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家是沒有太多生意放在疄品郡,但是黑叉林主作為蘇穋,在那裏是全力施為的。曼殊確實也對他寄望甚高。


    那疄品郡王德高望重,身為蘇家等幾位名門的公子小姐們的師父,人緣也很好——咦,師父?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來了?


    沒錯,傷害了蘇穋的那個衣冠禽獸師父,正是疄品郡王!


    難怪蘇家以他肯收徒為榮。而蘇薑受到的傷害,也沒有辦法求得公正了。


    說也怪,這蘇家無恥,難道高門大戶們個個無恥不成?疄品郡王有此劣跡,他們還都樂意把自己的孩兒送給他?


    卻是這疄品郡王隻對蘇薑下過手!蘇薑若是有斯德歌爾摩情緒的,說不定怦然心動,覺得“此人是真的愛我”。可惜她沒有,於是氣成了妖魔。


    而黃鍾城終於向疄品郡正式開戰。


    黃鍾城主與好基友密謀時,就已經刻意要把這個做成一番大事業,否則他們直接出去立個山寨,就像薑良立碎琴山寨似的,也就是了,疄品郡王也不見得特意的遠遠趕去很為難他們,他們何以要留在疄品郡臥薪嚐膽,以至於疄品郡王下狠心把他們收拾了?


    要知道,他們在疄品郡,不但收集了很多郡中情報,而且慷慨好施,有意結交豪傑,塑造自己豪邁、知士的形像。


    自從得脫大難,黃鍾城主更是咬緊了牙關要成功。他廣泛結交郡內外的流寇、俠士,看到這些人有困難,立刻伸出援手,哪怕花去大筆金錢,也覺得值得——人才是第一生產力!買到人才,花點錢,他還說是便宜呢!


    反觀疄品郡王呢,坐得位置久了,貪圖享受,是有的——你如果不要享受。費大力氣坐成郡王幹什麽呢?有的享受是靠靈力可以得到,但有的享受還是要靠搜羅實際物資、真實的手藝匠等各種人才,才可以享受到的。


    啊對!享受也需要人才!但是享受的人才需要多了,打戰的人才約略就來得少了。正所謂“雞鳴狗盜者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黃鍾大王覺得,靠了這個,他就可以贏過疄品郡王!


    他收羅了萬餘名精銳好手,就果斷掀起旗幟,發動了全麵戰爭。很快七戰七捷,占了幾座城,把原來的主子們殺的殺、囚的囚、招降的招降。但是疄品郡王手下也有大將,譬如蘇家、還有蘇家招迴來的“蘇穋”黑叉林主,很快穩定了形勢。疄品郡王更是親身上陣。這個時候,黃鍾城王慫了,竟然沒敢跟疄品郡王在陣上一決雌雄。他派了他收羅的好手在陣前應對。他自己則又安排了一些兵馬、拿著另外的法寶,想“前後夾擊”、給疄品郡王設陷阱。


    疄品郡王在陣上把他的最強外援直接碾碎了,迴過身後,後翼又破了黃鍾大王的“前後夾擊”。把個黃鍾大王給活捉了,驗明正身,就是那受過鏡刑的黃侍郎無誤。對阿顏來說,這到底是義父。她心裏有些兒過不去。黑叉林主也知此,就向曼殊請問,要不要想辦法把黃鍾大王救出來?黑叉林主托名蘇穋,又在陣前立下了大功,還是可以想辦法救救黃鍾大王看。但救出來之後,他的假身份肯定就充不下去了。而且在救的過程中,他也會麵臨巨大的危險。


    黑叉林中留守的憐星事後聽到這個。嚇了一大跳,捶了黑叉林主一頓狠的:你怎麽能做這種提議?你要是出了事,叫我怎麽辦?


    黑叉林主咧開嘴笑:“怕什麽?就算那疄品郡王真的要跟我打,誰怕誰還不一定呢!我的本事就輸他不成?”說是這樣說。想到以前疄品郡王把蘇薑害成那樣,而現在他有本事跟疄品郡王正麵硬撼了。如果以前他就有這個本事,多麽好呢?就可以保護蘇薑啦!想到這裏,他心底又不免唏噓。


    憐星卻道:“我自然知道那疄品郡王打不過你。但人家勢力大、人那麽多、謀士也那麽多、法寶也不知道有多少,使個詭計,暗害了你。我怎麽給你報仇?”


