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量真的是一杯倒,一盞酒下肚後我就笑嗬嗬的倒在榮軒哥的身上不省人事了。


    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頭有點暈暈乎乎的,還有點痛,按著額角剛要喊菱角,想起今天時長休假,那我是不是也該放她一個假呢,於是叫了青蓮。


    片刻青蓮用身體把門頂開走了進來,手裏端著水盆,盆上還架著托盤,托盤裏盤盤碗碗好幾個,我趕緊起身接過托盤放在桌上,青蓮放好水盆說:“姑娘,菱角現在還沒醒呢,昨晚的酒最後都讓她給喝了。姑娘頭痛呢吧,先把醒酒湯喝了吧,然後洗漱更衣,再吃早飯。”


    我端起醒酒湯喝著,看青蓮也在桌邊坐下,用勺子攪著粥碗裏的粥,給粥降溫,我問她:“現在已經不早了,這粥是剛做好的嗎?”


    青蓮說:“早就做好了,放在火上溫著,聽姑娘叫我,才盛出來的。”


    我又問:“你一早就起來熬粥?你也喝酒了,都沒事的?”


    青蓮說:“我哪有那麽好酒量,也就比姑娘強點,醒來時錢長生給我端了醒酒湯,粥也是他熬好的。”


    我正好喝完了湯,把碗放迴托盤,用手托腮看著她不語,她放下勺子看著我說:“我知道姑娘想問我什麽,也知道錢長生待我好,也如說過的跟他接觸了,隻是現下,我還沒打算嫁人。”


    我開口道:“姐姐,你芳齡幾何?”


    青蓮一怔,問我:“問這個做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說:“我知道啊,姐姐是不是覺得錢長生比姐姐小了幾歲,所以不敢接受他的好,怕他哪天移情別戀了?”


    青蓮低下頭,又開始拿勺子攪粥,隻是這粥快被她攪出碗了。


    我俯下身子看青蓮的臉,看她這樣子,我終於猜對了,輕輕跟她說:“姐姐,他要是想移情別戀,不會因為姐姐的年齡、身份、脾氣秉性,因為這些他早就已經熟稔於心。就算是女子易老,待姐姐人老珠黃時,容顏不在,有年輕女子出現在他身邊,他貪戀如水之貌,離了咱們,那他的風華之年也是給了姐姐,姐姐有什麽虧的?總比姐姐一直孑然一身的好吧?但若他願與姐姐相輔相攜,白首一生,姐姐不是更賺了?”


    青蓮抬起頭看看我,又低了下去,我繼續說:“姐姐莫不是怕真心付出,最後卻換來人去樓空?”


    青蓮的頭更低了,我已經是趴在桌上說話:“姐姐,人心換人心,他現在真心對你,是咱們的福份,若有天緣分盡了,好聚好散就是了,起碼姐姐不會因為現在一味的擔心,而錯失了一段兩情相悅的好時光。姐姐隻需放下擔心,享受好時光就行,這時光若短,以後就是段好迴憶,若長,那就長去唄,想多長久就多長久,沒準還是咱們先厭棄他是個小毛孩子了呢。”


    青蓮雖然還是低著頭,但我看到她被我逗笑了一下,我加把勁繼續說:“其實再簡單點說,就是姐姐別被那沒影的擔心壓住了,享受當下,快活一天是一天,不把這擔心當迴事,它就不是事了,這一天一天的往下過,就是一天加一天的長久了不是嗎?”


    青蓮終於抬起頭,跟我說:“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還是想姑娘嫁人了,再考慮自己的事。”


    我瞪著眼睛衝她低聲說:“你覺得我現在跟已經嫁人了有區別嗎?除了你們幾個,哪個不是叫我夫人,哪個不知道榮軒哥日日不住在前院的?就差問我什麽時候給常家添丁了!”


    青蓮還囁嚅著,我丟出個重磅炸彈說:“姐姐要是這麽為難,讓錢長生總這麽明目張膽的圍著姐姐轉,也是擋了姐姐的好姻緣,我去跟榮軒哥說,以後把錢長生調得遠遠的,再也不許靠近這院子,不行,十丈以內都不能出現。”


    我剛要起身,就被青蓮拉住,跟我說:“姑娘,那我也不能就這麽嫁了吧?”


    我又坐下來問:“姐姐想怎麽嫁呢?”


    青蓮說:“錢長生再怎麽不在乎,我的身份也還是賤籍,總得等姑娘迴了京都,放了我的身契,我再嫁吧。”


    我歪頭看著她再問:“還有別的嗎?”


