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蘇柯讚賞薑良,也算是有理由的。不過薑萱還是要問:“你就為了我爹娶我?”


    “那當然不,”蘇柯道,“為了你也是很重要的。”


    “我有什麽好呢?”薑萱像所有女孩子一樣,一定要問個究竟。


    “你也沒什麽好……”蘇柯在薑萱粉拳落下來之前,道,“但我以前好像見過你。找了很久,也沒再找著你。這麽多年,我也沒見過比你好的。那不如就是你了吧。”


    薑萱這次沒再揍他,倒是若有所思的怔住了。


    地靈州浪蕩有名的蘇公子柯就這麽成了親,擺了幾百桌席麵,成千上萬的江湖朋友流水價道賀。蘇柯應酬直到半夜才迴去,薑萱居然還醒著,老老實實頂著紅蓋頭坐在床沿,就是目光有點呆滯。


    “怎麽了?”蘇柯擔心道。


    “餓……”


    蘇柯抓了一把幹果來給她,她嚼著嚼著,倒在蘇柯的膝蓋上睡著了。粉紅的嘴唇張開來一點,嘴裏有沒吃完的幹果,腮幫子鼓鼓的,居然還扯著極細微的鼻鼾,像某種可人憐極了的小動物,蘇柯怕吵醒她,就摟著她過了一夜。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見薑萱睡顏,怎麽說呢……他從沒見過一個人睡得如此專注,仿佛是死了一般。讓他擔心,她從此再也不肯睜眼。


    幸而天亮時薑萱自己跳起來了:“我爹說頭一天不準睡過頭!不然他死給我看!”


    蘇柯哭笑不得,抬手安慰她:“放心,你沒有。”


    手一舉,肩膀那兒就“哢叭”一聲。薑萱迴頭:“你扭筋了?”


    “不,就是有點僵……”


    “那我幫你敲敲吧!”薑萱麻利的抬手。蘇柯閉上眼睛享受——悶哼一聲,承受住了!


    這是手嗎?鐵塊兒吧!誰說薑萱武功不怎麽樣?這“鐵拳功”讓蘇柯都有點發怵,連忙阻止打算繼續效勞的薑萱:“算了,我們出去吧,朋友們來了。”


    自詡交情深厚的江湖朋友,已經在庭院裏大唿小叫。催新婚夫婦出來供他們打趣鬧騰。


    這一鬧又鬧了一天。


    晚上蘇柯想盡辦法擺脫一切糾纏,早早就進了新房。薑萱夠賞臉的,仍然沒有睡著。燭光下看她,比山莊初見時候更俊俏。蘇柯心頭咚咚的跳。不由得紅了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薑萱已經急著問他:“一直人多我都沒機會問!你既然是蘇柯,來教我書是什麽意思嘛?覺得把我發展成你的弟子再娶進門比較帶勁是吧?”


    外頭一片悶笑。聽壁角的等了兩天,終於等到猛料了!


    等蘇柯板著臉把所有閑雜人等都趕完。薑萱又睡著了。蘇柯還不想就這樣向命運低頭,試著碰碰她。薑萱緊閉著眼睛,從夢裏掃過來一腿!含著怒氣,相當的霸道。蘇柯早上就領教過她鐵拳,此時怎敢隨便挨她腿,若要封擋呢,又怕擋疼了薑萱,隻好快速的後退閃避——但聽轟的一聲。


    等天大亮了,薑萱揉揉眼睛,詫異道:“咦。咱們的門怎麽壞了?”


    “是,”蘇柯悶哼,“太不牢了。迴頭找人修。”


    “可得快點兒!”薑萱擔心道,“不然耽誤我迴門了。我爹說了,要是我不及時趕迴去,扒我的皮呢!”


    “是。是。”蘇柯怪沒脾氣的答應著,去安排諸般事宜。


    三朝迴門,是規矩。迴門時要帶的禮物之類,其實早已備好,蘇柯出門確認車馬時。凝了凝。


    從第一天開始,他就覺得,暗處有某種窺探的視線。難道是錯覺?


    “公子!”下人著急、而且為難的來報告:“夫人睡著了,怎麽辦?”


    蘇柯道:“我去看!”


    果然薑萱趴在桌上已經睡得唿唿的了。蘇柯猶豫片刻。鬥膽伸出手,還沒碰著,但聽見她說夢話:“小蛟,原來是你啊……”


    不知多驚奇和唏噓。


    蘇柯手僵在半空,好一會兒,放下。他出門吩咐下人。整塊地麵,連桌子椅子,全搬到車上,當心別吵醒了夫人。


    碎琴山寨裏,一片喜氣洋洋。寨裏的漢子們正等著打趣姑爺小姐,見到整座馬車搬上來,都怔一怔。


    “她睡了一路都沒醒。”蘇柯解釋,“我又不敢吵醒她。”


    “姑爺你是怎麽折騰小姐的啊?害得她要睡成這樣補迴來!”漢子們樂歪了。


    蘇柯紅著臉,沒法兒答腔,心底百味雜陳。


    小蛟打開車門:“小姐,請下車。”


    “……吼!”薑萱正打算化身為噴火怪獸。


    “老爺發火了。”小蛟淡淡道。


    “——怎、怎麽迴事?”噴火怪獸立刻變迴可憐巴巴的小兔子,怯聲問。


    薑良親自出來迎接女兒和女婿。蘇柯曾喬裝打扮到山寨裏作教書先生,這是有點過人。不過年輕人誰沒做過點過份事呢?好比唐解元賣身為奴,那叫一段佳話!他滿臉堆笑。


    蘇柯仍然敏銳的感覺到,薑良有點不對勁。


    寒暄片刻之後,薑良要與女兒單獨說點私房話兒。重門一關,他臉就拉了下來:“姑爺待你不好?”


