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送了我及笄禮後就先行離開了,我們全家恭送到門外。之後各賓客送的禮金禮品堆了祖母一院子,我知道這大都是衝著官家和皇後娘娘的麵子送的。因為我的及笄禮,皇後娘娘居然親臨並且為我加笈、簪釵,最後還加了釵冠,可謂是給了我和我家天大的麵子。她往主位上一坐,收到請柬的沒收到請柬的都來了,我家大門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宴席的飯桌擺滿了前院和甬道,差點擺到街上去,幸好張鋒提早醃製了上百隻鴨子,不然席上可就真是寒酸了,除了香酥鴨,很多桌上的菜品都不一樣,因為沒準備那麽多菜,府裏的幾個廚房都忙翻了,派出去補菜的小廝一波接一波。


    父親、母親、二哥和我也都要忙暈了頭,在近百宴桌間穿梭,我看桌子的樣式,家裏的隻占了少數,大多是從附近酒店借來的,當然還有盤、碗、盞、盆,可真是樣式百出,我又看了看菜式,果然連菜都有酒樓的,看來父親是大出血了,附近的酒樓估計都被包了。


    不過父親肯定也不虧,看看禮金單子就知道了,至少打平是不成問題的,至於人脈關係,那可就是血賺了,賓客中還有皇室宗親,皇後都來了,他們當然是聞風而動。


    等送走了最後一位賓客,父親、母親、二哥和我一起癱坐在前廳,各房的大丫鬟和隨從也都累癱了,家裏還從沒有這麽大陣仗的大宴過賓客。


    可能是齊心協力的一起完成了一件大事,父親、母親、二哥和我感覺親近了許多,母親也不再要求我和二哥要坐有坐相,連她自己也倚靠著桌子捏著腿,我側靠在二哥背上,越過他的肩,看見他左手支腮,右手對著桌席的記錄清點著送禮金和禮品的賓客名單。


    我疲憊的跟二哥說:“這單子又跑不了,二哥你先歇歇吧。”


    二哥的聲音有點啞,跟我說:“我還是想核對一下,今天咱們一共擺了一百零二桌席,但收到的禮金和禮品遠比這個要多,我想看看哪些人送了禮但沒吃到席麵,迴禮時總要有所區別。皇後娘娘那裏,就你自己進宮謝恩吧。”


    我瞄了眼名錄問:“那明天再整也不遲吧?”


    父親有氣無力的說:“還是整整吧,要是品階比咱們高的沒吃飯就走了,咱們最好明天就去迴了禮,其它的晚兩天倒是無妨。”


    二哥繼續對著清單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母親您也累了,不如讓五丫頭送您迴去,我和父親把清單對完,打點好明日迴禮再迴去休息。”


    我從二哥身後爬出來說:“還是父親扶母親迴去吧,我跟二哥整理清單。”


    父親也沒推辭,跟二哥和我說:“你們弄吧,我扶你們母親迴去。”


    二哥衝門外喊道:“長福叔叔、長明、沐禪、沐璐送父親、母親迴去休息。”


    門外長明和沐瑩、沐琛走了進來,長明說:“長福大叔、沐禪、沐璐帶著小廝們看著酒樓的夥計往外拿東西呢,還有夏荷去幫老夫人那邊清點禮金、禮品去了,外麵隻有秋槿和墨儀在。”


    二哥聽完跟他說:“送大人和夫人迴去休息吧,你們出去時讓秋槿和墨儀進來。”


    三個人扶著父親和母親出去了,秋槿和墨儀進來,幫我和二哥一起核對名單。對了半個時辰才把迴禮的名單整理出來,真有兩位官職比二哥還高的文官隻送了禮沒有吃飯就走了。這兩人平時也基本不走動,請柬是送去了,但沒打算著他們會來,但二哥說在行禮時確實見到了他們,可能後來桌子不夠用,亂哄哄的就沒注意,提前走的賓客大多的是父親送的,所以也不能確定他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但迴禮這兩人的必須備厚一些。


