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榮軒哥的話,我疑惑的看著他,他又說:“關於嚴家的,嚴老將軍之前一直閉門不出,五天前突然開始巡查各處要塞,還在各處要塞留了值守的兵丁,何老隊長的要塞也留了人,他說這麽多年,從未有過。”


    我也聽出了不尋常,可這是為什麽呢?


    榮軒哥說:“可能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我鬆懈的機會,青蓮姑娘的婚事,我們都很高興,人在高興的時候會放鬆,就難免不出紕漏。”


    我一驚看向他,他笑著說:“不必擔心,張鋒和趙勇白天正常做飯,晚上會過來做宴,到時所有的兵丁會輪崗吃席。我的親衛也分批下去巡查,以免值守的兵丁鬆懈。”


    我稍稍鬆了口氣,問他:“其他幾處呢?”


    他說:“昨天已經傳令下去,他們今日都正常值守,今日過後會有彩頭送過去,但若發現有玩忽職守的,嚴懲不貸。他們都清楚,我的親衛神出鬼沒,沒事時看不見,有事時有如天降,防不勝防。”


    我心裏盤算,他的親衛總共不過十七人,今天大多在這裏了,就算有人出去巡查,也不可能隨時閃現啊?


    他看出我的想法,小聲說:“重要的是在他們心裏種下了這顆種子,而不是真的有沒有人。之前他們也出現過鬆懈的時候,被我的親衛悄悄記下,待我去巡查時,就揀最不容易被發現的拿出來懲治,然後盯幾眼其他人,心裏有鬼的自然心虛。幾次下來,效果明顯,雖不能說時刻杜絕,但敢迎風而上的應該沒有了。”


    我還是不太放心,又問他:“那今天真的不派人巡查了?”


    他說:“派,隻是不用都派出去,這邊人少太多,就太明顯了,我估計現在外麵沒幾個知道我親衛的具體數量。”


    也是,一樣的穿著,還都帶著麵罩,這麽多年,他們都刻意的讓自己沒有特殊的動作行為,而且身材體態也都相近,就連我們算熟悉的人了,遠些看也分不出來誰是誰。


    他握住我的手說:“現在有了這個消息,我們需要讓外人看不出來,保持喜慶的樣子就行了,來的是人是鬼,早晚現形。”


    我深吸口氣,準備演大戲。之後嚴少將軍派人送來了賀禮,還讓送禮的人特意說明,其父已經安排府裏的人前來照料,不用掛心,言外之意是,他那裏也有他父親的人了。


    過了午時,老嚴將軍派人送來了賀禮,說是他府內廚房做的幾份果子,是京都做法,以解常將軍等人的思鄉之情。等人走了,榮軒哥拿出一盤遞給菱角說:“你吃吃看。”


    菱角端著盤子麵露難色,想吃又不敢吃,看看我又看看榮軒哥說:“這不會有毒吧?”


    榮軒哥被她逗笑了說:“不會,這麽下毒,太明目張膽了。我是想讓你嚐嚐,看能不能吃出是哪裏做的。”


    菱角這才拈起盤子裏的果子吃起來,我笑著說:“你就放心吧,他要是覺得有毒,寧可自己吃也不會給別人吃的。”


    菱角吃了半個皺著眉說:“這應該是放幹了又蒸軟了的,越往裏越幹,味道原來應該是很好吃的,用料比盛興樓的要好,要是自家廚子做的,那手藝可就絕了,可惜餡子心都發硬了。”


    放了很久的?


    榮軒哥眯著眼睛想了一下,從菱角端著的盤子裏也拈起一塊嚐了一下,嚴肅的說:“這像是宮裏的,父親從宮裏帶迴家的就是這個味道,因為餡料研磨得過於精細,我和大哥並不愛吃,所以有印象。”


    我吃驚的問:“宮裏?又是王貴妃?這手也伸得太長了吧?這次居然從宮裏派人出來,這得是多大的執念啊?我們刨了她家祖墳不成?”


