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噤若寒蟬。


    他們根本不在乎什麽小孩寫的字,反正比起他們的字,那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他們之中不乏書法名家,就算不是名家,也至少是個大師。


    而他們關心的,從來就隻有利益。


    朱元璋將東西收好,目光掃了一眼黃肅,道:“這些東西,足以證明朱青在北地之舉動非但沒有過錯,反而有大功在身?你們以為呢?”


    官員們臉色難看至極,青紫交加。


    一個個努嘴卻又半天吐不出一個字,讓他們親口承認朱青做得對,這不是往自己臉上扇巴掌嗎?


    朱元璋淡淡道:“黃肅,你告訴咱,那些人該殺不該殺?”


    黃肅如同被揭開了遮擋物的小醜,拚命的想要躲閃從朱元璋身上散發的帝威,因為那股力量他無法抗拒,自然也就生不起抗爭的念頭。


    他的骨頭,遠沒有他自述的那麽硬。


    黃肅渾身顫抖,他不敢負隅頑抗的跟這位帝王說一句‘臣覺得不該殺’,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去賭自己對皇帝的重要性。


    “臣……臣覺得……該……該殺!”


    黃肅緩緩俯首,麵色枯黃的道。


    …


    隨著黃肅一聲該殺在殿內響起,文官集體的發難宣告失敗,朱青遠在沛縣,卻用一個陳懷義將他們的如意算盤給砸得粉碎。


    而陳懷義,也成為了朝堂上炙手可熱的人物。


    須知,這個陳懷義,以前隻是個不起眼的禦史台混子。也就是那種壞事兒輪不到他,好事兒想不到他的那種人。


    但經此一役,陳懷義成為了炙手可熱的禦史台禦史。


    當然,並不是說他會升官發財,這個炙手可熱,指的是誰敢拿捏他陳懷義,都會被紮一手的刺。


    一次彈劾,打通了陳懷義的任督二脈,讓陳懷義一下子打開了自己的上諫之路。


    …


    朱元璋冷笑一聲:“該殺?既然該殺,爾等為何早不下決定?”


    …


    朱元璋在朝堂上盡情的傾瀉心裏的怒火,有能力阻止的太子此時不在京師,皇後也不可能幹涉此事,所以他們隻能等著皇帝將心裏的怒火一口氣的冒出來。


    黃肅被罵的狗血淋頭,朱元璋一氣之下拍桌怒吼道:“你們不光辜負了咱,還辜負了那些災民,辜負了太子!來人,將黃肅給咱拿下,給咱一好好的審,好好的查!看看這廝究竟有沒有自己說的這麽高尚!”


    說完,朱元璋對此事下了定論。


    沉聲道:“朱青以及隨行官員賑災有功,隨行官員全部官進一等,朱青的賞賜……迴京再說。”


    “工部侍郎黃肅,虛偽無德,貶為庶人!”


    “翰林學士陶凱,詹同,罰俸三月,以儆效尤!咱罰你們,是因為你們辜負了百姓,爾等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做官當官吧!”


    …


    “陛……陛下啊……!”


    黃肅哆嗦著顫抖著哀嚎了一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朱元璋隨口說出的虛偽兩字,對他而言比殺了他還難受。這兩個字從皇帝的嘴裏說出來,那他一輩子的聲譽可就完了。


    不僅是他,連他的子嗣,他的後代都會受到影響。


    皇帝從不評價臣子。


    因為皇帝一旦顯現出對一個臣子的喜愛或者厭惡,下麵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暗中尊崇皇帝的意思來對待此人。


    比如北宋的倒黴催柳永,就被宋真宗趙恆給評價了一個‘屬辭浮靡’,以至於他無論多少次科舉都考不中。


    就因為皇帝的厭惡,官員為了迎合皇帝的心情,從而絕不會錄用他。


    而黃肅也是如此。


    虛偽二字一出口,黃家上下都會被冠以這兩字。


    “陛下,老臣……老臣於社稷有功……老臣……老臣沒有做對不起陛下之事啊……”


    黃肅跪在地上,還在垂死掙紮。


    朱元璋皺眉,質問道:“殿前親衛何在?要咱親自將他拿下嗎?”


    話音落地,所有人都沉默了。


    隻見大殿邊緣的幾個親衛氣勢洶洶而來,瞬間將黃肅雙手押解,而後不管不顧黃肅的哀嚎與叫喚,將其拖了出去。


    “饒命啊……陛下!”


    “陛下!!”


    官帽掉在地上,那四品官員的官帽就如同垃圾一樣在地上。


    無人敢去看一眼。


    …


    李善長此時站了出來,在一眾文官麵色暗淡的時候,不鹹不淡的道:“普天之下,朝堂之上,還希望諸位能夠認真對待陛下,認真聽陛下的說出的每一個字。”


    “不要以為爾等能夠在朝堂上,就已經屹立不倒,須知,陛下才是真龍天子。”


    李善長的目光深邃了許多,掃了一眼百官,沉聲道:“在大事的決斷上,隻有陛下的話可以作數,而陛下說黃肅虛偽,我認為是合情合理的,黃肅虛偽,就虛偽在不顧百姓所念,亦要力保那些罪臣。”


    “況且,他自身做官也沒做個明白,工部侍郎做好自己的本職即刻,操心別的事情就是失職,自己失職在先,卻不思悔改,任舊巧舌如簧,甚至不惜為了保全朋黨,將罪責給推給朱青,簡直是荒謬!”


    朱元璋也哼了一聲,點頭道:“咱氣的就是如此。”


    “明明自己有錯在先,偏偏不思悔改!油鹽不進!”


    …


    文官們得了懲治,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之中。


    詹同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硬生生的將心裏的憋屈給咽了下去。


    散朝之後,官員們一個個默不作聲的迴到自己的公房做事。


    而武勳們,則是唿朋喚友的吆喝著晚上去哪喝酒。


    毫無疑問,武勳們勝了,再一次毫無懸念的勝了。有朱青的幫助,有陳懷義的殺招,武勳們將會太平很長一段時間。


    武勳這邊,徐達的任命下來了。


    眼看著馬上到四月,北地的大雪已經消融幹淨,朱元璋擔心北邊的元人有異動,所以想要讓徐達前往寧夏,準備跟傅友德、常遇春來一個三麵共同出擊,拿迴河套跟晉西北。


    河套是一塊天然的養馬地,光是河套一年就可以養幾十萬馬匹,朱元璋早就想要拿下這塊地。


    隻要能夠拿下河套,他的軍隊再也不會因為馬匹而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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