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犒賞三軍?”


    朱元璋嘴角微微一抽。


    在皇權至高無上的朝代之中,有些事情隻能皇帝去做,別人做了,就是僭越,稍微心眼小一些的皇帝,都會視作為造反篡位。


    其中,就包括犒賞三軍。


    武勳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皇帝的眼皮子下麵犒賞軍隊,這事除了皇帝,誰敢幹?


    “何人所為?”


    朱元璋沉聲道。


    朱青微微一笑,從袖子裏取出奏本參上。


    不多時,奏本落入朱元璋的手中,朱元璋狐疑的將奏本看完,而後,麵色陰沉了許多。


    幾乎是肉眼可見朱元璋的麵色變得有些難看。


    下麵的武勳一個個心急如焚,生怕朱青的奏本上麵寫著自己,一個個心裏又是急切,又是在慌忙的迴憶著自己平日裏有沒有幹什麽僭越的事情。


    武勳們也會經常賞賜自己手底下的那些武將們一些東西進行拉攏,武將掌兵,並不是一個人就能掌管數千上萬人的軍隊,還需要有一個自己的領導班子,自己管十個副將,副將管百戶,百戶管小旗這樣依次排列下去。


    所以,他們賜給手底下的人一些財物。


    這算犒勞軍隊嗎?


    應該……應該不算吧?


    …


    一個個提心吊膽的時候,朱元璋終於放下了手裏的奏本。


    “此事咱知道了,咱會處置。”


    朱青笑意盈盈的點了點頭。


    “臣相信陛下會好好處置的。”


    那邊的臣子們一個個雲裏霧裏,不明白這倆君臣在打什麽啞謎,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一些聰明人此時選擇了沉默,看剛剛陛下的臉色,事情怕是不小。


    朱元璋看向李文忠,問道:“鄧愈現如今到哪了?”


    聽到陛下詢問,李文忠出班道:“迴上位,鄧總兵現如今正在帶兵平定江南各道的匪患,現如今,應該已經到蘇州府了。”


    “那正好!”


    朱元璋哼哼一聲。


    蘇州府?


    那不正是沈萬三的老巢嗎?


    下朝之後,朱青便迴到禦史台班房坐班,他的班房在禦史台角落裏麵,房間隻有七八個平方,房間坐東朝西,整體用白灰塗抹過一遍,牆上掛著幾幅字,但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而是出自於原主朱青。


    多是一些勉勵的話,但說實在的,原主朱青性格並不適合為官,過於隨和軟弱,人人可欺。


    但他不一樣。


    “把我往死裏弄,我就把你弄死。”


    朱青雙手枕在腦後,望著屋頂喃喃道。


    沈家的做派著實是激怒了他,抽水馬桶不算什麽,可蜂窩煤絕對是一個神器,自己原本還打算靠著蜂窩煤發一筆橫財,改善一下民間疾苦,沒想到居然大意了,被沈家給擺了一道。


    沈萬三雖然是個名人,但朱青對其沒有半點好感。


    他足夠聰明,卻也足夠貪婪。


    居然妄想以商人之姿跟皇權掰手腕,這種人,死不足惜。


    …


    正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門口傳來腳步聲。


    朱青睜眼,便聽到一聲輕笑傳來:“朱禦史倒是清閑的很啊。”


    胡惟庸提著幾袋幹果糕點到了朱青的班房。


    “少卿怎麽有空來禦史台,莫非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禦史台代為彈劾?”


    朱青表現的很淡然,睜開眼睛連身子都被做起來,瞥了一眼就道,他可不想跟胡惟庸扯上什麽關係。


    而且這家夥已經有了要弄死自己的念頭,偏偏臉上還笑的跟自己多親近一樣。


    胡惟庸搖頭,笑得像是個狐狸,將手裏的幹果糕點放在朱青的書案之後,便稽首道:“一些薄禮,不成敬意,現如今滿朝文武皆知禦史乃我朝之風骨,但身子不大好,這些禮品,隻是一點慰問。”


    朱青盯著那幾袋黃紙包的東西,淡淡道:“少卿這是行賄本官?”


    “自然不是。”


    “那你來幹什麽,你來拜訪我,明知道我身體不好,不送點山珍海味就算了,拿點糕點幹果就糊弄過去了?你以為我是那圖口腹之欲的人?”朱青義正嚴詞。


    這番話,一下子給胡惟庸的腦子都給幹死機了。


    啥?


    你一個禦史,滿朝都說你剛正不阿,結果你轉頭就跟我要山珍海味?


    這個山珍海味,怕不是山珍海味那麽簡單吧?


    迴轉神來的胡惟庸微眯眸子沉吟了一番,而後揣摩著朱青的心思道:“禦史如日中天,想要什麽沒有?”


    朱青取來一把折扇,輕搖折扇笑意盈盈的道:“如日中天?我不過一六品禦史,怎麽比得上胡尚書的官威呢?胡尚書不去新官上任三把火,跑來我禦史台來作甚?”


    說完,朱青指了指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胡惟庸怔了下,隨即眼神的陰沉更明顯了。


    朱青猜出了他升任吏部尚書,果然是個聰明人。


    可惜,聰明人,活不長。


    胡惟庸起身告辭,朱青也沒有理會,胡惟庸沒有搭理自己的話,說明這廝心裏已經有了想法如何對付自己。


    隻不過嘛,這廝提著東西進來找自己,還大搖大擺的,擺明了就是要坑自己。雖然東西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可要是傳到了老朱那,也確實是個隱患。


    …


    胡惟庸剛剛走到禦史台衙門的前院,就聽到朱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胡惟庸!”


    一聲怒吼傳來。


    胡惟庸錯愕,轉頭而去,剛剛轉過頭就被幾包的給砸在了臉上,胡惟庸大驚失色,被東西砸的鼻子更是生疼。


    “你……你……”


    胡惟庸怒不可遏,看著將自己送出去的東西給扔迴來的朱青,臉色鐵青無比,眼中的怒火更是要將人焚燒一般。


    “拿著你的東西,給我滾!”


    朱青從後院走出來,聲音清澈剛正不阿,穿過中堂,驚起禦史台十幾個禦史全部出來看起了熱鬧。禦史平日裏比較清閑,忙得時候也大概就是需要上奏寫折子和外出公幹的時候,平日裏,都是在班房裏坐著。


    禦史們走出來一看,便看到那朱禦史義正嚴詞的對著胡惟庸痛斥道:“我朱青乃是朝廷命官,大明朝的風骨!豈是你用區區一點財物就可收買的!?”


    “你坐上吏部尚書之位,那是你的上官欣賞你,陛下看重你,而不是我朱青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我不過是為國辦事!你提著謝禮來謝我作甚?”


    “拿著你的東西滾!幹好你自己分內之事,替君父分憂,才是你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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