒求娶褚相嫡孫女,褚歆娘子。”


    “大膽姚悠山,在座各位可是都知道的,褚娘子與厲候是指腹為婚,有了婚約的,豈能另嫁?你是想羞辱我褚家不成?”


    “臣不敢!褚娘子與厲候既無媒聘,也未聽說對過信物,臣隻知褚候認親,卻不知褚歆娘子就是褚國舅與程大娘子家的千金啊!”


    “你老糊塗了,認親宴擺在程府,入了褚家族譜,難道這還不明顯嗎?”


    “老臣有罪,僅看到程府宴請,請柬上卻未提認親一事啊。”


    “確實不是什麽認親宴,我身體一直不好,難得家裏兒郎都在,就想熱鬧熱鬧,倒是引得皇後誤會了。老身告罪。”老太君臉上一片泰然的笑,嘲笑自己想得不夠周到,誰還能真的怪罪她?


    荔逴想著,太祖母這招實在是厲害,早早就想清楚了,提前留了一手,隻待今日戳破這迷魂陣,擺了皇後一道。


    皇後和褚歆沒忍住,差點起身,官家一聲咳嗽,製止住了,但是臉上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內心。褚歆看向厲覃嵐,覃嵐正默默喝酒,想著什麽。


    “對了,厲候,這事總要問過他吧?搶了他的新婦,掃了他的顏麵,他能願意?厲候,你怎麽說?”皇後氣得鼻孔撐開,病急亂投醫,居然問他。


    覃嵐行禮,“臣,有記憶起便沒了父母,如今才剛沉冤昭雪,必是要全了父母的期盼,與定下婚約的程姨母的女兒成婚,所以現在還不能咬定了要娶褚娘子。”


    皇後鬆了口氣,得意地笑了,“姚尚書,你可聽見了?厲候要娶褚娘子的。”


    厲覃嵐從懷中掏出一塊血玉,又從腰間抽出匕首,恭敬地擺在掌心呈上,“臣父母留下兩樣信物,一個是血玉,這大家都知道,還有一個是大家不知道的,便是這匕首刀穗上的玉連環。”


    荔逴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血玉還在,厲覃嵐手裏拿的不是她手中那塊,一定是太祖母手上那塊被他要迴去了。


    連老太君也是一驚,挺直了身探頭去看,這玉連環是她也不知道的,覃嵐找她要血玉時,也未提起還有其他,她若知道,會不會拿出血玉還另當別說。


    侍者接過兩件器物給官家呈上近觀。官家一眼便認出血玉,他的義弟喪命時,這玉就揣在快斷氣的覃嵐的繈褓中,一個上麵刻了“覃程”,一個刻“程覃”,有喜結永好之意。


    另一個玉連環他也認得,是宴映的。官家盯著這兩樣東西發呆,故人仿佛仍在殿下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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