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下蕙隨嶽玄霜蕭琴迴到慶雲庵,每日除了練習武藝抄寫經卷,就是與蕭琴騎馬去祁山北邊的山腰。因為那裏有一大塊空闊地,四周群山環抱,且沒有人居住。


    蕭琴是初次接觸馬,很喜歡騎馬的感覺。柳下蕙原本喜歡馬,她根本不知道,龍浩青那匹黑豹是汗血寶馬,外形高大威猛,很有霸氣,曾隨龍浩青經曆無數次的奔波激戰。龍浩青從小習武讀書,尤其喜歡馬。當初生母還在時,母子也深得龍易天喜歡。龍浩青十二歲開始隨龍易天行軍作戰,屢次建有功勳,龍易天才獎賞了這匹汗血寶馬。龍浩青給這匹汗血寶馬取名為黑豹,從此這馬再沒有離開過龍浩青。


    不過幾天,柳下惠已喜歡上這匹即通人性又勇猛的駿馬。山腰深澗,常常可以看到柳下蕙和這黑豹的身影。


    因為有了馬,庵堂裏常常可以聽到柳下蕙和蕭琴的歡笑聲。蕭琴道:“師妹,你這匹馬叫黑豹,我那匹馬身是白的,就叫阿白,師父的那匹就叫阿黃,你說可好?”


    柳下蕙笑道:“師姐,還不如叫白雲,黃風!我現在這馬是龍公子的,我的還在龍公子那裏養傷呢,我的那匹叫白虎!”蕭琴聽了,想了想道:“好,就叫白雲,黃風!”


    此後,蕭琴和柳下蕙常一起遛馬,一起練劍,一起抄寫經卷,一起做著庵裏的一切雜物。清苦忙碌的生活,並沒有妨礙兩個年紀相隔七歲的姐妹和諧相處,一起嬉鬧歡笑。


    嶽玄霜和劉嬤嬤很高興,因為看得出,柳下蕙暫時忘了那日說皇陵事情而帶來的悲傷。隻是,當兩姐妹不在身邊時,嶽玄霜常歎息道:“蕭琴已經二十一歲了,是大姑娘了,我希望她可以和普通女子一樣,可以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人,成個家才好,可是她說和我們習慣了在這裏的生活,要陪著蕙兒這個師妹。大姑娘家安於我們這樣的日子,讓我欣慰讓我憂心。”


    劉嬤嬤道:“師姐說的是,我們是老了,但蕭琴和蕙兒應當有比我們好的日子。可是,讓她們常一起下山,我們怕她們遇上壞人;不讓她們下山,又怕她們永遠也見不到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我們是出家人,也不好直接去找人給她們安排終身。”


    嶽玄霜想了想,問劉嬤嬤道:“師妹,蕙兒在外麵到底還有沒有可能活著的親人?我是說比較可靠又還活著的親人親戚也可以。雖然皇上皇後一門除了蕙兒都去了,但當初不在京城的皇室宗親,論理應當還有後人吧?”


    劉嬤嬤道:“在京城的王室宗親應當沒有了,我親眼看到幾個親王家人都被殺了,老小男女都沒有了,就是當初的馮駙馬,柳國舅家都沒有人了。若說蕙兒還有親人,隻可能南方才有。當初蕙兒的高祖父唯一的弟弟封興安王,封地在姑蘇,原來北靜親王府也有一支在姑蘇,分林姓水姓兩支,此外,蕙兒的高祖母的弟弟柳如慶及其後人一直在揚州。馮家林家水家多年結成兒女親家,都對水家王朝忠心耿耿。馮家和柳家的祖墳也因先皇有交代,伴在皇陵兩側,所以我給蕙兒改成柳姓。”


    嶽玄霜聽了,想了想道:“那我們幾人想法子,過年後,等開春了,我們去南方一趟。”劉嬤嬤道:“師姐有武藝,也會騎馬,你帶上蕭琴和蕙兒去。你們三個都有武藝,也可以相互照應。我想,姑蘇揚州金陵這幾個地方,定可以找到蕙兒的親人或親戚。”


    轉眼已經是正月十三。這日,嶽玄霜和劉嬤嬤正在屋簷下嗮太陽說話,柳下蕙和蕭琴說笑著進來道:“大師父,二師父,你們看,這紅梅多好看!”原來姐妹二人折了好些梅花進來。


    嶽玄霜笑道:“蕙兒,你把梅花放那個淨瓶裏,我們好好看看,我記得西邊山澗有好幾棵白梅,想必已經開了,明天摘幾支白梅來,紅白梅花一起,更加好看。”


    蕭琴道:“大師父,那白梅我和蕙兒去看了,都還是花骨朵,還沒有開呢,怕還要幾天,這紅梅開得早。”


