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章台宮之內,在鹹陽宮外,已經越來越多的人匯聚。


    尋常百姓,在大秦城市管理監的約束之下,自然是被勸迴家中。這時候,齊宇當時選擇招募當地小潑皮的條例,反倒是發揮了巨大作用。


    這些個當地小錯事兒不斷地潑皮,陪著笑臉,不說講什麽大道理,至少能用比較‘溫和’的方式將鄉裏鄉親的都給勸說迴家去。


    誰也不敢在這個當口,做出點兒什麽‘粗暴執法’的勾當,畢竟...刑場之上,龍且恐怖殘殺的一幕,還是在心中留下了極大的陰影的。


    而現在聚集在鹹陽宮之外的,無一例外,都是大秦的官員。


    除了蒙毅、王翦、蕭何三人不在之外,就連鹹陽令將閭,都已然到了此地。


    將閭緩緩抬眸,看著鹹陽宮,目光複雜。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這一座鹹陽宮,就像是一隻猛獸的血盆大口一般,仿佛隨時,就能將人給吞噬進去。


    誰都沒有說話。


    因為....


    當柳白拿出虎符,並且調遣禁衛包圍鹹陽宮的消息傳出的時候,他們都已經知道結果了。


    無論是誰,犯錯都要承擔後果,即便是太子也不例外。


    別說這位柳相向來殺伐果斷,就是再心慈手軟之人,在這樣的‘天下大火’麵前,都隻能有一個選擇‘殺太子’!


    隻有殺了太子,才能將這段時間以來的亂事....矯正過來。


    “矯枉不可不過正。”


    “否則天下人會覺得,你無需動手,勸導就好。”


    趙懷真喃喃開口,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曹參。


    他竟是唯一一個,身為臣子,稍微看出了點苗頭的臣子。


    或者說,他是唯一一個,將太子朝著好的方向去想的人。


    因為...他們得到了王翦的提點。


    這是一種啟示,沒有整個事情的詳細脈絡,卻直接告訴了趙懷真和曹參二人一個關鍵訊息:太子並非昏庸之人。


    這一個訊息,讓趙懷真想到了一切。


    土地改革!


    太子是用一種烈火烹油,過猶不及的姿態,將所有的事情放在熊熊大火之上烹烤,營造出一種監國時期,天下大亂的程度。


    而這個時候,柳相抱著一桶水,將火剿滅,便沒有人怪罪柳相浪費了柴火。


    這一刻,趙懷真甚至有點站不穩。


    以他這樣從地方小官做到朝堂三公之位的重臣,此刻都覺得....朝堂真的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曹參麵色凝重,沒有分毫知曉柳白已經安全的狂喜,眼眸之中滿是擔憂。


    大秦,到底會亂成什麽樣子?


    “公子,請您下令,讓諸位靜坐。”


    而就在此時,曹參終於下定決心,走到將閭麵前沉聲開口。


    這樣一句話,讓將閭都是感到意外。


    但旋即,便是明白了曹參的心中所想。


    鹹陽宮之外,還是鹹陽之中。


    鹹陽令,自然是有權力發出這樣的命令的。而且....這並非是來自於‘官場高位’,而是‘地方管製’、


    就這麽一點小小的差異,足可見曹參在此番的事件之中,成長到底有多大了!


    “諸位,還請靜坐!”


    將閭點了點頭,走到眾人之前,朗聲開口。


    身為大秦公子,將閭這一句話開口,百官皆是對視了一眼,而皆唿一聲‘諾’,便是在鹹陽宮門前就著地麵坐下。


    那些禁衛看到這些大臣們坐下之後,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若是這些文臣武將執意要進宮去看看,他們也很難做啊!


    ....


    而此時,東宮之內,柳白走到了那處韓涵所說的偏房,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道門鎖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又有一些躊躇。


    明明已經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柳白依舊是先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抓住那道門鎖,而後用力一扯。


    門鎖應聲而斷、


    還未推門而入,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殿下。”


    這道聲音一出,柳白整個人都愣住了,直接一把將門推開。


    隻見房間之中,赫然便是如何找尋也找不到的大秦醫學院院長,端木震亨!


    “端木先生,您怎麽在這兒?”


    柳白的心中,瞬間有一種奇怪的猜想。


    但是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是為什麽,他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上前了。


    是猜忌,或者說,是這一段時間,對於嬴徹提防的本能,柳白身子上前,想要查看一下端木震亨身上是不是有什麽傷勢。


    可當他上前,端木震亨比他還要震驚。


    緊接著,這個老醫者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直接開口問道:“柳相,太子何在?”


    此話問出,柳白緩緩搖了搖頭,口中隻是輕吐兩個字:“死了。”


    隻有天知道,這輕飄飄的兩個字,讓他這個做老師的,心中到底有多麽難受。


    端木震亨身子微微一晃,一連退後了好幾步,而後一下子坐在位置之上,口中喃喃:“怎麽會這樣?”


    柳白上前攙扶:“端木先生,可否告知本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何你會在此處?”


    端木震亨看向柳白,神色複雜無比。


    太子已經死了。而現在柳相出現在此處,是否就說明,自己應該將事情告知?


    “柳相,老朽敢問一句。”


    “太子是否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端木震亨略微沉吟,而後開口詢問。


    柳白神色晦暗,點了點頭:“如今大秦....叛亂四起!”


    “太子,做了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事。功在千秋,罪在當代。”


    此番話語一出,端木震亨也是明白到底怎麽迴事了,緩緩抬眸,看著柳白:


    “柳相。”


    “太子....自巡邊歸來之後,感染怪疾,血氣枯敗,其心不震。”


    “老夫為之診斷,唯有以丹藥吊命,且....活不過一年。”


    “太子淚泣,懇求老夫加重藥量,隻要三月清醒之期。”


    說到這裏,端木震亨長歎一口氣:“想必太子,是做完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安心赴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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