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堯聽了定慧的報信,心想:是了!餘公子才子風流,必跟二妹妹有了苟且,但他這樣人物,又怎會跟二妹妹認真?是以大妹妹生氣。二妹妹是嚐過男人滋味了,這才守不住寂寞,看上我呢!


    思到此處,喜得哼哼連笑,又想:“然她要是嫁了別人去,萬兩銀子怎有我的份?”頓時心火燒灼,要見靜雲一麵,卻怕去買通丫頭的話、又被那些小蹄子們給騙了——她們雖說那夜是華雲自己心血來潮要看妹妹,不是她們出賣大少爺,付堯又怎知她們說的是真是假?


    卻虧老天爺開眼。本來守在花園邊的丫頭,走開去請街上的媒婆,大約是華雲真動手給靜雲找夫家了。付堯趴在牆邊狗洞邊,想看看園中有誰可利用的,正見靜雲孤零零走來打秋千,坐在秋千上,歎口氣,自言自語:“哥哥,連親生姐姐也靠不住,隻有你對我好了。”又恨道,“連身邊丫頭都是姊姊的人,我真一時半刻都不想看到她們。哥哥,你怎生救我出火坑才好!”付堯大喜,於洞中喚道:“好妹妹!”


    靜雲霍然彈起來,嚇得要跑開。付堯忙道:“是我。”靜雲收住腳:“哥哥?姊姊嚴令,小妹不便與你攀談……”


    “你剛才說的心裏話,我都聽到了。”付堯長歎道。


    靜雲便不言語,片刻,嗚咽起來。


    付堯隻怕夜長夢多,打斷她道:“你何必怕你姊姊?隻要讓兆忠揭穿你爹爹的手書,也就是了!”


    靜雲淒然搖頭:“兆忠已不敢指證姊姊,因不知她藏書在什麽地方,空口難以為憑。饒如此。她還不放心,把兆忠打發走了。”


    付堯大怒,遞進一個紙包:“你把這個給大小姐吃罷!”


    靜雲失驚:“這——”


    “混在茶裏,包神不知鬼不覺,人家隻當她暴病死了。”付堯冷笑,“她先逼人太甚,你我已無退路。你做還是不做?”


    靜雲大口喘氣:“好。我去,你等我!”


    付堯在院外,等得心焦。靜雲終於倉皇奔來:“我說要與姊姊秘談,給她茶吃,成功了——可是她還有一口氣在,你那藥不行!”手裏握著竹刀。“我在旁邊拿了這把刀,想補一刀。可手軟了,不敢……嗚嗚,我不行了!”趴在牆上,竟哭起來。


    華雲不死。莫非吃的茶太少?殺人殺到一半,不徹底解決,就壞了!付堯急得狠扳花園的門。那鐵鎖大約是年久生鏽,竟被扳開。付堯衝進園中。拿過靜雲手裏竹刀,拉她:“帶我去!”


    靜雲順著牆滑到地上:“哥哥我腿軟……姊姊在小花廳裏。”


    付堯袖著竹刀,就往小花廳去,當中一道門關斷了,害他繞了點路,且喜倒沒遇上人,到得廳裏,見華雲寶髻高挽,釵垂玉珠、身披繡帶,俯在案上,果然微微**。他撲上前就捅去。


    竹刀崩斷。小花廳窗外一片驚唿。


    窗是一道小圓紗窗,窗外是大花廳,光線使然,小花廳看大花廳很不分明,大花廳看小花廳可清楚得很。本宗族幾乎所有長者,正好走進大花廳,將付堯兇行,看得確確鑿鑿。


    這些長者作客梅宅,隻因為華雲說要捐筆家產出來給族中的義學,他們認受了捐贈,此來是與華雲商定細則的。華雲請他們飲茶,就走入了大花廳。


    而案上抬起頭來的,才是靜雲。


    靜雲與華雲在付堯麵前的妝扮,一直是一個華貴、一個清淡,所以付堯見俯在案上的那人,沒有多想,就被騙過。


    如今他逼奸親妹在前,又遞毒下刀在後,被捉現行,百口莫辯,被押了下去。他也知中計了,卻始終想不通是中在哪裏。


    靜雲到底被竹刀劃傷了皮肉,上藥包紮後,迴房臥床養息。她等了等,華雲就來了。


    “成了麽?”靜雲悄聲問。


    “成了,”華雲眉梢眼角都是笑,“他貪戀你美色,又恨我作梗,想下毒殺我,你不從,他便要殺你。這罪名是坐成了。”


    靜雲籲口氣。


    在那個另設的小小靈堂,華雲悄悄來見她,姊妹商定,華雲答應接靜雲迴家,靜雲已是答應要幫忙除去付堯的了。


    “捉到他意圖非禮你,我們計謀已經達成,”華雲撫著靜雲頭發道,“你還替他開脫,真叫我吃一驚。”


    靜雲答道:“因為當時我還沒有給他下迷藥,他就那樣,我看他已經瘋狂了,又看他對姊姊已起殺心,不如讓他陷得更深些,罪名更大,如此才一勞永逸。”


    華雲點頭:“多虧了你。答應你的妝奩,我立刻劃給你,而且加倍的給——休要推辭,這是你應得的。”歎息道,“我原不想做到這步。你聲名畢竟受損!”


