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窗外陰沉的天氣，似乎大雪將至，浮霜倚在千金閣窗邊，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等一輛馬車。
今天是宋戎接她住進宋府的日子，她早已收拾好一切，然而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宋戎卻遲遲未現身。
莫不是出什麽事了？
風刮得臉生疼，天色也越發晦暗，浮霜不禁有些懊惱，宋戎曾說冬月初八是黃道吉日，接她進府最是妥當，可她此時卻隱約覺得有些心慌。
隻片刻，大片大片的雪花便飄灑而下，夾著微雨，都沉悶地鋪在積雪上，聲響甚微，浮霜掩了掩窗戶，隻留一點縫恰好能用餘光瞥見樓下的情形。
因了這雪，街上行人更少，遠處隱約來了一輛馬車，朦朦朧朧看不清，直到走近了些，浮霜才認出，那馬車是宋府的。
總算是來了，浮霜拿起門邊的油紙傘下了樓，與徐大叔和含瑛她們簡單作別，去到馬車旁。
一隻手掀開了車簾，浮霜抬頭一望，臉上的笑意僵住。
“怎麽是你？宋戎呢？”
“他娘病了，他留在府裏照顧走不開，便讓我來接你，上車吧。”
宋亦的語氣淡淡的，他自然聽出了浮霜語氣裏的不悅，沒等來心上人，有此心情也能理解，他懶得去計較。
宋亦向浮霜靠近，在浮霜試圖退後之前，一把將她抱起，上了馬車。
“他說你腿不好，上車不便。”
浮霜被這句話堵得死死的，一方麵為宋戎的細心欣慰，一方麵也為剛才與宋亦的接觸深感痛惡。
如果她手上有匕首，隻怕早就刺向他了。
雖然不知他的目的何在，但浮霜覺得，他隻不過是換了種方式來戲弄自己而已，之前的種種深深刻在她腦海，不是他裝作沒發生她就可以忘記的。
這馬車並不狹小，浮霜卻覺得擁擠不自在，若早知馬車上是他，她寧願拖著不便的雙腿走路去宋府。
氣氛冷清無比，若不是因了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隻怕會更寂靜。
雪天駕車，難免有些打滑，車身時不時顛簸一下，浮霜便不受控製的與宋亦碰在一起，感覺到他緊實的肌肉，浮霜隻覺得羞愧難當，隻得將兩手用力紮進坐墊裏，努力平衡自己晃蕩的身體。
宋亦微微偏了偏頭，左側女子如坐針氈的模樣令他有些想笑，她嚴肅的側臉似在埋怨這天氣、這雪、這馬車，還有他。
不知怎的，他覺得浮霜對他的態度不大好，怎麽說他也算幫過她一次，她便是這樣來迴報他的嗎？
馬車又猛烈地搖晃了一下，這次浮霜沒能再抓牢，重重撞在宋亦的肩上，伴著“嘶”的一聲，浮霜皺起了眉。
手上傳來一陣劇痛，浮霜抬手一看，發現左手食指的指甲斷了，裂開一條細長的口子，鮮血迅速滲出，很快模糊了她整塊指甲，都說十指連心，這痛感如此強烈，可知這話不假。
宋亦掏出懷裏的潔白方巾，遞到浮霜麵前。
浮霜有些遲疑地接過，畢竟現在首要之事，便是包紮好傷口。
可試著包紮了許久，卻沒有取得令她滿意的效果，一隻手包紮確實不太方便，還把方巾弄得紅一片白一片，一旁的宋亦冷哼了一聲，似笑非笑。
下一瞬，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塊方巾，這次他沒有遞給浮霜，而是自己動手，輕柔的替浮霜包紮好斷裂的指甲，那動作熟練果斷，似是習以為常。
“這指甲不能留了，先這樣吧，迴府後我再找大夫替你拔掉。”
浮霜不說話，也無話可說，他就繼續裝吧，對付厚顏無恥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不予理睬。
隻是倘若馬車再顛簸，她又會撞到宋亦，隻得暗自期盼，快點到宋府。
車夫似乎聽到了她內心的唿喚，車速變快了，車軲轆似乎沒在地麵轉動，而是飛躍到空中，劃出了一條弧線。
浮霜察覺出氣氛不對，一手撩起車簾，險些驚叫出聲。
她真的在空中！
外麵的景物飛快變換，天旋地轉，不知何時，宋亦攬住了她，強大的氣流灌進車內，化作風聲唿嘯不止，車夫不見了，而這輛馬車正在向山崖墜落。
這一刻，浮霜卻覺得沒那麽懼怕，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宋亦，看他擰著的劍眉，看他抿緊的薄唇，她覺得如果結局是這樣也不錯。
