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餐廳的路上,她克製著激動,一路走的慢吞吞小心翼翼的,好似今天剛懷上孕。


    這段時間的猜想終於得到了肯定的證實,她的心裏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


    路過的幾名家仆搬弄著盆栽匆匆忙忙的還不忘跟她打招唿,她麵上淡定朝她們微笑,側了側身讓她們先過。


    待幾人過去,她笑著迴過身,手輕撫上小腹。


    很難相信,這裏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明明還是平坦的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她嘴角輕勾著,暫時壓下複雜的情緒往餐廳走去。


    到餐廳時,她從門口遠遠地一眼瞥見長桌正中間坐著的男人。


    眼前一幕非常熟悉,在幾天前剛剛見過,她卻覺得已經隔了很久。


    男人不緊不慢地端起麵前的杯子貼近唇邊,隨著吞咽動作喉結輕輕滾動,他微垂著眼皮,視線一直落在桌上不曾抬頭,似乎在看什麽東西。


    洛挽止住腳步,愕然地望著他。


    所以……昨晚她不是在做春夢?他真的迴來了。


    她蜷起手指,指尖輕劃過掌心,心裏那股莫名情愫越來越明顯。


    她的臉頰在發燙,耳根透著不尋常的紅。


    在今天之前,她還是抱著猜測的心態,現如今得到確切答案,再次見到他的心情也跟著截然不同。


    時司予他知道會怎麽樣?會跟她一樣開心嗎?


    她指尖漸漸收緊,惴惴不安地邁開步子。


    男人一直沒有抬起頭來,直至洛挽走近,他也沒有出聲。


    洛挽也沒去看他,故作淡定地在一旁坐下,等身邊女仆替她布置餐具。


    她視線掃過桌上的食物,從女仆手裏接過牛奶,微微點頭示意。


    輕輕抿了口,她悄然抬眸。


    見時司予一如剛才,優雅地吃著東西,目光專注地看著桌上放著的平板。


    暖白色的吊燈光線打在他臉上,高挺的鼻梁落下淡淡的光影,顯得五官更加清晰分明。


    洛挽的視線繼續往下,注意到他的平板上覆蓋的密密麻麻全是字,她隻匆匆瞄了一眼便收迴了視線。


    “那個,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她清了清嗓子,主動開口問道。


    話落,室內依舊安靜。


    隻有餐具之間碰觸到的輕微聲音。


    洛挽見他仍然眼皮都不抬一下,隻伸出那隻修長的手將平板上的屏幕滑動了些。


    這是……在拿她當空氣嗎?


    洛挽傻眼了幾秒,最終還是尷尬地低頭吃著盤子裏的東西。


    應該是在忙吧,她還是不打擾他了。


    今天的早餐是番茄牛肉意麵,林姐的廚藝簡直沒話講,雖然隻是一盤普通的意大利麵,卻能將葷素完美融合,分量搭配很是恰當。


    牛肉末剁得細碎均勻,嫩而不腥,麵條勁道爽滑。


    幸好還有美食排解她的心情。


    她正鬱悶地咬著叉子上的麵,眼前突地伸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速度很快,一瞬間便收了迴去,緊接著她的盤子裏多出一個剝的幹幹淨淨的雞蛋。


    洛挽轉頭看他。


    時司予仍垂眸看著平板,嘴裏咀嚼著食物,一言不發。


    她怪異地收迴視線,那根用來吃麵的叉子順勢插進雞蛋裏。


    力道之大,就像在發泄她的不滿情緒。


    過了半晌,身邊驀地響起一道充滿磁性的嗓音。


    “昨天迴去了嗎?”他問她。


    洛挽聽見他說話,隻一刹那停住手上動作,抬起了頭。


    “嗯。”


    他從麵前抽了張紙巾擦去嘴角殘留,偏過頭看她,幽深的眸子透著不明的意味。


    洛挽怔怔地對上他的視線。


    此刻他的眸色深到了極致,濃稠如墨,洛挽看不出他的情緒。


    “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他淡淡地問道。


    洛挽疑惑地眨了眨眼,隨即搖搖頭問:“說什麽?”