    黑叉林主感念小美人兒盛情,口中安慰道:“不怕。曼姑娘自然會想辦法。”


    曼殊確實要負起通盤考慮之責。黃鍾大王被擒,如果她一點都不考慮此人跟阿顏之間的養父女之情,阿顏想必會埋怨,縱然不明說,心中也生芥蒂,此後就不好當心腹了,卻是可惜的。但如果要幫阿顏救黃鍾大王麽。黃鍾大王這個人,曼殊實在也覺得沒什麽值得救的。何況要讓黑叉林主履險,更是不應當。何況黃鍾大王後來自私殘忍,要殺阿顏,恐怕阿顏心中對他,除了父女之情、養育之恩,還有生死相仇的憤慨。曼殊就算真救了黃鍾大王,阿顏也未必很領情的。這跟人家救了晨風還給曼殊不一樣。


    曼殊就索性把這個難題直接拋給阿顏自己,問如此這般,要不要讓黑叉林主冒險救黃鍾大王?阿顏的迴複來得很快:不應當。


    阿顏心中對黃鍾大王的感情,委實是複雜得很。如曼殊所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此人應該是感恩多些還是恨多些。張鴻替她一錘定音:感情無法理清楚時,就公事公辦!


    按公事來論,黑叉林主絕沒有救黃鍾大王的道理。事情就這麽定了。疄品郡王平定了局麵,大家都向他致賀。悉家販賣軍火,也小賺了一筆。黑叉林主作為蘇穋,在本地的地位更高。百姓們死的死了,沒死的,繼續休養生息。有詩人經過此地,寫詩感歎:“年來兵火接天涯,白骨叢中度歲華。杜宇有魂能泣血,鄧攸無子可傳家。當時自詫遼東豕,今日翻成井底蛙。一片春光誰是主,野花開遍蒺藜沙。”


    再過些年,連這首紀念的詩都沒人記得了,何況這場戰爭、何況這場死亡呢?


    而黃鍾城寨裏的所有附逆人等,也被疄品郡王斬草除根殺盡,隻逃出黃鍾大王一個妹妹。


    那妹妹名為七娘子,嫁的一個妹夫,是黃鍾大王親自選的高手,就是疄品郡王在陣前碾殺的那個外援。這七娘子本人功夫雖然說高不高,說低卻也不低,為人極狡猾,不然也不能在一個仆人保護下逃跑了!而且,早在這外援跟疄品郡王對陣之前,她就已經先跑了!更更要命的是,她還有孩子!這是多大的隱患哪?疄品郡王想,如果康安在就好了。一定能擔起追殺的大任。可惜康安折損在追殺阿顏的一戰中。都是黃鍾餘孽可惡!


    幸虧有蘇穋在。蘇穋主動請纓!疄品郡王高興的答應了,頗有“你辦事,我放心”的感覺。


    作為蘇穋,當然很願意做這種事。但作為黑叉林主呢,動機就不一樣了。曼殊雖然不喜歡黃鍾大王,但是還蠻看中七娘子,覺得可以招攬!黑叉林主明著是去追殺七娘子,實際上是要招攬她到曼殊麾下。


    他在一家客棧裏追到了七娘子。


    那是一家小小客棧,雖然它在故事結束之前就會消失,至少現在仍然是客棧。


    它的喪鍾是一批客人為它敲響的,但這些人剛到的時候並看不出什麽來,不過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仆人。


    男人高大健壯、可臉色有點發黃憔悴,女人冷冰冰的,可眉眼間有種月影朦朧的嫵媚。這兩種臉色似乎互有因果,小二甚至曖昧的偷笑了一下,那個又粗又黑的仆人便瞪了他一眼——這一眼竟比刀子還利,小二隻覺得自己脖子腦門渾身上下忽有雪亮亮的刀鋒逼住,不由頭皮一麻就要吃不住,心裏還疑惑:劊子陳的眼光也沒這麽厲害啊。


    他不知道這是殺氣。


    但是有人的手輕輕落在他肩上,他頭皮的壓力就減輕了。小二感激的抬頭,男人正向他微笑道:“小二哥,兩間房。”


    這時候是黃昏,小二記得很清楚,夕陽的血光正鋪在遠遠的山頭、各家的炊煙陸續熟了,是快要點上油燈的時刻,這時刻就是一個小二和一間客棧倒黴的開始。


    小二記得很清楚:仆人的房間要了一盤饅頭、二斤牛肉、一甕清水;男人和女人的房間要了一桌普通酒菜、還有兩壇燒刀子。饅頭和牛肉是夥房現成的,小二把它們裝好扛給仆人時,踉蹌了一下,仆人伸手過來扶,那手是隻黑黝黝的鐵鉤子。小二一怔,肩上東西便往地下跌去,卻隻見那鐵鉤子一閃,共三斤的饅頭牛肉忽然像羽毛一樣輕飄飄飛起來,不知怎麽就好端端坐到桌上了。仆人惡狠狠道:“滾。”


    小二就“滾”了,出門時,聽到身手傳來野獸一樣的吞嚼聲。


    這之後小二一盤盤的給男人和女人的房間上酒菜,每一次那女人都冷冰冰的說“謝謝”,然後和男人一起把粗瓷碗裏的燒刀子往喉嚨裏倒,像倒涼水一樣。


    小二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喝酒喝成這樣,難免多看了兩眼,那個男人把粗瓷碗往桌上一放,問:“你為什麽這樣看她?你是不是也覺得她很好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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