    然後是三位官職比二哥低但比父親高的,也是提前走了,而且送的禮還不少,所以迴禮也要豐厚些。


    再有十幾位就是小官或副手之類的,幾乎都不在請柬範圍內,所以可能觀禮完,我們送走皇後娘娘,看著也沒他們地方坐,既然已經露過臉也就走了,前五位的迴禮,父親和二哥是要親自送去的,這十幾位明日派人送去就行了,不至於親自上門迴禮,禮數周全了他們也有了麵子就行了。


    其他吃了席的賓客迴禮可以後天再送去,按官職高低,安排親自上門或派人送去。這采買迴禮又是一筆支出,我擔心收支平衡,又拿過禮單核對。


    二哥從我手裏拿走清單跟我說:“放心吧,父親穩賺不賠,你眼神都散了,快迴去休息吧,秋槿還得勞煩你讓你們姑娘泡個熱水澡再睡。”


    秋槿說:“照顧姑娘擔不得‘勞煩’二字,本就是我的份內事,二公子也累了,早點迴去休息吧,我扶姑娘迴去了。”


    二哥把迴禮清單交給墨儀說:“你讓管事按清單去準備吧,不夠的列單子拿來,我看了再讓帳房撥錢給他采買。”說完開始整理桌上的名冊、清單。


    我拉住要扶我起來的秋槿說:“你幫二哥整理好送迴鬆竹堂吧,我自己迴福壽堂就行了,放心,我會讓人備泡澡水,你迴來了幫我擦背就行了。”


    二哥不放心的問我:“你自己迴去?萬一腿軟摔了怎麽辦?”


    我笑著拍拍二哥的胳膊說:“哪有那麽嬌貴,又沒多遠。”說完支著桌子起身往外走。


    二哥還是不放心的說了句:“看外麵還有哪個丫鬟在,讓人扶你迴去的好。”


    我向後擺擺手說:“知道了,你迴去也早點休息。”


    出了門,門外清清淨淨,哪還有閑著的丫鬟,仆婦都沒半個影,我溜溜達達的往福壽堂走,二哥提醒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大袖長袍的禮服是比較累贅,我雙手提著裙擺,以免真的平地摔了丟人。


    剛轉過一個拐角,眼前一晃,我差點沒站穩,那人伸手扶了我一下,等我站穩了他就馬上退後兩步向我行禮,小聲說:“在下吳半耳給郡主請安。”


    我也小聲的說:“跟你的兄弟們說,以後還都稱我姑娘。”


    吳半耳站好說道:“是,聽姑娘的,我現身是想提醒姑娘,今天有幾位賓客與王家私交甚好,趁府裏人多又亂,讓隨行的下人在府裏各處探查,還與之前查出的護院有過接觸。府裏的幾個小廝與丫鬟也曾趁亂私自出府,有一個到現在還沒迴來,名單和情況都給姑娘,那個沒迴府的丫鬟查清後,會找機會再報給姑娘。”說完將一塊木簡遞給我。


    我接過木簡問他:“現在查出有異的,沒有護衛吧?”


    吳半耳說:“沒有,護衛中有被找過提出要收買的,結果被打個半死,交到公子那裏了,否則也不會那麽快查出被收買的護院。姑娘放心,我們都有在監查。”


    我看看手裏的木簡,忽然覺得好累,身子晃了晃,吳半耳嚇了一跳上前扶住我的胳膊焦急的問我:“姑娘這是哪裏不舒服了?”


    我笑笑說:“沒什麽,今天有點累,迴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想了一下又跟他說:“以後你就來我住處找我就行,夏荷、秋槿我覺得還是可靠的,不能因噎廢食,信任是互給的,我不信她們,她們又怎麽忠心於我。”


    吳半耳看我確實隻是累了,鬆開手退後說了聲:“知道了,姑娘有事還可以用陶笛招唿我們。姑娘要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我點頭,他人就閃沒了,我把木簡收進袖口,繼續往福壽堂走,還沒到門口又遇到了趙勇。他提著個食盒正要進院,看見我一個人愣了一下問道:“怎麽姑娘一個人迴來了?”


    我揮揮手讓他跟著進院,問他:“給祖母送吃的?”


