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嘯的狂風從戰場上刮過,絲絲縷縷的黑煙已經散去,濃重的血腥氣開始向著四周蔓延,


    剛剛不知所蹤的禿鷲、豺狼此時也是成群結隊的出現,起落、穿梭在戰場中啃食陣亡士兵的遺骨,但是很快它們的盛宴就被打斷了,清川和陸迦兩軍十分默契的在同一時間各自派出了一千人的隊伍前往戰場收殮陣亡將士的遺骨。麵對剛剛還打生打死的敵人,雙方現在還能保持最基本的克製,可是過程中難免會遇到雙方屍體交錯在一起的時候,兩方的士兵又互不相讓,很多次若不是各自領軍的主將保持著足夠的冷靜恐怕兩軍就又要開始火並了。雙方就這樣一直各自忙碌到了夕陽西下,可是此時麵對金係巨龍羅拉蒙德的屍體陸迦帝國軍卻犯了難,畢竟這是聖裁殿的高階巨龍,即便經此一役許多陸迦士兵對於聖裁殿的信仰都有所動搖,但是其在輝光大陸居民心中還是積威甚重的,況且就算陸迦士兵有心收殮其屍身恐怕也沒有能力去搬動高階巨龍那巨大的軀體。而就在他們為此猶豫不決的時候,一片紅色的‘烏雲’自西方急速飛來,本來平靜的戰場一時間又是一陣飛沙走石,緊接著火係巨龍伊米瑞特載著龍騎士轟然落地,虎視眈眈的看向周遭的清川士兵,而看到聖裁殿的龍騎士又殺了迴來,所有的清川士兵全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迅速組成了戰鬥陣型,遠處龍怒大營也發現了這裏的狀況,遠遠的就能看到大批騎軍正向這裏奔來,四道身影也從大營中飛掠而出,正是清川的隨軍修士。


    “我們就是來帶走羅拉蒙德的屍身不是來打架的。”伊米瑞特低聲說道,而看到清川士兵依舊嚴陣以待之後它不屑地說道:“哼,如果我有其他企圖,你們這些人還不夠看的,加上後麵那波也不夠。”


    雖然伊米瑞特的話語中無不透露出對於清川軍士的輕蔑之情,但是在場眾人也都是知道這是不爭的事實,畢竟對於相當於一名帝品修士的聖裁殿龍騎士來說,若是想全殲眼前這僅僅一千人還沒有大型床弩和境界足夠高的修士坐鎮的清川軍隊簡直是猶如人類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而在想通了其中關節之後,領軍的錦衣精騎校尉也是和伊米瑞特背上的龍騎士點頭示意之後揮手散去了戰鬥陣型,之後又派人去知會後續的援兵可以撤軍了。而看到緊張的氣氛再度鬆弛下來,伊米瑞特也是在自己騎士的示意下準備收殮羅拉蒙德的屍身,隻見它揮動雙翼微微升空,緊接著兩隻後爪緊緊抓住了羅拉蒙德的屍體同時又釋放了一個漂浮術後就準備將其帶迴去,而就在此時,一個清冷的女聲自南向北傳來:


    “哼,他們不夠看那那我夠不夠看。”


    “唉,冤家。”聽到這個聲音伊米瑞特也是放下金係巨龍的屍體搖了搖頭,如果此時它幻化成人形的話臉上掛著的一定是無奈的神情,而他背上的龍騎士則是一臉苦笑的看向聲音的主人,正是那名天雲門陸姓女弟子。


    “這位小姐,我們隻是來帶走夥伴的屍身,並沒有其他惡意。”由於自己的騎士並不會清川官話,所以伊米瑞特隻得硬著頭皮開口,言語間也一改剛剛麵對清川軍士的輕蔑,頗為尊重的說道,畢竟現在身上還沒有完全愈合的數道傷口都在提醒自己眼前女子的恐怖,剛剛大戰之中有聖裁殿其餘眾人的幫助都被她擊傷,更遑論現在隻有自己在了。


    “空口無憑,再加上你們一貫的風格,我如何信你沒有其他企圖。”