    榮軒哥看著手裏被咬了一口的果子說:“是不是王貴妃,還不能肯定,但這次如果是故意讓我們有所察覺,那這人恐怕就不好對付了。希望錢長生和青蓮姑娘能先踏踏實實把婚結了。”


    我叮囑菱角:“你別被青蓮姐姐和紫硯姐姐察覺出來。”


    菱角深吸口氣,然後說:“那我還是先別去後院了。”


    我和榮軒哥看著著她也是無奈,這丫頭最聰明的就是有自知之明。其實我也不敢去見她倆,這兩個人都是身經百練的火眼金睛,猜主子心思都是宗師級別的,於是午飯我們都沒去後院,跟青蓮說的是要和錢長生在前麵給要塞裏的兵士發彩頭。


    下午我注意到榮軒哥確實派了親衛出去,他代替親衛巡查起我們自己要塞的值守情況,主將巡查,誰敢放水啊。


    太陽漸漸西落,天色也暗了下來,四處的燈籠都被點亮了,裝扮好的小轎子也抬到了院子門外。


    吉時已到,我迴到後院,菱角和紫硯扶著一身嫁衣的青蓮給我行跪拜禮,我當著她的麵,把她的身契燒了,青蓮落下兩行清淚,我起身把她扶起來跟她說:“姐姐,以後你我都是一樣的了,這禮一會兒是最後一次行,以後都不再用,咱們總算可以真的姐妹相稱了,菱角就還得等等,誰讓她沒及笄的。”


    說完我們都笑了,紫硯扶著青蓮去前院,菱角扶著我走在後麵,錢長生一身婚服,終年長在臉上的麵罩也摘下來了,挺拔的身姿,英朗的麵容,在婚服的襯托下,居然有一種少年將軍的氣質透露出來。紫硯把青蓮扶到他身邊,側身站到了她身後,又幫她整理了下裙擺。菱角扶著我進了正屋,坐到榮軒哥身邊,我們落座後,錢長生手牽著青蓮走了進來。


    孫大嘴在一邊大聲唱道:“行拜禮!”


    二人雙雙拜下,我和榮軒哥都說了些祝福的話,紫硯扶著青蓮和錢長生一齊起身。


    孫大嘴又大聲唱道:“一拜蒼天!”


    二人轉身,麵向門外雙雙拜下,還沒起身,孫大嘴又大聲唱道:“二拜厚土!”


    二人繼續拜完後都沒起身,等著孫大嘴出聲,孫大嘴擠眉弄眼的給紫硯看,紫硯伸手扶起青蓮,青蓮又拉起錢長生。


    這時孫大嘴才大聲唱道:“夫妻對拜!”


    二人各自轉身相對而立,鞠躬行禮,可又出了亂子,青蓮頭冠上的流蘇掛到了錢長生頭發上,兩人彎著腰起不來了,紫硯趕忙去摘,還是拉下了一小綹錢長生的頭發,垂在他的耳側,兩人抬起頭來時,都雙頰泛紅。


    孫大嘴也不知該說什麽了,愣了一下,伸手招唿兄弟們:“上轎,上轎,送他們進洞房。”


    紫硯忍著笑,扶著青蓮出門上轎,放下轎簾,四個親衛蹲下一齊起身抬起轎子,不知是青蓮太輕了,還是這四個人力氣太大了,轎子被抬飛了一下,引得紫硯驚唿一聲,估計轎子裏的青蓮也嚇到了,轎簾裏飛出一隻繡花鞋,紫硯急忙去撿,又探身進轎子幫青蓮穿上。


    我和榮軒哥先是被嚇得站了起來,之後又都捂住著嘴笑起來,之後榮軒哥拉著我走到院門口看起了熱鬧。


    剛才那一下,把四個抬轎的弄得手足無措,錢長生也嚇得圍著轎子轉,聽青蓮在轎子說沒事才站定了,原本計劃是錢長生騎馬在前麵走,帶著著轎子在要塞裏走一大圈的,結果錢長生隻帶著他們象征性的走了一小圈,就往他們的小院帶,一幫兄弟帶著不值崗的兵丁跟在後麵起哄,說新郎著急要洞房了。


    錢長生也不管他們,馬也不騎了,一手牽著馬,一手拉著轎子往迴走,到了小院門口急急忙忙的拴好馬,剛想接青蓮下轎,就被大家攔住,拖到一邊,手裏塞了一把弓一支箭,說射不中轎頂上的紅綢子花,就不讓接新娘下轎子。這對錢長生來說,原本是不難,難的是這花垂著一條綢子邊,他們要他射中那條綢子邊,用箭的力道解開綢子花,還得不傷到轎子才行。