要死一起死，於是，浮霜用力撲到宋亦懷裏，緊抱住他，緊到快要窒息。
浮霜感覺到他身軀一顫，許是他從未想過會遇上這樣的事，可現在要想推開她那是不可能的，她就是死也會找他來墊背。
可令浮霜意外的是，宋亦並沒有試圖推開她，而是雙手抱住了她。
他輕拍她的背，似在安慰她。
又或者隻是因為四周的晃動感讓她產生了錯覺。
浮霜緊閉上眼，都不重要了，也許會有短暫的劇痛襲來，但那之後，將是永無止境的解脫。
……
浮霜沒死成，這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因為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宋亦懷裏。
浮霜趕緊往後退了退，微微紅了臉，幸虧宋亦還沒醒。
嘴唇幹得厲害，本欲起身找些水來喝，她卻無法站起來了。
這些日子因了宋戎送她的支架，她幾乎快要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浮霜隔著裙擺摸了摸藏在裏麵的支架，果然，木製的支架承受不住墜落的巨大衝力，斷成了一截又一截。
真是一件不好的事，她又變成了一個殘廢。
浮霜低落的垂下頭，重重錘了錘自己的雙腿，毫無知覺，連雪地的冰涼都感覺不到。
雪還在下，似乎沒有要停的趨勢，浮霜幹脆張開嘴，雪花融化在嘴裏，卻沁人心，還有一點甜絲絲。
腦海中閃過一幕，似乎也是這樣的場景，旁邊有人在笑她的幼稚之舉，浮霜轉過頭，那張臉朦朦朧朧，與宋亦的臉重合。
宋亦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那女子看向他，通透的目光散發著光芒，雖然他知道這目光不是對他，可這場景他曾在哪遇到過，隻是他從未在意，又或者早已遺忘。
世間的事總是反複，偶爾竄出來一次，便可以勾起許多過往。
浮霜卻無法深思，她隻覺得頭痛得厲害，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阻止她想起那一切。
她那般痛苦的神情惹人憐惜，宋亦情不自禁地攬住她的肩，往自己懷中一靠，有些訝異於她的順從，低頭一看時，浮霜已然暈了過去。
今天是宋戎接她住進宋府的日子，她早已收拾好一切，然而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宋戎卻遲遲未現身。
莫不是出什麽事了？
風刮得臉生疼，天色也越發晦暗，浮霜不禁有些懊惱，宋戎曾說冬月初八是黃道吉日，接她進府最是妥當，可她此時卻隱約覺得有些心慌。
隻片刻，大片大片的雪花便飄灑而下，夾著微雨，都沉悶地鋪在積雪上，聲響甚微，浮霜掩了掩窗戶，隻留一點縫恰好能用餘光瞥見樓下的情形。
因了這雪，街上行人更少，遠處隱約來了一輛馬車，朦朦朧朧看不清，直到走近了些，浮霜才認出，那馬車是宋府的。
總算是來了，浮霜拿起門邊的油紙傘下了樓，與徐大叔和含瑛她們簡單作別，去到馬車旁。
一隻手掀開了車簾，浮霜抬頭一望，臉上的笑意僵住。
“怎麽是你？宋戎呢？”
“他娘病了，他留在府裏照顧走不開，便讓我來接你，上車吧。”
宋亦的語氣淡淡的，他自然聽出了浮霜語氣裏的不悅，沒等來心上人，有此心情也能理解，他懶得去計較。
宋亦向浮霜靠近，在浮霜試圖退後之前，一把將她抱起，上了馬車。
“他說你腿不好，上車不便。”
浮霜被這句話堵得死死的，一方麵為宋戎的細心欣慰，一方麵也為剛才與宋亦的接觸深感痛惡。
如果她手上有匕首，隻怕早就刺向他了。
雖然不知他的目的何在，但浮霜覺得，他隻不過是換了種方式來戲弄自己而已，之前的種種深深刻在她腦海，不是他裝作沒發生她就可以忘記的。
這馬車並不狹小，浮霜卻覺得擁擠不自在，若早知馬車上是他，她寧願拖著不便的雙腿走路去宋府。
氣氛冷清無比，若不是因了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隻怕會更寂靜。
雪天駕車，難免有些打滑，車身時不時顛簸一下，浮霜便不受控製的與宋亦碰在一起，感覺到他緊實的肌肉，浮霜隻覺得羞愧難當，隻得將兩手用力紮進坐墊裏，努力平衡自己晃蕩的身體。
宋亦微微偏了偏頭，左側女子如坐針氈的模樣令他有些想笑，她嚴肅的側臉似在埋怨這天氣、這雪、這馬車，還有他。