    青蓮想想說:“沒了,我和他都是沒有親長之人,姑娘和大人就是我們至親的人了,我們就算結了親,也是跟著大人和姑娘,所以也無需住所和嫁妝。”


    我確認道:“沒別的了?”


    青蓮說:“沒別的了。”


    我高興的跳起來,開了櫃子,翻出首飾匣子,打開底層的夾層,拿出了她和菱角的身契,亮給她看。


    青蓮瞠目結舌的看著我,我笑嗬嗬的解釋道:“這也不是我有先見之明,是祖母讓我帶上的,原本是怕萬一發生什麽變故,好歹能證明身份,沒想到在這裏用上了。戶籍的事,你就更不用擔心,我寫信跟二哥說一聲就好了。”


    然後我賊兮兮的跟青蓮說:“現在就是置辦婚房了,另建個院子也不是不行,但我舍不得姐姐離我太遠,你看咱們就在後院邊上開個門,接出個小院,能通這裏,也能直接從外麵出入,姐姐過來都不用走到院外麵去,可好?”


    青蓮有點害羞的說:“這個,這個都聽姑娘的吧。不過,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早了點?”


    我點點頭說:“好像是,中午榮軒哥要是沒迴來,那就晚上我跟他說,錢長生!”


    青蓮沒想到我會話音沒落就直接喊人,想伸手捂我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錢長生在門外問:“姑娘有什麽事?”


    我拉開門跟他說:“你的婚房是不是應該你自己建?”


    錢長生一愣,看到我身後臉紅得能滴出血的青蓮,隔著麵罩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嘴角咧到耳根了。


    我指了下後院的西牆說:“你在牆外建個院子,然後再跟這個院子打通,這樣方便你出入迴家,也方便青蓮姐姐來找我聊天,這院子你是建還是不建?”


    錢長生忙不迭的說:“建、建、建,我今天就開始建。”


    我明知故問的說:“哦,那磚啊、瓦啊的,建這個院子的時候也不知用完沒有。”


    錢長生說:“沒用完,還有些,我今天先把地基做了,晚上去采買,連夜運迴來,兩三日就能蓋好。”


    我又問:“這麽快啊?這院子當初可是斷斷續續建了好久呢。”


    錢長生說:“實不相瞞,姑娘,這院子除了柱、梁、檁子是大家一起搭的之外,其餘可是大人自己一磚一瓦建起來的,他有那麽多軍務要忙,建得自然慢。”


    哼,我就知道是這樣,終於讓我套出話來了,晚上看你還怎麽抵賴,怕你操勞還這麽不聽話。


    快到中午的時候,菱角醒了,在她身邊一直照顧著的時長告訴了她這個好消息,菱角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拉著青蓮比她還高興,問我:“姑娘,咱們給青蓮姐姐什麽嫁妝啊?”


    我一邊在灶上做著雞架湯,一邊說:“這麽突然,我還沒想好呢,又不是在京都,繡花咱倆又不在行,所以新房的一應鋪蓋隻能買了。”


    菱角說:“也不是沒有吧,青蓮姐姐當初可是給姑娘都繡好了呢。”


    我舉著湯勺高興的迴身說:“對啊,這不是正好了嘛,誰先洞房誰先用,青蓮姐姐,你是不是早有預謀,給自己繡的啊。”


    青蓮甩開菱角生氣的說:“我現在就去把那些燒了,讓你們倆說我。”


    我們趕快攔下她,我一個勁的道歉:“好姐姐我錯了,我知道姐姐是一心為我繡的,我這離及笄不是還有好幾個月時間呢嗎,這次咱們去城裏采買,我親自給姐姐備嫁妝,然後多買些綢緞,勞煩姐姐再給我繡一套。”


    菱角也抱著青蓮的腰說:“姑娘這張嘴,現在讓大人給慣成什麽樣了,你還不知道,別跟姑娘生氣,我證明,姐姐這一針一線原都是為姑娘繡的。”


    青蓮這才不掙紮著往屋裏去了,我們拉她在院子裏坐下,我把手裏的湯勺遞給菱角,讓她去看鍋,跟青蓮說:“姐姐,剛才玩笑開過了,我認真給你道歉。”


    青蓮拉著我的手說:“姑娘,要是嫁了人就跟姑娘生分了,或者不能照顧姑娘了,我寧願不嫁。”


    青蓮這是恐婚嗎?我指著西牆外跟她說:“要是生分了,或都不讓你來照顧我了,那還在那建什麽院,開什麽門啊。姐姐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姐姐啊,要是早上起來,叫不到你和菱角了,我得多不適應啊。我還等著做你和菱角孩子的姨婆呢。”


    青蓮歎口氣說:“姑娘,我知道你自小就把我和菱角當姐妹,可一說到馬上嫁人了,我這心裏怎麽就是放心不下呢。”


    我又問她:“那你擔心什麽呢?”


