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城不答話。


    二人僵持了大概有一刻鍾的時間,絳風華端著藥走了進來,看到床上已經睜開了眼睛的沈聶微微挑了挑眉,忙不迭的走了上前去:“啊,可算是醒了,你要是死了的話我妹還不要宰了我嗎?”


    絳風華急忙走了上前去。


    把碗放下了,疾步上前把沈聶給扶了起來坐在了床上,倚在了身後的枕頭上。絳風華抬眼看了看怔怔然的花涼城,又看了看沈聶明顯不開心的模樣,自然也是明白了幾分。


    他咳了咳,推了推花涼城:“我在外麵煮了一直野兔,讓你的那寶貝疙瘩去煮了,但是他可是個坐不住的人,正好你現在也無事可做,你去外麵指導指導你那位寶貝疙瘩吧。”


    這是在變相的給花涼城支開。


    花涼城自然受用,她點了點頭便又站起了身來,疾步走了出去,到她的身影都看不見了之後,沈聶的目光才收了迴來。


    絳風華好笑的把手中的碗遞給他。


    “喝點藥吧。”


    沈聶點頭應了,良久才低低的道:“我最近發病是一天一次嗎?”


    絳風華微微挑眉:“哦?你是知道的嗎?”


    “嗯。”


    “我一直看你第二天醒來都是一幅什麽事都沒有了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是不知道的。”絳風華又拿了一塊香投入了那香爐裏麵,他吹了吹氣,才又淺淺笑起來,“不過你知道也好,我……我治不好你,我很無奈。”


    沈聶吹了吹熱氣,直接一飲而盡。


    這可把絳風華給急得不輕,他微微皺了皺眉:“哎呀我的天,你倒是慢一點喝啊,你這樣喝也不怕把自己給苦死了?”


    這藥是他配製的,也是他親自熬好的。這藥的味道那小屁孩都不想聞,他聞了聞也覺得實在是苦的曆害,但是這沈聶卻眉也不皺的就喝了下去,估計是實在……


    心裏苦的厲害吧。


    絳風華從沈聶手裏把碗給接了過來,他不甚在意的微微挑眉道:“看樣子,你應該是知道了阿城懷孕的消息了吧。”


    沈聶沒答話。


    絳風華繼續道:“我第一次聽到她懷孕的消息也是被嚇了一跳,並且還覺得十分的傷心氣憤。我甚至還在想著,如果有朝一日我遇到了風蘭卿,一定要先打他一頓才能解解我心裏的難受勁兒。”


    沈聶微微抬眼看他。


    “為什麽,你覺得風蘭卿配不上阿城嗎?”


    絳風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反問道:“莫非你覺得他配得上?”


    沈聶斬釘截鐵的道:“配不上。”


    “這就對了呀。”絳風華淡淡一笑,“我也是覺得他配不上,後來我又想著為什麽覺得他配不上呢,怎麽想都想不出來緣由來。分明我還挺敬佩他的,當年還覺得他挺有做皇帝的氣度的,把他放在哪裏都讓我覺得他是天之驕子,可是為什麽就是覺得他配不上阿城呢?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我應該沒把阿城當成我的妹妹,我把她當成了我曾經深深迷戀著的女人了。”


    又一個情敵嗎?


    絳風華察覺到沈聶威脅的目光,又察覺到了自己剛才的話的確是有點為老不尊了,便低咳了一聲,狠狠的敲了敲自己手心裏碗。


    “你想到哪裏去了?”


    他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我當年失憶的時候,一直都是深深的迷戀著阿城的,我當時還覺得如果以後是我娶了她,一定要把她捧成公主,當做皇後。但是我怎麽都沒想到,她居然會是我的親妹妹。可是我隨即就釋然了,我雖然丟了一個我心心念念的女人,卻收獲了一個別人都豔羨的妹妹,我並沒有虧本。”


    沈聶微微挑眉。


    他好笑的勾起唇角來,吊兒郎當的道:“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絳風華淡淡一笑,握著碗來晃了晃,笑容在香爐裏飄出來的虛無縹緲的香裏麵看不真切,“我隻是覺得你現在應該和我當初的想法一模一樣,你之所以覺得他配不上阿城,隻是因為你喜歡她。”


    沈聶立刻道:“我當然喜歡她,若不是喜歡她,我會叫她媳婦嗎?”


    這個是自然。


    若不是喜歡的話,也不可能會做到這一步,也不必要為了她而做到這一步。


    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隻為了她一個笑。


    但是又能怎麽樣呢?你終究晚了一步啊。


    絳風華前腳剛走,沈聶的目光就落在了窗外,外麵藍天很大,白雲很白,可是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了。


    亦或者可以說。


    他從來都無法擁有。


    他低低的吹了一聲口哨,不大時從外麵飛進來了一隻通體發白的鴿子,沈聶胡亂的揉了揉鴿子的腦袋,又撕下來了自己身上的一塊小布,自己咬破了手指畫了一個簡單至極的符號。又把這塊布裹在了那鴿子的腿上,這才鬆開了鴿子。


    鴿子隨即消失在了天際。


    隱於白雲霧靄之中。


    花涼城端著飯菜進來,她又搬來了一個小桌子放在了沈聶床上,把飯菜給一一擺上了。末了,還在桌子上放了一壺酒。


    沈聶咋舌道:“媳婦,你今天怎麽那樣好啊?”


    花涼城微微挑眉:“我一直都是這樣好的,隻是你自己沒有發現罷了。”花涼城也坐在了他對麵,托著腮看著他,“你吃吧。”


    碗裏麵是兩隻兔的後腿。


    清蒸的。


    聞著就很香。


    沈聶看了看花涼城,不由分說的就從一旁拿到了另一個碗,把一隻兔腿夾在了花涼城麵前的碗裏麵,“你太瘦了……還有你的臉色太蒼白了,你應該好好的補一補。”


    他本來想說她還懷著孕不能沒有營養的東西跟著。


    可是他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裏有一根刺一般。


    他怎麽可能說的出來。


    花涼城看了看碗裏麵的兔腿,淡淡一笑道:“你吃吧,我剛才已經吃過了。”


    沈聶沒有看她,隻是淡淡的道:“這就是最後一頓飯了,怎麽,你還要在我心裏留遺憾,還有和我有這麽多的隔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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