    “你!小姐,你若不來我已經帶著羅拉蒙德迴去了。”正欲發火的伊米瑞特被自己的龍騎士重重拍了一下,隨即也是壓著心中的怒火解釋道。


    “那你們還不快走!在這裏磨蹭什麽!”可是天雲門的陸姓女弟子依舊語氣冰冷有些蠻不講理的說道。


    “你!算了,我們現在就走。”看到對方如此蠻不講理,伊米瑞特又是一時語塞,心中邊想著東方某位大賢說過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話邊振動雙翼準備騰空而起。可是就在此時,它背上的龍騎士仿佛想起了什麽直接跳了下來向著天雲門女弟子走來,伊米瑞特也是不得不幻化成人形跟在他身旁。可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一人一龍,天雲門女弟子卻是直接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向著地麵一劃接著長劍平舉遙遙指向了他們,隻見一道極深的溝壑瞬間出現在了堅硬的土地上,可以想象如果這道劍氣打到人身上會是什麽效果。可是聖裁殿的龍騎士隻是對著她攤了攤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接著繼續她走來,走到近前後麵對鋒利的長劍他隻是無奈地聳了聳肩隨即右拳扣左胸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抬頭之後邊用陸迦語說著什麽邊右手攤開將一個徽章遞到了天雲門女弟子的麵前,旁邊的伊米瑞特看到後說道:


    “你可以叫他弗拉基米爾,這是他的家族徽章,憑借這個你可以在他的家族領地內暢通無阻,也可以要求他的家族無條件的為你做一件事,他說就作為昨天事情的賠罪,希望你能收下。”


    “此事已經作罷了,這東西我又沒有用,就不必了。”看到對方再一次誠懇的和自己道歉,天雲門的女弟子也是不好再繼續咄咄逼人隨即收起了長劍,但是卻語氣堅決的推辭掉了龍騎士手中的徽章。


    “敢問小姐芳名?”伊米瑞特繼續轉述著騎士的話。


    “陸依然,好了,沒事的話你們快走吧。”


    “那好吧,陸小姐,後會有期。”說完,伊米瑞特和龍騎士對著陸依然點頭示意過後身形一晃,巨大的紅龍再度出現,抓住羅拉蒙德的屍身後巨翼揮動向著西方飛去,同時一道寒光從龍背上激射而來,陸依然信手抓住攤開一看卻是那枚徽章,可眼下巨龍已經飛遠了,就算想還迴去也不太可能了,所以她隻得搖了搖頭收下了龍騎士賠罪的禮物,再和清川將領示意之後陸依然也是返迴了天雲山。


    這陣風波過後,清川和陸迦兩軍繼續收殮著己方士兵的遺骨,終於在太陽完全下山之前將兩軍數萬名還能找到屍身的陣亡將士全部收殮完畢,無數柴堆也是涇渭分明的分列在戰場兩側,上麵則是層層疊疊的戰士遺體,慕雲華和西塞爾都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火化全部的陣亡士兵,雖然此舉都令其各自麾下的軍隊頗有微詞,但也是無奈之舉。清川若將所有的陣亡士兵都帶迴去土葬先不說需要耗費多大的人力運力,就說這逐漸升高的氣溫就會加速屍身的腐敗,雖然此時的清川西域溫度不高,但是中原內地早已是陽春三月,一旦造成瘟疫流行的局麵後果不堪設想;而至於陸迦帝國本就是遠征而來,大戰過後傷兵本就不少,馬匹等運力又嚴重不足,眼下活人都自顧不暇更遑論這些陣亡士兵了,若將這所有人的遺骨都帶迴萬裏之外的陸迦,路上一但發生變故恐怕對於剩下的陸迦軍隊來說會是滅頂之災。


    “嗚~嗚~嗚~”伴隨著雙方同時響起的悠揚的號角聲,慕雲華和西塞爾先後又迴到了淩晨會麵的地方,雖然地方不變,主角還是那兩人,但是經過這一天的大戰所有人都有種物是人非恍若隔世的感覺,夜幕下,西塞爾率先苦澀地說道:


    “大元帥用兵如神,清川帝國軍神武非常,這場仗是朕輸了,我軍即刻退出清川邊境。”


    “希望大人好好考慮我之前所說的話,千萬不要再倒行逆施了。”慕雲華此時雖然有心阻攔西塞爾撤軍,但是眼下援軍未至,整個西域的駐軍也全都損失慘重,若要強行追擊的話就算聖裁殿不出手相助可一旦敵軍絕境之下困獸猶鬥那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麵,所以他也隻能聊盡人事的勸誡西塞爾。


