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漾這一問,車裏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她不由得側眸看了眼駕駛位,恰逢紅燈,霍庭深目視前方,大手握著方向盤,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幾秒後,電話對麵的許硯京給出答案,


    “門檻什麽的因人而異,咱家的家庭氛圍你也知道,我們都不是勢力眼的人,你將來的另一半,窮也好,醜也好,隻要你喜歡哥不會反對,有一條要謹記,對方人品必須過關,尤其不能姓霍!”


    許硯京的後半句話讓許之漾不由得心頭一緊,她剛想試探著提一下霍庭深,聽到許硯京如此堅決的態度,話被堵了迴去。


    她暫時不敢再提,還是先在家人麵前刷一下霍庭深的存在感再做打算。


    “哥,先不跟你說了,笙笙困了。”


    許之漾拿笙笙做幌子,連忙掛了電話,她都不知道再說下去會不會漏餡。


    電話掛掉,車裏沒有先前輕鬆的氛圍。


    許之漾偷偷觀察霍庭深的表情,和先前一般無二,她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他沒聽到就好。


    車子很快開迴別苑,霍庭深下車把許洛笙抱下來,許洛凡不讓他碰,要自己下車,一家四口迴了屋。


    兩個崽崽在客廳擺弄玩具,霍庭深換了套家居服後鑽進書房。


    許之漾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麵沒什麽菜,周末沒在家吃飯,也沒有時間采購,幾分鍾後,她敲響書房門。


    霍庭深正在打電話,許之漾在門口站了下,等他說完後進門。


    霍庭深朝她伸出手臂,順勢把人拉過來,抱到腿上,下巴抵在她的頸窩,半天才問,


    “漾漾,你們家什麽門檻?”


    許之漾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沒,沒什麽門檻。”


    在車上她打電話時,霍庭深聽了個七七八八,她沒開免提,架不住車裏安靜。許硯京的態度在他意料之中。


    霍庭深明白,自己的追妻路怕是布滿荊棘。


    他在她頸窩嗅了嗅,像隻可憐的忠心大狗子,


    “漾漾,別再離開我了。”


    他其實沒什麽安全感,失去她時萬念俱灰,再度遇到她時世界突然亮了起來。


    他每天都生活在害怕中,擔心她不願意理自己,現在兩人之間的關係進了一步,他又害怕她下一秒抽身離去,不要他。


    許之漾坐在一塊熱鐵上,身上像是過了電,麻滋滋。她愣怔了幾秒就要站起來,身子剛剛一動,腰間的力量驀然收緊。


    霍庭深把她緊緊控製在懷裏,熱唇在她耳邊摩挲。


    她的耳朵有多敏感,他最清楚。


    許之漾瑟縮了下,霍庭深的吻就追了過來。


    她躲,他追。


    他輕易撬開她的貝齒,與她唇舌交纏。


    這樣親熱的畫麵並不陌生,許之漾雙眼迷離,腦子裏全是從前與他水乳交融的歡好。


    霍庭深吻的繾綣,離開的間隙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不離開了吧,漾漾,我們永遠在一起……”


    許之漾被他撩得七上八下,衣服也淩亂不堪。


    待兩人都冷靜下來,許之漾才發現他眼角發紅,臉色卻白得厲害,額頭的薄汗在陽光下反著光,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病態,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


    許之漾抬手幫他擦額頭,


    “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霍庭深忍了忍,他已經有段日子沒發病了,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好了。他努力平息了下來,


    “沒事。”


    許之漾感覺得到他身體的僵硬,她的腰都被他勒疼了。


    “你真沒事?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下?”


    霍庭深的額頭還在冒汗,他把下巴靠在她肩上,與她臉貼臉,平息著,也有幾秒時間,他鬆開許之漾驀地站起來衝向衛生間,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嘔吐。


    許之漾追了過去,擔心得要死,


    “霍庭深,你究竟怎麽了?”


    霍庭深吐完稍稍舒服了些,這次反應有些大,可能是他最近疏忽了,沒有吃藥。他以為把她放在身邊,之前的那種心理問題就會消失,現在看來,還是會犯病。


    霍庭深看著一臉擔心的許之漾,下一秒拉著她的手,笑了出來,


    “漾漾,沒事的。老毛病了,不怕。”


    他反過來安慰她。


    許之漾氣道,


    “你別不當迴事,不舒服就去醫院,我可不想兩個崽崽沒有爹。”


    霍庭深握緊她的手攥了攥,


    “心理問題,不會死。”


    他沒敢說,其實他已經算好多了。她剛剛離開的那年,他幾乎沒睡過幾次正常覺,經常要依靠藥物輔助。


    即便睡著也是噩夢纏身,半夜醒來又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現在,至少他是清醒的。


    如果不是康佬醫術高超,他現在就是精神病院的常客。


    許之漾扶著霍庭深迴到臥室,看著他躺到床上,


    “你真的不用去醫院?”


    霍庭深苦澀搖頭,他這個病哪裏是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需要他慢慢調理,能恢複到現在已經是萬幸。


    這次發病大概是他想到下周許之漾就要帶孩子迴海市,他也理解她在海市有親人,有工作,但還是隱隱地有個聲音在他腦子裏不斷提醒,她要離開了。


    這根弦在她接完那個電話,就崩開了。


    他害怕眼前的這一切,隻是做了個夢,更怕這一分開,也又改了主意,不再理自己。


    “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許之漾咽了咽喉嚨,


    “你真的不需要吃點藥嗎?”


    “吃點也行。”


    霍庭深指了下放在牆角的行李箱,他把衣服掛起來之後就沒再打開過那個箱子。


    “藥在箱子裏,麻煩你幫我取一下。”


    許之漾痛快地把行李箱打開,裏麵比較空,隻放著一個黑色的小包,她抬眼看了下霍庭深,下一秒把那個小包取出來。


    打開拉鏈,果然裏麵全是藥。


    她把裏麵的藥一瓶瓶掏出來,總共有十幾種,全部放到床邊時,看著那些藥臉色比霍庭深還難看。


    她逐個去看那些藥瓶的說明書,身體一寸寸僵硬下來。


    她知道他有心理疾病,隻是沒想到如此嚴重。


    那些藥全是治療心理疾病方麵的,光看上麵的說明書,她就覺得喉嚨發緊。


    “吃哪個?”


    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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