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壓在他右邊肩窩的舊傷處,人就靠在了他的懷裏,輜車小幅的晃動著,他有沒睡著不知道,我是有點丟臉的又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榮軒哥拍醒了我說:“進城了,他們已經問了醫館的位置,現在就往那走了。”


    我趕緊坐起來,整理好衣服,扶他也坐起來,又檢查了下傷口,已經有血絲浸了出來,撫上他的額頭,比剛才熱了,這小軍醫還是有點東西的。


    幫他穿上大氅又攏了攏領口,不好意思的坐在他身邊,他都病了,我卻睡了一路。


    他看出我的心思,攬了我的腰靠著他跟我說:“因為你睡得香甜,我才也跟著睡了一路,要不然可能現在已經高燒起來了。”


    雖然知道他是在哄我,可心裏也好受了些。


    到了醫館,已經快宵禁了,醫館裏隻有兩間客房,總不能讓他的親衛都睡在院子裏,他也需要照顧,我自然跟他住了一間。


    疾醫重新給診了脈,說得跟小軍醫差不多,又給看了左肩上的傷口,處理的沒問題,右肩上的舊傷也沒什麽問題,就給抓了藥,小藥童在院子裏給熬著。我接過時長遞給我的藥箱,在屋子裏給榮軒哥的傷口又清了遍創,重新敷好藥,包紮好,扶他靠在榻上,這會兒我也不困了,喂他喝了碗菜粥後,端了盆涼水坐在榻邊,時不時的就給他額頭上換塊涼帕子降溫。時長端來剛熬好的藥,我用木勺舀起來,吹涼些再喂給他喝下,看著他一口一口乖乖的都喝完,再扶他躺好,看著他安靜的睡了,才算放了些心。


    我看著睡夢中的他,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映出一道陰影,直挺的鼻梁,猶如山脊,原本柔軟的雙唇因為發燒有些幹,我起身倒了盞茶水,坐迴到他身邊,用指尖沾了點茶水,輕輕點塗在他的唇上,正塗到他下唇時,他突然張嘴,銜住了我的手指,嚇了我一跳。


    他握住我的手後才鬆了嘴,笑著轉頭看我,額頭上的帕子滑了下來,我隻好放下茶盞去撿帕子,丟到水盆裏準備洗下再給他敷上,但他就是不鬆手,我坐迴來瞪著他說:“鬆手,我要給你敷涼帕子。”


    “不用涼帕子,用你的手就好了。”說完他把我的手按在他額頭上,我的手是比他額頭涼一些,但也比不上涼帕子啊。


    我失笑看著他,這生了病怎麽像個小孩子似的了。


    沒一會我的手就熱了,我哄著他說:“手熱了,我洗了涼帕子給你敷上,再讓你握著手好不好?”


    他鬆了手,但一直盯著看,等我把涼帕子給他敷上,就馬上捉了我的手重新握在手裏。


    我隻好當他是小孩子繼續哄:“給你握著,你乖乖睡覺,要是聽話,明天早上我讓他們給你煮肉糜粥喝好不好?”


    “好,但要抱著你睡。”他得寸進尺。


    “你都抱一下午了,不聽話手都不給你握了。”我假裝生氣,他撅撅嘴把我的手拉到他胸口用兩隻手握住,閉上眼睛,不知是不是真的睡了。


    又該換帕子的時候,我試著想抽出手,我一動,他就睫毛微顫,我隻好停下來,看他不動了,伸出一隻手,拿下帕子,在水裏沾濕,一點點擠幹到不滴水,再敷到他頭上。


    天快亮了的時候,他的額頭不熱了,我也困了,趴在榻邊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是睡在榻上的,榮軒哥坐在一邊看著我,我一個激靈爬起來,生病的人坐著,我占了他的榻睡得死死的,這哪像話啊。


    榮軒哥笑著跟我說:“沒事的,你再睡會兒吧,照顧我了撐一宿都沒睡,不困才怪呢。”


    我揉揉眼睛,頭腦又清醒了些,問他:“疾醫又給你看診了嗎?”


    他點點頭說:“看過了,說幸而我年輕底子好,恢複得也快,隻要傷口不化膿,就沒什麽問題了。”


    我鬆了口氣,又問:“那湯藥還是要喝的吧?”


    他沒說話,時長端著藥進了屋跟我說:“姑娘盯著大人喝藥吧,疾醫說再讓喝幾副藥調理,大人非說不用了。”


    我接過藥碗瞪向榮軒哥。


    榮軒哥笑著湊過來說:“我喝,我喝,隻是這一隻手也不方便不是。”


    我知道這是耍賴讓我喂,於是端著碗舉到他跟前說:“我端著,你自己用勺子喝。”


    榮軒哥歎口氣,拿起勺子不情願的喝了一口,眼巴巴的看著我說:“昨天還管喂呢,今天好了點就讓我自己喝了。”


    我笑著拿過他手裏的勺子,一口一口的把湯藥送進他的嘴裏,看他的樣子哪像在喝藥,簡直就是在喝蜂蜜水。


    我一邊喝藥一邊跟他說:“明天二哥就到了,咱們是一起出發去武陵嗎?”


