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想了想,說:“會不會是老九?”


    鐵犁笑起來:“不是,雖然老七和老九都很勇猛,但也是連連吃了敗仗。最兇狠的卻是國王最小的兒子——西川禦龍,當年他也不過是我現在這個年紀,傳聞他和大太子最受國王寵愛,他和大太子關係也最好,大哥死了後,他主動要求出戰替大哥報仇。”


    鐵犁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欽佩的光芒:“其他幾個兄弟,嘴上說的是替大哥報仇,心裏想的卻是王位,自然不肯搏命出戰,但這個西川禦龍卻是真心要替大哥報仇血恨,於是他親自帶兵攻打東川,一直把東川打得頻頻討饒,進貢了不少糧食、布匹、美女才得以休戰半年。”


    “西川禦龍,這名字倒比他哥哥的好聽、好記。”阿狸笑著說。


    鐵犁繼續講道:“本來西川國王就最愛長子和這個幺兒,正好靠著這一勝仗,順理成章地把西川禦龍列為王位繼承人了。”


    阿狸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看來,這個西川禦龍為人兇狠,估計這天下一時不會太平了,會打很多仗吧,也會死很多人吧?”


    鐵犁不知道怎麽迴答,的確是這樣,不兇狠,不足以成天下,但打仗,總要犧牲很多無辜百姓。


    兩個人正說著話,狸貓突然從樹枝上跳下來,它一定是聞到葵姑燒的飯菜香味了。


    阿狸的頭發也已經被風吹幹,非常服貼、非常順滑地披在腦後麵。


    她舉起胳膊,把頭發在腦後輕輕挽了一個發髻,然後又折一枝潭邊的野花當發釵固定住發髻。鐵犁看著她盤頭發的輕柔動作,竟然心裏有酥酥的感覺,耳朵一下發燙起來,好在阿狸並沒有察覺他臉上的變化,要知道鐵犁本來就風吹日曬的在山裏山外奔波,皮膚早被太陽曬得黝黑,即使臉紅,也是看不出來的。


    “鐵犁哥,走吧,迴家吃飯!”阿狸抱起狸貓,邁著輕快的腳步跑到了前麵,鐵犁趕緊深吸了一口氣,追了過去。


    山坡上有一間茅草屋,屋外有一塊平地被當作院子。


    葵姑正把燒好的飯菜端到院子的一張露天石桌上,黃大仙則正在用鍘刀切草藥。


    “好歇歇了,等吃了飯再做吧,這世上的事,哪裏是做得完的?”葵姑笑咪咪地看著黃大仙。


    黃大仙“嗯”了一聲,起身說:“孩子們怎麽還沒迴來?你去涼亭上喊一聲呢?”


    葵姑指指遠處兩個越來越清晰的身影,笑道:“不用喊,狸貓的鼻子最靈了,聞到飯菜香就會提醒他們該迴來吃飯了。看,這不是來了嗎?”


    黃大仙順著葵姑的手指看了看,笑道:“還真是,那我先去洗把臉,洗個手過來。”


    黃大仙洗手的功夫,葵姑仍笑咪咪地看著正往迴趕的阿狸和鐵犁,不由自主地感歎道:“年輕真好,我看到鐵犁和阿狸在一起,就在想你、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黃大仙一邊擦手一邊說道:“別亂說,鐵犁和阿狸隻能做兄妹。”


    葵姑歎口氣:“為啥呢?他們要真的能結為夫婦,不也挺好的?”


    黃大仙說:“好什麽?”


    葵姑說:“喏,如果鐵犁娶了阿狸,那他就能和阿狸一起留在青峰峽穀,一直幫我們采藥、喂羊、抓野兔,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一輩子,多好?”


    黃大仙沉默了一下,對葵姑說道:“可是,別忘了我們身上還背著國仇家恨!我們的爹,我們的孩子,不能白死,當初收留阿狸,我是跟你講好的,要派她做大用場的!”


    “可是……”葵姑突然有些難過,聲音哽咽:“我一手把阿狸和鐵犁帶大,現在,他們倆也是我的孩子呀!難道你舍得把自己帶大的孩子再送進虎口?”


    黃大仙看著越來越近的兩個身影,咬了咬牙,堅定地說:“雖然我也視阿狸為女兒,視鐵犁為兒子,可是,我不能忘了我的親爹娘、我的親生兒子,他們是怎麽死的?有仇必報是我們大相國人骨子底裏刻下的東西。”


    葵姑哽咽道:“可是,阿狸還小啊,今年才方16歲,要不要再等兩年再說?”


    黃大仙用手掌安撫了一下葵姑的肩膀,小聲說道:“我是想再等兩年,但現在機會就在眼前,等不了了,也等不起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再要想把阿狸送到仇人身邊,可就更難了!”


    葵姑點點頭:“我懂,我明白。那麽,你能保證報完家仇國恨後,阿狸還能安迴家嗎?”