    “挺好的呀。”薑萱有點摸不著頭腦。


    “那他怎麽沒中毒?”


    “呃……啥?!”


    “你身上帶著毒。別問是怎麽帶的!跟他親熱,就能叫他中毒。這是你出嫁的任務,我怕你露出破綻,一直沒告訴你。現在看來,不告訴你不行。我不管你們之間怎麽樣,你必須盡快叫他跟你親熱!”薑良字字硬如金石。


    薑萱仍然沒怎麽反應過來:“可是……”


    “你不聽從老父的命令嗎?!”薑良厲聲道。


    薑萱墮下眼淚來:“不是的……爹,有一天,我也記不得是什麽日子了,好像是做夢,我應該是生了重病,你對著我哭,哭得我心都要碎了。那個時候我就下決心,以後再不讓爹擔心。您說什麽,我都遵從。”她幽幽拜下去,“可是,我們跟蘇柯之間有什麽仇呢?能告訴女兒嗎?”


    薑良也不由得老淚縱橫,唏噓著,不由得鬆了口:“這事——”


    “嶽丈,您還好嗎?”蘇柯放心不下,不顧小蛟的客氣阻攔,還是趕過來。


    “沒事!”薑良以最快速度換上一臉歡容,“是老夫一時感慨。唉!女兒長得這麽大了……”


    這次新婚夫婦迴去,小蛟就不送了。他將留在碎琴山寨。但臨出門前,薑萱仍然想辦法跟他私語了一句。她自以為沒人發現,背後,蘇柯的目光卻又黯了一黯。


    蘇家的丫頭們很乖的放下簾子,掩上門,守在外頭,大氣都不敢出。


    她們以為夫人睡覺了。


    其實在深深簾幔後頭,帥哥美女正在私會。


    美女的眼裏嗖嗖能飛出刀子來:“你得跟我說真相!”


    英氣而冷靜的少年,接住了她的眼刀,那神情十足無辜:“其實我也不算特別了解……”


    薑萱再給他狠狠一擊:“你給我裝啊你!”


    不愧形影不離七年啊,光靠眼神都能交流的。她不信父親的籌劃,小蛟會一無所知。既然她留了一句話,他就真能跑到蘇家來跟她“私下好好談談”,說明他還是顧念和她的情份的對吧!她一定能挖出真相來!


    她正摩拳擦掌,簾幔輕輕的開了。蘇柯的臉,出現在簾子後頭。


    沒有任何表情,但薑萱無比心虛:“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說啥呢?我不是私會情郎,而是在確定為什麽要給你下毒?


    薑萱語塞。


    “我也知道,我做得魯莽了。”蘇柯閉了閉眼睛。


    薑萱尷尬搓手:“那個……”手腕大力傳來,蘇柯一把將她拉到他懷中。小蛟手指抬了抬,又停住,反而向後退了一步。


    “可是我——!”蘇柯言未已,已經吻在她嘴唇上。


    然後,這個倉促的吻,又比發生時更倉促的停止了。蘇柯後退,臉色發青,微微彎下腰。


    他果然中毒了。


    “我……”薑萱向他踏前一步,小蛟拉住她。


    “公子?公子你怎麽了?!”下人們湧出來,槍法刀刃,對準了小蛟和薑萱。


    小蛟凝神對陣。


    蘇柯揮了揮手:“都退下去吧。”


    “你……”眼淚在薑萱眼裏打滾。


    “你走吧。”蘇柯喘著氣,苦笑,“反正是我虧欠你的。”


    “果然是你殺了我女兒阿璿!”薑良瑞氣千條的咆哮著出場。


    他身後帶來的,不但有碎琴寨丁,居然還有江湖聞名的賞金殺手。看樣子,這一次,他是準備大幹一場了。


    蘇柯慢慢的直起身:“嶽丈,原來你打的是這樣的算盤啊。”


    他臉上的青氣褪去了。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薑良後退一步。


    賞金殺手們退得更快:“喂,你說蘇柯沒有戰鬥力了,我們才答應接下這筆生意的哈!這可不符合我們當初的約定。酬金還你!蘇公子,一場誤會!我們走了!”立刻撤得人影都不見。


    薑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嶽丈,我們不如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談談這是怎麽一迴事吧。”蘇柯仍然溫文爾雅。他主動離開蘇家,一個人都沒有帶,並且囑咐下人,固守莊中,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許貿然行事。


    這等客氣,他隻想聽聽薑良的指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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