    榮軒哥想了想:“這事聽你二哥安排吧,我覺得他有可能不讓咱們同行,要麽讓我在這裏好養傷再走,要麽是讓咱們先到武陵再休養。”


    我聽完點點頭,二哥確實有可能這麽安排。


    中午疾醫又過來給看過,說風寒症已經無礙,就是傷口千萬不要化膿,藥還要再喝幾天,主要是用來調理身體的,感覺好時也可以出屋走走,稍活動下身體。


    於是下午,我扶著他在院子裏走了走,看樣子已經沒什麽問題了,身體底子好恢複得就是快。


    晚上榮軒哥又耍賴要抱著睡,一番拉扯,到底還是被他抱了。


    我枕在他右臂上問:“你這一病怎麽跟個孩子似的了,撒嬌耍賴一樣不落?”


    他笑著說:“不趁這個機會多抱抱,平時怕是沒機會啊。”


    我無奈的說:“你也不怕碰了你的傷處。”


    他說:“不怕,抱著你睡得安心,好得還快呢。”


    我無語了,他接著說:“我抱著你睡,你不也睡得挺好,不然你看不到我,不會擔心嗎?”


    我拍拍他胸口說:“會擔心,現在你閉上眼睛,別說話了,好好睡覺。”


    他用左手捉住我放在他身上的手答道:“好,我多聽話。”


    我不敢用力抽迴手,他一用力勢必會牽動左肩,由他去吧,他喜歡揉著我的手玩也不是一兩天了。


    哪知他用腿碰碰我的腳說:“心兒這段時間長高了。”


    我踢了他的腿一下說:“我會長高很正常,反正也長不過你,快睡覺。”


    他笑了一下,把腿穿到我的膝窩下一勾,同時右臂一環,我就伏在了他右半身上,左腿還壓住了我的腿,讓我動也動不了。


    我氣得咬了他頸窩一口,他又笑了,還加上一句:“再咬重些,明天換藥時看你臉紅不臉紅。”


    我氣餒了,閉眼睡覺不理他。他側過頭在我頭發上輕輕印下一吻,也不再說話,我就這樣被他實實在在的抱著睡了。


    第二天一早,時長敲門說:“大人起來吧,田大人已經在城門外了,估計開了城門就來咱們這裏了。”


    我迅速起身,感覺像是被捉奸在床,沒功夫理他,抓緊時間把自己梳洗穿戴好,才注意到他居然靠在榻上沒動。他看我終於注意到他了才坐起身跟我說:“這會兒可以幫我寬衣換藥了?”


    對哦,他是病人,要臥床休息養傷的,起床穿戴好了才不正常,索性幫他蓋好被子,開了門通風,時長端了肉糜粥進來說:“藥童還在熬藥,一會應該就好了,大人先喝粥吧。”說完把粥放在榻邊就走了,我看屋裏的汙濁之氣已經散去,關了門坐到榻邊喂他喝粥。


    剛喝完粥,院子裏就有了動靜,我起身去開門,門一開嚇了一跳,祖母、父親、夫人、二哥都來了,看我開了門就向我走來。


    祖母問我:“浩然好些了沒?”


    我扶祖母進屋邊走邊說:“好些了,已經退了熱。”


    父親和夫人跟進來,二哥進屋時把門關上了,可屋裏還是像早上開門通風那會一樣涼了下來。


    祖母坐在榻邊,幫靠坐在榻上的榮軒哥拉了拉被子說:“這臉色還是不好,還要好好養養,用飯了嗎?喝藥了嗎?”


    榮軒哥笑著跟祖母說:“已經喝了粥,藥還沒熬好,我真的已經好多了,這裏的疾醫給看過,說隻要傷口不化膿就沒事了。”


    我蹲在祖母身邊說:“祖母你可說說浩然哥吧,疾醫讓他多喝幾天藥調理身體,他總不肯。”


    祖母嗔怪道:“疾醫的話還是要聽的,心兒你要看好他,一碗藥都不能少喝。”


    我點頭:“心兒記下了。”


    榮軒哥也點頭說:“祖母的話,我自然要聽。”


    祖母看了下二哥,又說:“我們來時商量了,流放罪臣家眷那邊樂鬆會幫你看著,反正你也要撥出你的親衛保護我們,那我們就多沾些光,不跟著那些人走了,由你的這些親衛連你一並直接送到武陵去。到了家裏,也好讓你好好休養,待樂鬆他們到了,看你的情況,咱們再商量,你看如何?”


    榮軒哥笑著跟祖母說:“就按祖母說的辦,那一會兒我換好藥,咱們就出發吧,車走快些,中午在車裏吃點東西,晚上關城門前咱們就能到武陵了。”


    他說完看看祖母、父親、夫人,大家都同意。


    二哥說:“那我買些補給就迴去了,那邊劉副將和張副將看著,我也不能走開太久。”


    榮軒哥跟二哥說:“那就勞煩則剛了。”


    二哥使了個眼神笑著說:“你要不是為了護衛我們的安全,也不會受傷,這時候說勞煩我,我可當不起,那我先走了。”


    二哥走了,時長端著藥走進屋,榮軒哥接過藥安排他說:“你去買些飯食,中午和晚上可能都要在車裏吃了,準備好咱們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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