不知怎的，他覺得浮霜對他的態度不大好，怎麽說他也算幫過她一次，她便是這樣來迴報他的嗎？
馬車又猛烈地搖晃了一下，這次浮霜沒能再抓牢，重重撞在宋亦的肩上，伴著“嘶”的一聲，浮霜皺起了眉。
手上傳來一陣劇痛，浮霜抬手一看，發現左手食指的指甲斷了，裂開一條細長的口子，鮮血迅速滲出，很快模糊了她整塊指甲，都說十指連心，這痛感如此強烈，可知這話不假。
宋亦掏出懷裏的潔白方巾，遞到浮霜麵前。
浮霜有些遲疑地接過，畢竟現在首要之事，便是包紮好傷口。
可試著包紮了許久，卻沒有取得令她滿意的效果，一隻手包紮確實不太方便，還把方巾弄得紅一片白一片，一旁的宋亦冷哼了一聲，似笑非笑。
下一瞬，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塊方巾，這次他沒有遞給浮霜，而是自己動手，輕柔的替浮霜包紮好斷裂的指甲，那動作熟練果斷，似是習以為常。
“這指甲不能留了，先這樣吧，迴府後我再找大夫替你拔掉。”
浮霜不說話，也無話可說，他就繼續裝吧，對付厚顏無恥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不予理睬。
隻是倘若馬車再顛簸，她又會撞到宋亦，隻得暗自期盼，快點到宋府。
車夫似乎聽到了她內心的唿喚，車速變快了，車軲轆似乎沒在地麵轉動，而是飛躍到空中，劃出了一條弧線。
浮霜察覺出氣氛不對，一手撩起車簾，險些驚叫出聲。
她真的在空中！
外麵的景物飛快變換，天旋地轉，不知何時，宋亦攬住了她，強大的氣流灌進車內，化作風聲唿嘯不止，車夫不見了，而這輛馬車正在向山崖墜落。
這一刻，浮霜卻覺得沒那麽懼怕，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宋亦，看他擰著的劍眉，看他抿緊的薄唇，她覺得如果結局是這樣也不錯。
要死一起死，於是，浮霜用力撲到宋亦懷裏，緊抱住他，緊到快要窒息。
浮霜感覺到他身軀一顫，許是他從未想過會遇上這樣的事，可現在要想推開她那是不可能的，她就是死也會找他來墊背。
可令浮霜意外的是，宋亦並沒有試圖推開她，而是雙手抱住了她。
他輕拍她的背，似在安慰她。
又或者隻是因為四周的晃動感讓她產生了錯覺。
浮霜緊閉上眼，都不重要了，也許會有短暫的劇痛襲來，但那之後，將是永無止境的解脫。
……
浮霜沒死成，這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因為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宋亦懷裏。
浮霜趕緊往後退了退，微微紅了臉，幸虧宋亦還沒醒。
嘴唇幹得厲害，本欲起身找些水來喝，她卻無法站起來了。
這些日子因了宋戎送她的支架，她幾乎快要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浮霜隔著裙擺摸了摸藏在裏麵的支架，果然，木製的支架承受不住墜落的巨大衝力，斷成了一截又一截。
真是一件不好的事，她又變成了一個殘廢。
浮霜低落的垂下頭，重重錘了錘自己的雙腿，毫無知覺，連雪地的冰涼都感覺不到。
雪還在下，似乎沒有要停的趨勢，浮霜幹脆張開嘴，雪花融化在嘴裏，卻沁人心，還有一點甜絲絲。
腦海中閃過一幕，似乎也是這樣的場景，旁邊有人在笑她的幼稚之舉，浮霜轉過頭，那張臉朦朦朧朧，與宋亦的臉重合。
宋亦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那女子看向他，通透的目光散發著光芒，雖然他知道這目光不是對他，可這場景他曾在哪遇到過，隻是他從未在意，又或者早已遺忘。
世間的事總是反複，偶爾竄出來一次，便可以勾起許多過往。
浮霜卻無法深思，她隻覺得頭痛得厲害，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阻止她想起那一切。
她那般痛苦的神情惹人憐惜，宋亦情不自禁地攬住她的肩，往自己懷中一靠，有些訝異於她的順從，低頭一看時，浮霜已然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