    她剛才對他說他又不理。


    洛挽隻覺得莫名其妙。


    時司予搭在桌上的手將紙巾揉捏成一團,俊臉因她的話漸漸轉冷,緊接著他唇角勾勒出弧度淺淡卻冰涼徹骨的笑。


    洛挽剛巧轉迴頭吃麵,錯過了他的表情。


    她正對時司予的話感到一頭霧水,猛然想到,她確實有話要對他說!


    剛才因這男人漠視的態度她都要忘記了。


    一想起肚子裏的小生命,她的心情又突然變好,就暫時先不跟他計較吧。


    洛挽揚起笑容,重新轉過頭正想告訴他這個消息,卻見男人已經拿了平板起身。


    “時司……”予。


    他不等她叫住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餐廳。


    洛挽嘴角的笑容頃刻間僵住,傻眼地盯著他消失在門外的背影。


    她沒惹他吧?


    怎麽剛迴來就變了個樣呢?


    ……


    洛挽用完早餐以後照例出去逛了逛。


    她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蕩著,隨手從旁邊的藤花架子上抄了本曆史書翻看。


    這本書講述的是明朝三百年間的事,洛挽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正看得起勁,衣服裏的手機突然發出震動響起。


    沉迷在其中的她被這突兀的鈴聲嚇得一哆嗦,放下書從兜裏摸出手機接聽。


    “喂……”


    “上來。”


    洛挽張了張嘴剛想問上哪,電話已經被對方掛斷。


    簡直是多一秒都不停留。


    她抽搐著嘴角,臉色難看了幾分。


    這男人又是在抽什麽風啊?


    雖然不滿,但她還是撇了撇嘴站起身,將書放迴架子上。


    她估摸著時司予這會兒應該會是在辦公,於是尋到了書房門口,門是緊閉的,她象征性敲了敲門便立即推開,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她皺了皺眉退了出來,重新將門合上。


    不在書房,那就是在臥室?


    她一邊走在廊上,一邊暗罵時司予,多說幾個字難不成會累到他嗎?


    等她來到臥室門口,裏麵的男人果然正坐在沙發上,見她出現,他掀了掀眼皮,瞥向對麵沙發,示意她過來坐。


    洛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一頭霧水地走近坐下,坐下時她才發現正中間的茶幾上還擺著一份牛皮紙的文件密封袋。


    時司予抿著唇,在她坐好以後,微微傾過身將那文件密封袋拿開,露出下麵壓著的一張薄薄的紙。


    他的視線隱含探究,全程落在她臉上,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


    洛挽看到他將那張薄薄的白紙輕推到自己麵前。


    等她定睛一看,最上麵印著顯眼的幾個黑體大字。


    ‘離婚協議書’


    洛挽神色一怔,腦子轟的一下炸開。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直愣愣地盯著這張紙,像是要把這幾個黑字看穿。


    可不管怎麽看,這幾個字都赫然在目,不會改變。


    時司予……他要跟她離婚?


    她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嗓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突然卡住似的說不出話來。


    所以他又變成了這副樣子,又變得和以前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這幾天也不和她聯係,一迴來就對她甩臉色。


    就是因為他想離婚了,對嗎?


    她突然發出一聲笑,這聲笑令對麵男人蹙起了眉。


    她真是傻。


    他隻不過前段時間心血來潮對她好了點,她就天真的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相處下去。


    他本來就不愛她啊。


    “你……”她動了動唇,出口的聲音卻不知何時染上了啞,喉嚨處充滿幹澀。


    她想問他,真的想離婚嗎?他們已經有寶寶了。


    隨即她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勾了勾唇,笑的淒涼。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不想為什麽要給她這張。


    看來……這個孩子的到來是個錯誤,他的爸爸一定不會歡迎他吧。


    她輕顫著手摸向腹部,內心翻滾著各種情緒,最後還是將話咽迴了肚子裏。


    她不想用孩子綁住他,如果這是他想要的。


    時司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嬌俏的臉上,見她隻怪異地笑了聲,便從沙發上起身蹲下,拿過筆筒裏的簽字筆緩緩擰開蓋子。


    他身側的手漸漸握緊,隨著她的動作,那吃人一樣的目光緊盯著她纖白的手指。


    就在洛挽極力克製著手抖,要在上麵落下自己的大名時,手下的紙忽然被一股力道抽走。


    在她充滿愕然的目光下,他將那張薄薄的紙頃刻間撕得粉碎。


    伴隨著紙屑飄落在地毯上,他兩三步走到她麵前將她從地上拉起。


    他的眼神散發著陰鷙,連帶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壓迫起來,洛挽被他鐵青著的臉驚得想後退,卻順勢坐到了身後的沙發裏。


    時司予俯身跟著壓下,他單手撐向她身側,將她下顎挑起,這張臉雖然不能說傾國傾城,但卻有著獨特的美和吸引力,讓人難以自拔。


    但此刻他卻對著這張臉氣得咬牙,他眼神逼迫地盯著她問:“你就那麽想簽字嗎?”