    黃大仙盡力點點頭,說道:“阿狸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可是修煉了五百年的狐狸化為人形,你就放心吧,阿狸絕對不會有事的!再說,鐵犁也不一般呢,我會想辦法讓鐵犁在暗中保護她的。等阿狸完成報仇任務,我們一家四口就能真正安心在青峰峽穀生活、頤養天年了。”


    葵姑雖然內心忐忑,但她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站在自己的夫君一邊,無條件支持他的決定,就像當年想都不想跟著他冒險進山裏避世隱居,從一頭青絲住到如今的白發蒼蒼。


    “義父、義母,我們迴來了。”阿狸放下狸貓,歡快地跳到葵姑身邊,幫她把飯盛裝到碗裏。


    阿狸在百花潭裏遊了半天,泡了半天,肚子早餓了,她用手抓起一塊炒雞蛋放進嘴裏,直歎:“好吃,真香呀。義母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幾時教我下廚炒菜呢?”


    葵姑笑道:“你這丫頭,我從小可是把你當公主般養的,怎麽會讓你下廚房受那煙熏火燎的罪?”


    她指了指桌上的一盅用百草百花釀成的米酒說道:“老規矩,先把這盅百花釀喝了再吃飯。”


    葵姑從來沒跟阿狸說起過,為什麽要讓她每天喝這盅用百草百花釀成的“百花釀”米酒。


    阿狸也從來沒有細問過,她總覺得這是義母對她如親娘般的偏愛。


    “百花釀”要采集一百種香草、一百種香花花瓣,再用百花潭水經一百多日才能釀出一小醞來,連平時愛喝點小酒的黃大仙,葵菇都不舍得給他喝,鐵犁哥想嚐嚐都沒門,偏就隻給阿狸天天喝上一小盅,喝得阿狸呀,唇齒留香,嗬氣如蘭。


    葵姑笑咪咪地看著阿狸把“百花釀”小心地、一滴不漏地喝進肚裏,心裏特別自豪。


    要知道,當初她和黃大仙在野外發現血肉模糊的阿狸時,本來隻打算救活後放生的。


    但發現她是修為有五百年的狐仙後,便把她認作了義女。


    雖然是義女,葵姑卻把她當女兒一般對待。她和黃大仙商量,要把阿狸和野外那些狐仙狐精區分開來對待。


    從她恢複元氣後,就堅持帶她去百花潭沐浴。


    那百花潭周圍常年盛開奇花異草,潭水看似無色無味,但經潭水沐浴後,阿狸的身上便附上了空穀幽蘭般的清香。


    經長年浸潤,現在哪怕阿狸不去沐浴,平時身上也自帶特殊體香。


    黃大仙常年在山裏采集草藥,葵姑也熟知各種花草的養生功效。她用百草百花釀成的“百花釀”,能讓阿狸嗬氣如蘭,並且能滋養身體,讓她雙頰紅潤,眼神明亮,胸脯鼓脹。


    葵姑平時還教阿狸養蠶紡紗,學習詩書禮儀,在葵姑有意栽培下,漸漸地把阿狸從一隻看似普通的狐狸培養出天仙般的氣質。


    雖然阿狸還小,更多時候帶著天真的眼神,但葵姑知道,阿狸渾身上下充滿淡淡花香,有時候還會隱隱露出些藥香,明眸皓齒,嗬氣如蘭,知書達禮又活潑俏皮,迴眸一笑百媚生,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姑娘。


    “真是舍不得啊!”葵姑突然傷感地冒了一句話出來。


    阿狸眨巴眨巴眼睛問葵姑:“義母,你說舍不得什麽?”


    黃大仙趕緊假咳兩聲提醒她,葵姑深深吸了口氣,拉著阿狸的手,解釋道:“我的乖女兒這麽美,這麽懂事,真舍不得讓你嫁人!”


    阿狸聽了笑嘻嘻地說道:“義母,我才不要嫁人!我要和你們、還有鐵犁哥,在青峰峽穀生活一輩子!”


    鐵犁聽了心裏一動,特別開心,雖然默默地吃著飯,但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


    夕照宮是西川國王西川瓏和王後玉瑾的寢宮。


    大太子西川禦貅的娘死後,國王西川瓏把最寵愛的妃子扶為正宮,西川禦龍是現在的王後玉瑾所生。


    國王西川瓏年事已高,本想讓自己喜歡的大太子西川禦貅繼位,因為幾個兒子中,就數老大最老實,他上位一定不會虧待各位兄弟,也會善待他疼愛的幺兒禦龍。


    誰知道東川國居然背信棄義,設下陷井,大太子中了埋伏,被東川將士亂箭射死。


    死了大兒子已經讓國王西川瓏受到了沉重打擊,更可怕的是,大太子死後,自己其他幾個兒子又開始蠢蠢欲動,對繼承王位的事很是上心,兄弟間互相猜疑,明爭暗鬥,國王西川瓏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最後不得不痛下決心,讓他們分頭帶兵,以為長子長兄報仇的名義,討閥東川國,並且以勝敗論英雄,最後來定奪誰是王位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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