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對蕭六娘下手的那人手段太狠了,幾乎是絕了蕭六娘以後的希望,難道這次朝霞郡主身亡,也是那人下的手?


    蓮枝麵容怔怔:「難道真是她?」


    「你想的是誰?」九娘問。


    蓮枝沉吟片刻後,猶豫道:「六娘子那次的事發之後,奴婢便有些懷疑是不是十娘子,難道真是她?」


    她不禁望向九娘。


    九娘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容,徐徐才道:「咱們也隻是猜測,誰知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呢?罷了罷了,左右與咱們也沒什麽關係,既然阿爹親自出麵求了,就讓她入土為安吧,人死仇怨了,但願她下輩子能平安順遂,而不是像這輩子這樣。」


    對於朝霞郡主,九娘早就不恨了,離得遠了,事情漸漸淡了,她人也已經死了,連最後的那點怨恨也消失了。


    靜心齋裏靜得出奇。


    與府裏其他處一樣,靜心齋的庭院裏如今是一派蕭條之色,往常來來往往的奴婢們也不知上哪兒去了,隻有陣陣的蟬鳴聲還在孤寂的叫著。明明應該是草木繁茂的季節,庭院裏栽種的花圃草木卻因疏於打理,儼然一副破敗之象,就好像即將破敗的安國公府。


    蕭十娘一身素衫,靜靜的伏案抄寫著佛經。


    她並不是為誰在祈福或者贖罪,不過是多年的習慣罷了,每日不抄上一卷,她便寢食難安。


    如花立在十娘身後,看著自家娘子單薄的脊背,一陣悲戚上了心頭。


    值得嗎?


    娘子本身可以有更好的前程,就好像前麵出嫁的那些娘子們一樣,不管怎麽樣,有了夫家,即使蕭家犯下大罪,娘子也不會落到被囚在府裏的下場。罪不及出嫁女,總還能博得一分安穩。


    可如今,卻隻能被囚在這座府邸裏,前途未卜,說不定便是個身死人亡的下場。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一份消除不掉的仇恨!


    值得嗎?


    恍惚間,如花喃喃出聲。


    十娘將狼毫筆擱在筆擱之上,轉過身來,輕輕地道:「值得。」


    她眉眼安然,神情疏淡,完全看不出幾日前曾有一條人命活生生的葬身在她的手裏。


    蕭十娘窺探已久,她一直鍥而不舍的將目光流連在崇月閣那處。為此,她想方設法拒了家中為她安排的婚事,一直默默無聞的呆在靜心齋中。為此,安國公夫人對她頗多怨言,因著有蕭杭的庇護,到底也沒將她怎麽樣。


    蕭家出事是意料之外的事,但蕭十娘從沒後悔過。她本可以風光出嫁,去過自己的日子,可她卻選擇了一條前途未卜的路,隻為了等待那場契機。


    而就在蕭家出事後,那絲契機出現了。府中奴婢疏懶,崇月閣那邊更因為朝霞郡主暴戾,許多奴婢都不敢往她跟前湊,她什麽都不需要做,隻需要靜悄悄的避開所有人,然後像當年她娘死的時候一樣,活生生的將其懸掛在房梁上。


    非常完美,沒有人知曉她做了什麽,而那個人就這麽的死了。


    死得痛苦萬分,死得怨氣衝天。


    可那又怎樣呢?當年她娘是如何死的?是為了給她這個女兒博得一絲存活下來的機會,硬生生將自己勒死的。所以,朝霞郡主,你也去陪葬吧,即使晚了這麽多年。


    十娘突然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望著如花的眼神澀然:「我唯獨後悔的就是,當初應該將你提前送出去,可誰曾想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待反應過來,安國公府已經被圍了,想出去難如登天。


    如花的眼淚一下子掉落下來,哭道:「奴婢不想出去,奴婢就想在娘子身邊服侍,奴婢無爹無娘,即使出去了,又能怎麽呢?還不是落一個被人欺負的下場。與其這樣,奴婢寧願呆在娘子身邊。」


    「可是——」


    如花強笑一下,抹掉眼淚:「沒有什麽可是的,左不過就是被發賣,可娘子你……」


    蕭家犯下了那樣的滔天大罪,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好點的,抄家奪爵,府上所有奴婢被發賣。慘一點的,男丁被充軍流放,女眷被沒入教坊司為奴。再慘一些的就是,府上所有男丁被抄斬,女眷全部被沒入掖庭。總而言之,沒有一個好下場。


    而安國公府犯下的可是謀逆的大罪,這是殺頭的大罪。隻要一想到這些,如花就忍不住瑟瑟發抖,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十娘。


    「若是太子妃願意幫幫咱們就好了……」淒惶下,如花喃喃道。


    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且不提自家娘子當年和九娘子有過齟齬,早已沒了當年的那份情分,這次逆王犯上作亂,蕭家可是硬要去拿九娘子的命去舀一份潑天的富貴。仇恨早已結下,怎麽可能會以德報怨。


    十娘聽了如花的話,不禁眼神也朦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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