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和時司蕊來過因此她大概記得怎麽走。


    等一路摸索著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她一眼便望見剛好從裏麵出來的時司予。


    雖然他‘全副武裝’,洛挽卻能夠第一時間憑感覺認出他。


    他身上還穿著隔離衣,同樣的他也一眼見到了洛挽。


    洛挽手裏提著林姐煮的早餐粥,她料想時司予應該沒顧上吃就出門了。


    等她走近他身前才清楚見得他紅透了的眼,內含血絲,那抹紅甚至蔓延至眼尾。


    他摘下口罩,低頭看向她,開口便是啞到極致:“你怎麽來了?”


    “……嗯,我……”她瞥見他的著裝,便直接道:“我來看望爸爸。”


    半晌,時司予沉默不語地接過她手裏的粥,摟過她的肩膀帶她進去更衣。


    半限製區內,洛挽抬頭問他:“醫生說度過危險期了。”


    “嗯。”時司予沒多話,神情也依舊寡淡。


    當見到床上插著管戴著唿吸機的時塵樺時,洛挽的眼角頃刻間一酸。


    雖然她和時司予的父親相處的時日不多,甚至可以說隻見過兩麵。


    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也不深。


    可當她見到前不久還好好的一個人此刻毫無知覺地躺在這麽一張冷冰冰的床上,聽著他周圍冰冷的儀器和設備聲音。


    她的心裏也跟著難過。


    等洛挽走近他床頭時,眼角已經濕潤。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此刻內心五味雜陳,最終她隻能由衷地祈禱:“爸,您會好起來的。”


    話音剛落,她的手跟著撫上自己的腹部,對病床上的男人輕聲說著:“等您醒了,我和司予的孩子還要管您叫做爺爺……您一定要好起來。”


    她字字肺腑,說完含著的眼淚便不受控地落了下來。


    時司予一直安靜地站在她身後,沒有阻止她。


    他從來沒有喊過他的父親一聲‘爸’,也許……洛挽會把他的心聲也一起帶給正和病魔抗爭的他吧。


    他落在身側的手漸漸攥緊,目光直視床上的中年男人。


    他必須要好起來,活下去。否則,他終生不會原諒他,也不會原諒他們。


    ……


    探視完出來,兩人換了衣服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


    林嘉晟他們熬了通宵,時司予到了便讓他迴去休息。


    洛挽將那碗粥打開端給他,等他轉頭接過時,她再次注意到他幾縷碎發之下那雙發紅的眸子。


    他該不會昨天一夜都沒睡?


    她默默注視他接過,見他伸出那隻纏滿紗布的手,頓了許久才問道:“要不要我幫你?”


    “……”


    時司予微微一愣,他抬起眼看她,她卻已經自顧自伸手將他手裏的粥端了迴來。


    這時的洛挽已經談不上害羞不害羞了,她隻是猜他不方便,更是想到他可能徹夜未眠,也許是內心裏就想多照顧他一點。


    時司予眸底掠過驚訝,見她已經端起碗將勺子遞到他嘴邊。


    冒著熱氣的勺子後麵,女人抬眸認真地凝視他,神情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他還沒喝到粥,喉結已經先滾動了一下。


    洛挽見他沒動作,在她的視角時司予是在盯著勺子看。


    於是她怔愣之後,將那勺粥緩慢移到自己麵前輕吹幾下,再重新遞向他嘴邊。


    “現在可以喝了。”


    她低垂下眼瞼等他動嘴,時司予卻沒忍住勾起嘴角。


    現在能疏散他陰霾的也隻有她了。


    時司予也沒跟洛挽客氣,他低頭含過她遞來的勺子。


    之後她每遞過來一次,他都會乖乖順從地吃下,直到碗底見空。


    洛挽將勺子扔迴去,蓋好粥盒放迴,還十分周到的從身上找出紙巾給他。


    “你不幫我擦一下嗎?”他調侃著問。


    “……”洛挽差點就信了他,待瞥見他身側,才紅著臉拒絕:“你……另一隻手又沒事。”


    話音才剛落下,她臉上的紅暈忽然更明顯了。


    原來她才是大傻瓜!


    明明……他也能用左手拿勺子,可是他剛才也沒拒絕她的投喂行為。


    幡然醒悟的洛挽頓時佯裝氣憤的將那包隨身紙巾扔到他懷裏,站起身提著粥盒離開。


    時司予無奈地搖搖頭將那包紙拆開。


    洛挽走後,他眸底的笑意也跟著斂去,又恢複了極致的冷。


    待他站起身,卻迎麵碰上一個紮著單麻花辮的女人。


    時姚抬起頭看他,露出那雙紅腫明顯的眼睛。


    “堂哥……聽說叔叔已經暫時脫險了。”她的嗓音幹澀發啞,似乎昨晚迴到家中又哭了很久。


    她兩側手握成拳,視線漸漸落下。


    時司予的麵上雖沒像昨天下午那般帶著暴戾,神情卻是透著股疏離和漠然,時姚不敢直視他太久。


    本來……就是她父親間接導致的他父親發病,此刻她更加愧疚。


    昨天時司予氣勢洶洶趕到醫院,在林嘉晟和他說了沒兩句話後他便轉身就扯起時塵奕的衣領將他從椅子上拽下狠揍向他。


    在眾人發出的驚唿聲中,他一拳拳疾如閃電狠厲地落下。


    時塵奕被他打的歪過頭,鼻血四濺。


    還是時姚第一個反應過來衝過去攔他,但她一個弱女子又怎麽夠得到他,才剛碰到他的胳膊肘便被他發狂的動作嚇退。


    最終還是林嘉晟上前不管不顧從後抱住他的身體,緊接著周圍幾名護士見狀也前來幫忙才將男人從時塵奕身上硬拉開。


    即便如此,時司予也沒放過的往他身上又踹了兩腳。


    場麵十分駭人。


    時姚思緒漸迴,剛想張口道歉,時司予已經將她輕推向一邊打算離開。


    時姚連忙跑去攔住他的去路。


    “堂哥,對不起!”她垂眸看向地麵,嘴唇忍不住地發抖,“你不要怪我爸爸……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吧。”


    她從小母親離世,是父親將她帶大,因為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她不接受後媽的存在。


    為了她一個女兒,父親沒有再娶過。


    所以就算他……她也能理解,隻是對象不應該是嬸嬸。


    她吸了吸泛紅的鼻子,跟他道歉。


    時司予眼裏染上顯而易見的不耐,聞言側眸看向她,聲音陰惻惻地反問:“怪你有用嗎?”


    他不會把錯誤怪在一個毫不相幹的女人身上。


    也不屑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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