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傳聞,在安慶縣,有一個顯靈的活神仙。


    某天,這兒興修了一座祠堂,名曰“後土祠”,用以祭祀後土大神,祈求當地民眾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這本是一件吉利事兒,因為安慶縣已經有幾個月沒下過雨了,今年的收成也不太理想。民眾需要一個精神寄托,畢竟那個年代沒有科學,隻能信奉神學。


    結果在竣工那天,祠堂遭到了三十多名工人的圍堵,原因是修建祠堂的工錢至今未發。不僅如此,工人的夥食和住宿都是自掏腰包,到今日已是囊中羞澀,連去一趟澡堂子的錢也沒剩下一點。


    其實這些工人要的錢也不多,每人五兩銀子,合起來一共一百五十兩。但工頭就是不發,理由是,沒錢。


    工頭也很委屈,上麵許諾的款項還沒下來,他也是自掏腰包在拉活兒。


    於是工人們扛著器具去了縣令府。


    縣令閉門謝客,還安排上了十個膀大腰圓的衙役,手持四尺長的大棍在堂前守著,誰要是敢亂闖,免不了要吃棍子。


    工人們在縣令府碰了壁,又去找工頭,結果發現工頭已經暴斃而亡,還留了封遺書,將自己中飽私囊的事實供認不諱。


    錢沒有要到,人還死了。工人們沒了招,隻得在新修的祠堂裏安了家,在裏麵吃喝拉撒睡,成了落魄的乞丐,對著堂上供奉的後土大神出氣,各種汙言穢語,破口大罵。


    每天被三十多個人罵,誰也遭不住。這後土大神忽然活了,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麽活的,大半夜的,竟然突然幹咳了一聲,然後清了清嗓子,嚇得這群人一個激靈。


    他們趕緊收迴了罵聲,連連磕頭認錯。但這後土大神似乎也不介意,反問他們怨念為何如此之深。那些工頭就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後土大神聽完沒說太多,隻留下一句:“明天上縣令府領工錢。”言罷就突然不見了。


    第二日,工人們半信半疑地去了縣令府,堂前的衙役全都不見了,留下一個戰戰兢兢的縣令大老爺。他腦袋上纏著繃帶,臉上有淤青,手臂還斷了一隻,正跪在地上靜候工人們的到來。


    擺在他身前的是已經分好的,滿滿當當三十多袋金子。


    工人們歡唿雀躍,自那以後,祠堂就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地方。方圓幾十裏的百姓慕名而來,向這位顯靈的後土大神許願,有老婆被豪紳霸占的,有妹妹失蹤的,有被惡霸欺淩的,也有買東西被訛了的,甚至還有求子、求姻緣的。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幫助,後土大神顯靈仿佛是看心情。心情好的時候,一夜之間就可以解決問題,心情不好的時候,你就是喊破喉嚨他也不會理你一下。


    後來人們發現一個規律,但凡帶燒雞和燒酒來的人,成事的概率會比較大。


    今惜古剛進安慶縣,就見到絡繹不絕的人提著香噴噴的酒肉往山裏跑。


    這種怪力亂神的迷信,他並不信,卻也不敢輕易否定。畢竟這個世上好人不多,若沒幾個真神出來震住滿世界的壞人,那好人也太慘了。


    此時的他,穿一身黑衣,身後跟著兩名“小弟”。說是小弟,其實是朝日宮主派來監視他的。他當然清楚,不過這兩個小弟也不是那種很難對付的人。他們一個叫趙威,一個叫趙武,是倆親兄弟,同時都是今惜古的迷弟。得知“天下第一錦盜俠”今惜古加入了絕情宮,且正要執行任務,他們自告奮勇要隨同他一道行進。


    這兩人每天都會將所見所聞記下來,然後用信鴿送迴去。今惜古並不介意,相反一路上都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們。聽聞安慶縣有活神仙,趙威和趙武甚至都搶在了他的前麵,想一睹活神仙長啥樣。


    “我們的目的地就在安慶,看來這個活神仙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了。”今惜古看著供桌上散落的雞骨頭和空酒瓶,笑了笑說。