    “大元帥不必相勸,朕是輸給了你而不是凱撒那個毛頭小子,況且此時貴軍也沒有一戰之力了吧,對於您來說最好的舉措就是就此罷手,如此我軍剩餘將士可全身而退您也可以再次斬獲不世之功,不知到時候清川帝君會如何獎賞大元帥,異姓封王麽?如果大元帥到時候對於獎賞不滿我西塞爾永遠對您虛左以待。”


    “唉,道不同不相為謀,多說無益,大人,我們還是為兩軍將士送行吧。”聽到西塞爾的話慕雲華長歎一口氣,然後接過旁邊一名軍士手中的酒碗將其中斟滿的酒水灑在了清川大地上,用火把點燃一處柴堆後低聲說道:“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隨著慕雲華的話語,周遭的清川士兵依次點燃所有的柴堆齊齊大喊,為陣亡的清川軍士指引著迴家的方向,遠方的龍怒大營方向同樣響起了‘魂兮歸來’的呐喊聲,燃起熊熊烈火的火堆仿佛聽到了己方袍澤的唿喚,升騰的火苗齊齊指向了東方迴家的方向,看到此情此景的慕雲華靜靜的站在那裏默不作聲,所有的清川軍士也都默默的列陣站在那裏看著烈焰吞噬著自己袍澤的遺體。沉默良久之後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一陣低低的啜泣聲傳來,緊接著又是陣陣嗚咽聲傳來,很快在夜空中化作了再無顧忌的痛哭聲,畢竟錦衣精騎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遭受過這麽嚴重的打擊了。經此一役近半數的軍士陣亡,幾個精銳老營無不損失慘重,雖說從軍之後戰士們都有戰死沙場的覺悟,而且‘馬革裹屍還’可以說是每名軍人最好的歸宿,但是死者已矣,徒留生者無限傷悲,長歌當哭。聽著周遭的哭聲,慕雲華也是失態地落下了清淚,錦衣精騎自成立之初就鎮守清川西域門戶,幾十年下來數十萬的錦衣將士都血灑疆場,這清川西域真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可是每次大戰到最後都是以錦衣精騎獲勝結束,從沒有像此次這樣以如此重大的損失來打了一場沒有結果的戰爭!所以此時的哭聲中不止有濃濃的悲傷,也有著深深地不甘。


    “駛過無盡波濤、怒之大洋,跨過荒蕪高峰、蔥蘢平原,振翅雄鷹旗下!我軍攻勢銳不可當;穿過唿嘯風暴、狂暴雷霆,掠過花崗城牆、岩石巨城,鋒銳騎兵劍下!我軍鐵蹄所向披靡!


    蒼天為證!三大巨龍騎士征服萬裏海波;蒼天為證!兩大精銳軍團踏平千裏蒼山!


    生!吾輩軍人征戰四方,開疆擴土!死!吾輩軍人化作英靈,守衛帝國!


    生!吾輩軍人征戰四方,開疆擴土!死!吾輩軍人化作英靈,守衛帝國!”一陣悠揚的歌聲傳來漸漸壓過了清川軍士的哭聲,旁邊的陸迦軍隊也已經完成了火化前的禱告,在場的士兵都是痛哭著點燃柴堆接著一起開始合唱這首頗具傳承的軍歌。


    而看到陸迦士兵的作為,所有的清川士兵都不約而同的抹了把眼淚,握緊手中的武器用力杵地,伴隨著越來越大整齊的“咚、咚”聲,一首氣勢雄渾的歌聲逐漸高昂起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兩軍將士互不相讓的用越來越洪亮的聲音唱出了自己的軍歌,到最後沒有人在乎曲調都在用幾乎嘶啞的聲音吼出歌聲,隻為了在氣勢上能夠蓋過對方,即便現在無法真刀真槍的一決勝負,但在這種無形的戰場上誰都不願意輸給對方。曲終人散,隨著火堆逐漸熄滅,歌聲也漸漸平息,慕雲華和西塞爾在等各自將士收殮好骨灰之後相互致意隨即領軍退去。當晚,西塞爾率領剩餘的陸迦大軍一共不足十萬人開始向著來路撤退,與之同行而來的聖裁殿眾人也是一同離去,隻不過兩方人馬再也不複來時的親密無間,而是涇渭分明的分成兩隊準備返迴輝光大陸;同一時間,慕雲華在等到了南線大獲全勝的戰報後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隨即果斷放棄了龍怒大營撤迴了樓蘭重鎮,但是他卻派出了一支兩千人的騎軍隊伍遠遠跟在了陸迦中軍的後方,而麵對這種舉動西塞爾隻得無可奈何的當作沒有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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