    錢長生左瞄右瞄,半晌射出一箭,箭聲破空,在微風中將綢子邊穿起,釘在了院牆上,綢子花也被解開了。在一眾叫好聲中,錢長生丟了弓,跑向轎子,小心的掀起轎簾,伸手接轎子裏的青蓮,有人抬起轎子的後橫梁,好讓青蓮出轎,可是沒注意錢長生的身高,轎頂的邊“咚”的一聲就磕到了他的頭。錢長生顧不得自己的腦袋,扶著青蓮出轎,青蓮邁過轎子的前橫梁,伸手幫他揉頭上磕到的地方,四周又是一陣起哄聲。


    錢長生和青蓮就在這一片笑鬧聲中進了自己的小院,紫硯和菱角扶著我跟了進去。


    進了屋,我發現這裏被裝飾得紗幔重重,我讓他們倆都坐在榻上,紫硯用托盤端過來一隻酒壺,還有兩隻蒂部係著紅繩的瓢,具體的說是剖成兩半的瓠瓜,我分別在瓠瓜裏倒上甜酒,菱角還在我身後小聲的說:“多倒些,多倒些。”我用腳把她踢開,對著端起瓠瓜的二人說:“願二位相輔相攜,同甘共苦。”我說完,他倆將瓠瓜裏的酒飲盡,這又苦又甜的滋味,讓青蓮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錢長生拿過青蓮手裏的瓠瓜一起放迴托盤裏,紫硯退到一邊。


    菱角從桌上把裝著棗、栗子、蓮子的托盤送到我跟前,我抓起一把,揚手把棗、栗子、蓮子越過他倆扔到他們身後的榻上,嘴裏說著:“祝你們二人早生貴子,白首不相離。”


    說完後,我也不知該做什麽了,看看菱角,想著這就差不多了吧,哪知菱角咧嘴一笑把一托盤的東西一下都揚了過去,錢長生趕忙把青蓮攬進懷裏,怕這如下雨一般的棗、栗子、蓮子打到了青蓮,瞬間一大盤的圓滾滾,互相撞擊著鋪滿了二人身後的榻,菱角開心的叫著:“姐姐多生些,以後都是大將軍。”


    錢長生笑出了兩排大白牙,青蓮害羞的躲在他的懷裏,我拍了下菱角的大屁股,拉著她和紫硯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們出去了,你們自在些,外麵的人我盡量幫你們擋一擋。”


    等出了門,可就由不得我了,榮軒哥帶著好幾個親衛眼睛發亮的等在門外,手裏都拿著些鬧洞房的小玩意,蜂擁而入,洞房裏霎時一陣雞飛狗跳。這親結得,烏龍一大堆,沒辦法啊,都是年輕人,想講章法,講著講著就沒了章法,一切隨性而為了。


    我拉著紫硯和菱角站在門外傻了眼,半晌我拉了拉紫硯跟她說:“你結親時不會這個樣子的,至少我二哥比我們懂禮法,何況劉副將是要按六禮來全套的。”說完看看菱角說:“菱角啊,你就看看吧,多少有個準備,要是也在這裏成親,估計也是這個樣子。”


    紫硯側頭跟菱角說:“以時長跟大人的關係,隻敢會被鬧得更歡。”


    菱角砸吧砸吧嘴說:“我體力比青蓮姐姐好,受不了了打過便是。”


    我和紫硯都笑了,想想要是鬧洞房的被新娘子打了出來,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我們在原地站了會,實在聽不下去了,就互相扶著迴到了我們院門口,晚上的宴席就擺在了院門外,大家都席地而坐,歡聲笑語不斷。張鋒和趙勇在席間穿梭,給大家添湯添菜,看我們迴來了,張鋒笑嗬嗬的迎上來問:“姑娘們的飯菜是送到院裏,還是在這裏添上一席?”


    我們看外麵熱鬧,就在門邊添了一席,有人從院子裏拿出了蒲團給我們坐,這不是在野外,畢竟不好和兵丁一樣,真的席地而坐。


    我們三個看著一群朝氣蓬勃的兵丁,大口吃肉,大口吃饃,高談闊論,嬉笑打鬧,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一邊吃一邊笑。


    隨著換崗時辰的到來,一批兵丁整好隊走了,不一會兒另一批兵丁來了,繼續吃席,這就是傳說中的流水席了吧,桌子不動,人動,一批走了一批來,可是辛苦了張鋒和趙勇,但看著大家吃得讚不絕口,兩個人倒越發的興奮。


    直到戌時,門前的宴席才收了,最後吃完的一批兵丁幫著火頭軍收拾,並且把門前打掃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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