    青蓮看看西牆,那邊有人正熱火朝天的打著房子的地基,迴頭又看看我,也說不出具體擔心什麽。


    我指著她現在住的屋子跟青蓮說:“姐姐,這間屋子,誰也不能動,還是姐姐的,什麽時候想迴來住,就迴來住,一牆之隔的娘家,有什麽事我都給你撐腰。錢長生於公不敢得罪榮軒哥,於私不敢得罪我這個小姨子,咱們嫁過去也硬氣著呢,你在哪裏都不必覺得低人一等,我們一個清清白白、秀外惠中的女子,便宜給榮軒哥的親衛了,他這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青蓮聽我這麽說完,才又安了些心,看著說一定會給她留著的房間笑了,我才敢再問:“那青蓮姐姐,你給我繡完多少件東西了?”


    青蓮瞪我一眼說:“整整一套東西都繡完了,我這點燈熬夜的繡著,你現在自己能繡了,就不領我這個情了。”


    我搖著她的手說:“我當然領情了,所以還得請姐姐再給我繡一套,你知道我沒那手藝啊,自己繡不夠丟人的。”


    菱角插話進來:“姑娘不是自己繡了對鴛鴦,我可記得繡得很好的啊,要不姑娘就自己繡吧。”


    我狠狠瞪她一眼,附在青蓮耳邊說:“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跟菱角說,那是榮軒哥繡的,我就是幫他配線的顏色來著。”


    青蓮驚訝的看著我小聲的問:“大人繡的?繡得那麽好?”


    我點點頭說:“被他母親坑的,據說他大哥繡得更好。”


    我倆頭抵著頭小聲說笑起來,看得菱角直跳腳,問我們:“你們背著我說什麽悄悄話呢?”


    我笑著跟她說:“說你和長時的笑話呢,你要不要聽?”


    菱角用湯勺指著我們說:“小心我把一鍋湯都喝了,一滴也不給你們留。”


    我指著一邊盆裏的筍幹說:“你現在喝可就虧了,筍幹還沒放進去呢,這湯要小火熬到晚上喝才出味兒。”


    菱角愣愣的看著我問:“那咱們中午吃什麽啊?”


    我和青蓮笑做一團,果然多大的事,說到吃上,菱角都能被帶跑了。


    晚上榮軒哥迴來得又很晚,他白天又去巡查其他要塞的日間值守去了,要建立完善的值守體係,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又事事親力親為,難免勞累一些。


    他練完晚功擦洗完,鑽進我的被窩後,我跟他說了青蓮的事,不出意外的他都知道了,錢長生跟他報備了去采買磚瓦,當然也報備了自己和青蓮的親事。


    榮軒哥說:“紫硯姑娘都知道了,晚上捎話過來,說明天一早過來,跟你們一起進城去給青蓮姑娘備嫁妝。隻是這裏條件有限,一應程序都得簡化著來,宴可以擺,但酒就隻能你們幾個意思一下了。”


    我說:“酒不酒的不打緊,我們都喝不了多少,氣氛好就行,張燈結彩不能少,喜氣洋洋的就行。”


    榮軒哥說:“那是自然,錢長生說想請咱倆做主位,給他們坐鎮,我說這得夫人說了算,你答應不?”


    我假裝沒聽見,跟他說:“明天你做你的事去,我帶她們進城就好。”


    榮軒哥不依不饒的繼續:“都聽夫人的,夫人答應錢長生的請求不?”


    我看繞不過去了,掐他腰上的肉說:“你再敢胡叫,信不信我趕你出去。”


    榮軒哥笑著抱緊我說:“好心兒,外麵現在冷了,你就收留了我吧,那你同不同意坐鎮錢長生和青蓮姑娘的婚禮?”


    我沒好氣的說:“他敢不讓我去,我敢讓他娶不到人。”


    榮軒哥笑著說:“好,好,心兒霸氣,那明天我同你們一起進城吧,備嫁妝也是大事,你是娘家人,我是夫家人,咱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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