    趙威和趙武不明所以,遠遠看著廟堂上一動不動的神像,一臉茫然,好像也就是貢品被什麽人偷吃了,上麵坐著的神像不像是活人,與一般神像一樣,沒什麽特別的。


    今惜古把這兩人召集到一起,吩咐他們如此這般。


    午夜時分,很黑,天上連一顆星星也沒有。南方的雪並不如北方那麽厚實,薄薄的一層,已經結了冰,不小心的話,很容易滑倒。


    趙威、趙武兩兄弟渾身酒氣,咋咋唿唿地闖進祠堂。他們手裏拿著刀,一通鬧騰,趕走了還在這裏跪拜的縣民。


    活神仙還坐在上麵,一聲不吭。


    趙威爬上了供桌,把縣民剛送上來的新鮮燒雞抓了起來,開始瘋狂撕咬。


    趙武也沒閑著,他把供桌上的酒打開了,香氣四溢,開始往地上潑。


    誰敢做這種褻瀆神靈的行為?


    因為貢品太多了,趙威吃不完,索性就把他們打包帶走。而趙武也把酒潑了一地,最後剩了兩壇,給攬在懷裏,跟趙武肩並著肩,直往外麵走。


    “你們兩個兔崽子,給本仙站住!”


    聲音是從神像的方向傳出來的,不得不說,這個聲音經過某種變換,變得十分可怕。關鍵在於祠堂裏還很黑,隻有神像前麵兩根蠟燭的光,乍看之下,神像的臉色好像正陰沉著,在生氣。


    趙威和趙武嚇了一跳,卻也並沒有害怕得逃走。他們緩緩迴身,神像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上麵。


    “還不把貢品還迴來?誰允許你們偷盜貢品的,就不怕受到天罰嗎?”


    趙威哆哆嗦嗦,卻也記得今惜古教他說的話:“老子就不還,你能把我怎地?”


    趙武接話道:“今……今晚我倆就把這些燒雞吃完,氣死你!”


    “兔崽子,看來你們是想早點死!”


    隻見燭光一閃,一道金黃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兩人還沒看清來的是什麽東西,就已經被兩掌擊中了後背,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二人被掌功擊飛出去,臉朝下砸在結了冰的泥土裏,疼得直叫喚。


    神像果然動了,現在就立在台下,他開始拾掇掉在地上的燒雞。


    酒壇已經碎裂了一地,這個“活神仙”搖著頭,心疼這浪費的美酒。他拿破片從地上舀了一小撮,放在嘴裏品嚐了一番,頓時心曠神怡。


    這時候,再咬一口燒雞,味道就更好了。


    可剛剛還在手邊的燒雞,現在已經不見了。


    “怪事,煮熟的燒雞,難不成還能跑?”活神仙自言自語道。


    “連神像都能跑,一隻煮熟的燒雞算得了什麽?”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話音剛落,一隻被扯下的雞腿飛了過來,被他接了個正著。


    他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根本不管說話這人是誰。


    今惜古站在了昏暗的燭火裏。


    但這個人跟對待空氣似的對待他,根本不去看他一眼。


    “苦修禪師,別來無恙。”今惜古一身黑衣,儼然就像一個殺手。


    他把雞腿啃完了才抬起頭,順勢搶迴了剩下的一整隻雞。自言自語道:“灑我的酒,還偷我的雞,你入了絕情宮,還真是入鄉隨俗啊!”


    趙威和趙武已經整理好衣襟,剛剛那一掌已經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內傷,嘴角的血跡曆曆在目。他們見這根本不是什麽神仙,隻是一個人穿上了神仙的裝束,在那兒裝神弄鬼,心中不悅。又見他言語譏諷,話裏話外都是在侮辱絕情宮,便氣不打一處來,趙威怒道:“死騙子,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你眼前這位是我絕情宮五靈將之一,天下第一錦盜俠,人稱世上第一聰明人的今惜古!”


    話音剛落,一塊碩大的雞胸肉就刺到了他的嘴裏,另外趙武還沒有說話,嘴裏也被塞了一塊雞骨頭。


    今惜古誇讚道:“苦修禪師的功力還是那般精純,一點兒多餘的動作也沒有。”


    苦修禪師說道:“還是不如今施主的‘摘葉飛花’,你若認真起來,老衲不是你的對手。”


    原來苦修禪師自打從少林出逃以後,就來了南方,輾轉數個地方,最後陰差陽錯在安慶落腳。


    一番寒暄過後,當著趙威、趙武的麵,今惜古直接表明了來意:“現在話歸正題,我們此行不是來遊山玩水,而是特地尋你的,苦修禪師,希望你能把手中的火龍彈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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