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白這麽毫無猶豫的迴答,已經做好在麒麟殿之內為國而死的車浩也是不由愣了一下。


    緊接著,車浩用幾乎堪稱無禮的審視態度看向柳白。


    他發現了一件事,一件他早就知道,可是在最近無比懷疑,今天再度確定的事情。


    柳白的眼神之中,對於權力的那一種....淡然!


    這位柳相,對於權力的態度,永遠都不是追逐。


    如同一柄用純金打造的長刀,世人瘋狂爭搶,因為其價值足以讓人發狂。


    而柳白握在手中,隻是輕描淡寫得揮向敵人。


    長刀就是長刀,黃金打造的又如何?柳白隻是認為這是長刀。


    “柳相,下臣是否可以提一道諫言、”


    車浩深吸一口氣,不由自主得將胸膛挺了起來,而後目光看向柳白,就這樣隔著一段距離,與柳白進行對視。


    “車廷尉請講。”


    柳白沒有因為如今的權勢,對於車浩有分毫看輕。


    或者說,他的語氣之中有些許鼓勵。


    大秦如今的境地,最為需要的就是車浩這樣的臣子。


    紛亂的時局,勢必會催生出一大批對於利益產生瘋魔念頭的瘋子。


    而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秉持本心,努力在大局考慮的人,顯得尤為可貴。


    “啟稟柳相,如今各地叛亂頻發,下臣隨是在府中,亦是聽聞了不少有關於叛亂的戰報。”


    車浩緩緩開口。


    這開口一句話,瞬間讓麒麟殿內滿朝文武心弦一崩!


    這麽....快?


    叛亂之事,極為敏感。


    這代表著是否要對太子的錯誤進行清算,甚至可以說是強迫柳相這位朝堂臣子,對於太子這個‘君’進行蓋論,乃至於批判。


    這種事情,不好說,說了也不好做!


    可現在....車浩就這樣直接開口了?


    更何況,叛亂...涉及軍伍!


    虎符如今執掌在這位柳相的手中,現在說,赫然就是以文官的身份去過問軍伍的事情。


    妥善與否,越權與否,都暫且不論!單單是這位柳相會不會因為叛亂,心中更生怒火,這種問題都是現在滿朝文武需要仔細思考的事情了!


    “嘶....”


    有年輕的官員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看向車浩的眼神明顯就不對勁了。


    這....


    就是那位極為剛強的九卿廷尉嗎?這就是眼中隻有‘公事’,甚至對於官位都不屑一顧的車浩嗎?


    這也太敢說了吧?


    “下官乃是廷尉,主掌我大秦律令懲處之事。”


    “叛亂何起?叛亂如何平?下官非軍伍之人,說不出什麽諫言,更不願意用下官淺薄的見地去影響我大秦對於此事的決策、”


    “下官想要說的,是秦律。”


    “下官懇請柳相,以丞相府政令為主導,再由廷尉府,頒布政令於各個郡縣。”


    “即便是亂時,秦律亦非一張廢紙。”


    “若有奸詐邪惡之徒,趁生亂時端,行不軌之事,非但無輕饒一說,更要罪加一等,刑罰加重。”


    “先人言,民無知,故而從。一地亂,而生亂民;亂民起,而民皆亂、”


    “愈亂,則法愈不可疲馳也。”


    “下官以為,此言甚對!”


    車浩緩緩開口,在說完話的瞬間,甚至是微微眯起雙眼,就這樣看著柳白。


    他沒有摻和到‘平叛’這件事之中,他甚至不願意對叛亂如何產生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


    他提出的,唯有一點:叛亂之地,秦律不可以有半分鬆弛。甚至,若是有人趁著亂局,為非作歹,更加罪加一等。


    車浩是從下麵升上來的,對於底層的刑案實在是太過於了解了。


    當一個地方亂了,尋常百姓自然是惶恐,可心中有歹念的惡徒,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場狂歡。


    暴力、兇殘、無所顧忌,這些東西,在這個時候成為他們的武器,會不斷得掠奪每一個心中良善的百姓。


    亂了,並且有惡徒來掠奪他們的糧食,錢財,甚至是欺辱他們的妻女,良民也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成為惡徒。


    必須要從一開始,就將這個給按下來、


    “車浩大才也。”


    趙懷真微微點頭,看著車浩當真是有些許欽佩。


    可是....他欽佩的不止是車浩的才能,更多是這位廷尉的純粹。


    即便是身處這樣的局勢之中,車浩對於權力沒有半分貪念,對於自身的處境沒有半分擔憂,對於如今的柳白沒有半分諂媚。


    他隻是一個執掌大秦律令,希望百姓們可以被秦律所規範的同時又能夠被秦律所保護的大秦九卿廷尉!


    天下人人如此,便是國無君,堂無臣,亦是天下大定也!


    “此事自然。”


    柳白點頭。


    對於車浩的諫言,沒有半分掣肘,甚至是....緩緩伸出手,給予助力:“如今有地亂,案宗處理難明。”


    “調撥錦衣衛百人,為廷尉府所驅使,查清案件。”


    “亂時為害者不姑息,受害者不允其受辱。”


    “廷尉府辦案,有監察各級郡、縣案宗之權,無論是地方政官,抑或是朝堂之臣,但凡有掣肘者,皆以亂法而論。”


    亂時用重法!


    這一刻,柳白展現出了他這個天下第一權臣的魄力!


    非但是答應了車浩的諫言,而且....調撥錦衣衛,並且命令不準各級官員幹擾辦案。


    就這樣的力度,放在以往,絕對會讓天下人膽寒,認為有‘刑貪’之禍。


    可現在....柳白就這麽大大方方,鬆開了手,給了廷尉府難以想象的權力!


    然而....


    廷尉府在朝堂之上的官員,非但沒有半分貪念的眼神,反倒是一臉凝重!


    任重道遠!


    因為...此時的辦案,與以前大為不同。


    這是有叛軍的!


    叛軍地方的案件,廷尉府可以不管嗎?


    可他們沒有退縮,隻是高高昂起頭。


    大秦養法士三十年,生死何幹?


    “下官,多謝柳相!”


    即便是車浩,也對於柳白給予這麽大的支持震驚,而後深吸一口氣,目光環視自己的下屬同僚,朗聲開口應下。


    而後...


    柳白目視前方,朗聲道:“既然已經言及叛亂、”


    “便商議如何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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