    劉嬤嬤聽了,笑道:“這梅花,無論白梅紅梅都好看。記得原來正月,好些花農運梅花盆景到京城,那梅是供不應求。尤其元宵那天,街上花燈龍燈,都會畫上梅花,或貼上梅花,還有各式的梅花宮燈,看去就如天宮寶殿一樣。梅花,雅人俗人,從天子王公大臣到山野平民百姓,都喜歡看。”


    嶽玄霜笑道:“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等過些日子,我們在院外種上幾顆梅,不幾年也可以牆角處處是梅,用不著去外麵山上摘了。”


    柳下蕙道:“大師父,二師父,我記得小時候看過元宵鬧花燈,隻記得很熱鬧,其他很多都忘了。我們後天去皇城看元宵鬧花燈,可好?”


    嶽玄霜聽了問道:“蕙兒很想去看花燈?”柳下蕙點頭道:“大師父,二師父,我記得辛棄疾寫過‘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唐時的張祜寫的是‘千門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地京。三百內人連袖舞,一進天上著詞聲。’李商隱說的是‘月色燈山滿帝都,香車寶蓋隘通衢。身閑不睹中興盛,羞逐鄉人賽紫姑。’可惜這麽多年,我和師姐都沒有看過這樣熱鬧的元宵節。我們去看一次這樣的熱鬧,好不好?”


    嶽玄霜道:“元宵節最熱鬧是晚上,師父是出家人,去那裏是不妥的。”蕭琴道:“師父,那我陪師妹去吧,我們晚點去,看完花燈住一個晚上,十六日迴來,這樣可好?”


    劉嬤嬤道:“你們兩個是姑娘家,元宵節看燈的人多,京城這麽大,我們怕你們迷路,也怕你們遇上壞人。再說看燈時又不能騎上馬。”


    柳下蕙想了想道:“大師父,二師父,我和師姐兩個人去,還住我們上次那個客棧,我們的馬也可以放那個客棧。我看那個掌櫃很好的,這樣師父可放心?”


    劉嬤嬤道:“蕙兒,師父也希望你們多接觸外麵的世界,多了解外麵的一切。可是,師父還有一件事情很不放心。你若答應師父,我們以後才放心你們出去。”


    柳下蕙聽了,忙問道:“師父,你們說,蕙兒一定答應你們!”劉嬤嬤看了一下嶽玄霜,又看著柳下蕙,語重心長地說道:“蕙兒,現在你已經十五歲了,師父知道你的心靈深處,還有過去的痛,也沒有忘記過去的恨。可是蕙兒,師父想告訴你,你可以活到現在,經曆了天花和家亡國破幾次生死劫難,是很不容易的。我和你大師父隻希望你今後好好的活著,等有那麽一天,你可以去水家皇陵祭拜一下,讓你的父皇母後皇姐皇兄們瞑目安息。把痛和恨繼續放在心裏,做個普通的姑娘,行走的山野江湖及茫茫人海中,你可以做到嗎?”


    柳下蕙聽了,看著嶽玄霜和劉嬤嬤,慢慢上前跪下,滴淚道:“大師父,二師父,蕙兒知道你們的苦心,知道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蕙兒好想忘記曾經的一切,可是師父,我的二皇兄一身是血,我的那些堂兄堂弟表兄表弟,我的王叔王嬸,還有好多我認識的熟人親人,他們都在那南門口被砍頭。我常常在夜深人靜時做夢看到他們,他們渾身是血被砍頭時的情景,就如在昨天一樣。也許,我可以慢慢忘記恨,因為我不知道該恨誰。引狼入室的李國珍,作亂的劉奎明和那些流民,取代我水家天下的新朝,無論哪一個,我都沒有能力去應對。可是我忘不了這些曾經的痛,真的忘不了!”說罷伏在劉嬤嬤膝蓋上嚎啕大哭。


    劉嬤嬤撫摸著柳下蕙,也忍不住淚水縱橫,嶽玄霜和蕭琴也淚流滿麵。劉嬤嬤長歎道:“好蕙兒,都忘了吧,慢慢忘了吧。嬤嬤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找到一個你喜歡的人會珍惜你的人,好好過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的父皇母後皇皇兄在地下才會安息!”


    過了好久,柳下蕙才停下抽噎,抬頭看著劉嬤嬤和嶽玄霜,慢慢平靜下來道:“大師父,二師父,蕙兒答應你們,蕙兒不會讓你們擔心的,我會記住你們說的話。”


    嶽玄霜和劉嬤嬤這才點頭道:“蕙兒,你是好孩子,快去歇息吧,開心點,後日讓師姐陪你去看花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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