    他提了提食盒說:“有給老夫人的,也有給姑娘的,張鋒說今天大家都沒吃好,讓送些吃食給各院。”


    我跟他說:“哪個是給我的,我自己帶迴去,你把給祖母的送過去就行了。”


    趙勇停下來,打開食盒,拿出一盤果子,一碗粥,我一手一個接過來,示意他可以了,他就蓋好食盒往祖母那邊去了。


    我端著果子和粥迴到屋裏,看到翠平和玉平正在裏間給浴桶裏倒熱水,翠平看到我進屋,放下手裏的木桶跑出來,接過我手裏的果子和粥問我:“姑娘怎麽自己迴來了,秋槿姐姐沒跟著?”


    我說:“我讓她幫二哥拿東西去了,你們怎麽知道我迴來要泡澡,還這麽會卡時候?”


    翠平笑著說:“我們哪有那麽神通,是老夫人讓我們來給姑娘準備泡澡水的,說姑娘應該要迴來了,泡個澡好休息。”


    我又問:“那邊禮金、禮品都清點好了?”


    翠平說:“我們過來的時候還在清點,老夫人已經去休息了,陳嬤嬤帶著春蘭姐姐、夏荷姐姐和冬梅姐姐指揮大家清點呢。”


    聽祖母已經去休息了,我也放心了些,走進了裏間,玉平倒完水過來扶著我說:“姑娘,這水還差些,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我們再去取些熱水,現在各處人手都不足,我們得自己去廚房提水。”


    我坐到桌邊,跟她們說:“你們去吧,我自己待著就行。”


    看她倆出去了,我從袖子裏取出木簡,看了兩眼,起身塞到枕頭下麵,開始給自己脫這身累贅的大袖長袍禮服。


    她們倆迴來的時候,我身著中衣坐在榻上,拉了被子裹著自己。她們把熱水倒進大木桶,翠平試了試水溫問我:“姑娘這水還有點燙,是晾一晾還是我再取些涼水兌上?”


    我說:“晾著吧,一會秋槿迴來沒準就正好了,你們迴去幫忙吧,我這不用陪著。”


    玉平往暖爐裏添了新炭,火眼也調大了,跟我說:“姑娘一會兒要泡澡,我把火調大些,免得姑娘受涼,既然秋槿姐姐一會兒就迴來,那我們就迴去幫忙了。”


    倆人行禮退了出去,我緊緊身上的被子,從枕頭下拿出木簡看了起來,護院我們是都知道的,現在跟他們接觸的人,不是指派收買他們的,就是跟收買他們有關的人。那幾個出府的小廝和丫鬟,有出去躲清閑的,不理也行,讓二哥提出來罰了也行,可是有兩個跑出去找人碰頭的要怎麽辦呢?還有一個現在還沒迴來,又是怎麽迴事呢?真是感覺按下葫蘆起了瓢,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我正頭疼,秋槿迴來了,我把木簡遞給她說:“一會兒還得麻煩你跑趟鬆竹堂,把這個交給二哥,讓他處理吧。”


    秋槿接過去,看都沒看揣進懷裏,我笑著問她:“你都不看看是什麽啊?”


    秋槿反問我:“姑娘給二公子的,我看來做什麽?”說完試了試水溫說:“姑娘可以泡澡了。”


    我掀開被子,脫中衣,她轉身幫我拿出兩大塊布巾,一塊放在浴桶邊備用,一塊拿到榻邊,幫我把衣服都脫了,圍好布巾,帶進浴桶,幫我擦身,趁水還熱,又幫我揉肩捏胳膊。


    我半閉著眼跟她說:“最近家裏事比較多,常有外人打探府裏的消息,我雖然退了婚,但那是做給外人看的。榮軒哥的親衛還在幫著我和二哥,查能幫常家翻案的證據,也幫咱們查府裏的奸細,剛才那木簡上寫的就是今天咱們府裏的異況。”


    秋槿聲音平靜的問我:“姑娘跟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傳出去?”


    我笑了一下說:“我若不信你,你又為何忠心於我。連身邊的人都不敢信,那不是太可悲了。”


    秋槿停下手裏的動作,問我:“姑娘憑什麽信的我?”


    我睜開眼睛,趴在桶沿上說:“憑你清淡如秋水,無波無瀾,可以了吧?”


    秋槿歎口氣說:“我知道近來府裏不太平,所以隻是做好應該做的事,別的都不管不問,可是姑娘就這麽大大咧咧的相信我,也太不謹慎了,老夫人白教姑娘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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