    靜雲笑道:“非如此不足解這燃眉之急。姊姊滿孝後,還須招個老實女婿,撐起家業,名聲要緊,至於我麽……”低頭呆呆凝視自己的裙帶。有個人,那個人,一定不會辜負她,是不是?有一種信任簡直無法解釋。她和華雲自是血緣,可還有的人,明明此生未見,卻仿佛前世已熟識,一眼看見,它就在那裏了。


    華雲覷她神色,心下感動,道:“此間事定,我已找人傳信,叫餘公子安一安心。”


    餘公子三字出口,靜雲麵色潮紅,轉臉向牆。華雲刮她麵皮:“我隻當這丫頭老成得很,原來還是會臊的!”靜雲“嚶”的一聲,轉首不依。


    那餘佩玉也果然不負靜雲所望,很快就來提親。兩人都有財有貌,天作之合。匆匆新婚,餘佩玉就赴試了。那婚事委實是沒傳揚開去,才有貴族都要給餘佩玉結親的舉動。王浸也是因為身在詢司、手眼靈通,事無巨細都要掌握,才剛剛入手這一情報。他手下的小女諜喜歡這個故事,就大著膽子拿了一半來用,省得要自己編個故事哄曼殊與鬆華了。


    直到餘佩玉一戰成名,他與妻子的故事才膾炙人口的傳播開去。曼殊聽了滿耳朵,難免感慨,掉開眼睛看羊群。雪白羊兒百無聊賴的走著小步子,最白的兩隻卻安安靜靜的,連“咩”也不咩。


    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曼殊一路來重點調查都有什麽肥羊可宰——要真正的肥羊!可不是她帶的這群專能扮豬吃老虎的兇兵們。


    一打聽,還真聽說有頭肥羊:


    般蘭城有位張公子,張陵,聽說有錢壞了!善於畫山水,尤其是那水,像能活生生的流動一樣。大家都很願意向他買畫。所以他存了很多錢,用的器具都是金的,聽說還蓄了很多靈寶、靈藥。現在正在附近遊曆。真是活生生的一隻肥羊。


    如果是普通強盜,聽到這個消息就很開心了。但曼殊不一樣。曼殊野心更大一點,想找個合適的殼,好帶妖魔們寄居呢!光是賺一筆,並不是她的最終目標。


    不過,沒錢寸步難行。最高目標可遇而不可求,隻能暫時退而求其次了。何況還有靈藥和靈寶呢!這些東西拿到,對於提升實力是很有效的。曼殊跟鬆華、副統領商量下來,值得幹一票。


    就是有一個問題:經查探,那張公子有錢是真有錢,本身的靈功也過得去,更雇了不少保鏢,那可都是些真有能耐的。貿然下手,隻怕反而賠上性命。


    妖魔們都積極請戰:怕啥?不就是靈修士而已!我們這些年來跟他們戰得還少嗎?其實牠們後頭還有句話呢:大不了一死而已。


    鬆華新喪所有弟兄,心頭有傷,頓時暴喝:“胡說八道!好好的誰要去死!”妖魔們便不言語。曼殊打圓場,招唿大夥兒從長計議。


    話說天下沒有無縫的蛋——呃是不透風的牆?——不管啦!總之是人都有破綻,隻爭來早與來遲。這張陵張公子,也有個很大的破綻。


    他既然是個藝術家,就有個藝術家的毛病,特別需要找靈感!那些活生生的流水圖,都不是想畫,想畫,就能畫出來的,還是要從真實的山水中汲取藝術的源泉。這汲取源泉的時候,可不能坐在安全的地方,由保鏢簇擁著可以辦得到的。


    他要進入真正的風景中,把自己跟風景融為一體。這是個神聖的過程,不能融著融著忽然看見一張保鏢的警惕的臉!瞬間出戲有沒有有!這跟大爺親自逛青樓時不能帶保鏢進房間,道理是一樣一樣的。


    這個時候,我們的張陵,張大畫家,是孤立無援的。同時也是孤立無錢的……輜重細軟都由下人保管著哪!他就剩身上那些穿戴,應該值錢,但不好出手,至少沒有金器好換現。可能會有隨身背囊,放著靈寶?但不確定。


    最好他什麽時候孤立無援,同時又帶著金器和隨身背囊,那就最好了。這種事情想想而已,難道真會發生嗎?——哎瑪,還真有!


    因為張大畫家畫的是水啊。他要跟水融為一體,不是坐在水邊發發呆就可以的,最好是融於水中。有時候他親自潛水,有時候他則泛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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