    “……”


    洛挽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場麵轉換的太快。


    她向下瞥了眼他捏著她下顎的手,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他。


    他給她難道不是讓她簽字?


    她這副愣愣的表情讓時司予一時間怒火四起,他氣息逐漸紊亂,最終低下頭狠狠地覆上她的唇。


    他吻得很不溫柔,像撒氣般蹂躪著她的柔軟,強勢地擠進她的私人領域。


    洛挽吃痛地想躲,他根本不給她機會,將她腦袋牢牢地扣住。


    那股清冽的煙草味夾雜著鬆香一同闖入她的嗅覺中樞。


    洛挽的搖頭拒絕和抗拒的態度反倒讓他的攻勢更加猛烈,漸漸地,她感到嘴裏多了股血腥味,不知道是誰的舌頭被咬到了。


    她已經感覺不出來了。


    但即使是這樣,時司予還是不放開她。


    洛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時司予。


    她嚇得想逃,手下意識扶住沙發,卻被他死死禁錮著身體。


    下一瞬,隨著紐扣脫落的聲音,她的衣服被粗暴地扯開。


    “不要!”


    她伸手拚命按住他,他卻像發了狂似的根本不理會她,大手將她僅存的一件上衣也撕扯掉。


    洛挽尖叫出聲,身上一瞬間感受到了涼意。


    男人俯身懲罰著她,手上緊緊握住她的腰不讓她亂動。


    直到有抽噎聲漸漸從耳邊傳入。


    他動作一頓,身體跟著僵住。


    她哭了。


    他碰她,她哭了。


    時司予這幾天在公司負責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涉及的範圍很廣,處理起來有些麻煩。


    昨天傍晚,他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就收到了幾張能讓他氣炸的照片。


    他當即打電話把人喊了來。


    “時總,太太是在迴去的路上提出要買東西……”他戰戰兢兢地如實匯報。


    男人陰沉著臉,神情可怖地如同地獄修羅。


    他看到這些個照片確實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照片上,傅森晗那張化成灰他都認識的臉出現在眼前,還緊緊貼著她。


    而女人,他雖看不見臉龐,卻能從這透著熟悉的身形中一眼認出,盡管她紮起了頭發。


    他和她抱在了一起。


    這個拍攝角度,洛挽的雙手確實搭在傅森晗的背後。


    他緊咬牙關,捏著手機的指尖恨不能將其捏碎。


    傅森晗。


    他終於還是找到了她,而她也選擇了他。


    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把他從心裏忘記。


    他發狠地盯著照片裏的男人,眼尾泛起了紅,那是嫉妒。


    他嫉妒他可以得到她的心。


    嫉妒的發狂。


    桌對麵立著的人被男人駭人的臉色嚇得雙腿發顫。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強裝鎮定地站著。


    卻見男人在半晌後抬起眸冷冷看向他,對他吩咐了一件事。


    夜裏,時司予拿著文件密封袋迴到聽海別苑。


    昏暗的夜色也無法蓋過他黑沉陰鬱且透著疲憊的眸子,就連替他開門的陳叔都被驚了驚。


    他立在床前,擰眉注視著床上酣睡的女人,她的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可知睡得有多香。


    隻要她幸福,他比什麽都高興。


    他努力想收迴目光,視線卻不受控地緊緊黏在她身上。


    最終他還是放縱自己的欲念,隻最後一晚。


    他躺到她身邊,一如往常將她摟緊。


    她身上的沐浴露味帶著清甜,還夾雜著女人淡淡的自來香。


    此時他終於體會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什麽心情。


    他緊緊將她抱在懷裏,腦袋湊近,下巴擱在她的脖頸處,仿佛這還不夠,他的腿也跟著壓向她。


    明天,如果這是她想要的,他會還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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