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閔盯著前麵笑如梨花的臉頰，聽她曲調哀怨，開口輕唱。
“那一年四麵楚歌項羽別虞姬，一句‘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流傳了幾世悲歌。
那一年司馬相如遇卓文君，一首‘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成就了多少兒女情長。
而今我抱著細君公主留下的琵琶，歌著霸王與文君，弦聲訴腸，費盡思量，此前歲月，盡是與君想識丶相知丶相守的過往。
往昔韶光，蒹葭蒼蒼。”
“噔……噔……噔……”弦音撥弄，如癡如纏，如月如梭，長長的哀怨過後，漸漸峰迴路轉，她自開口輕唱。
“猶記得初次相遇，奔騰俊馬，一馬一雙人。
你說我是細作，嘴角張揚；後來以身當甲，青絲梳繞。
你說美人早逝，耳鬢廝咬；後來可人如玉，與子偕臧。
你說由不得你，馬車行霸；後來凡我想要，皆予我望。
你說多說多錯，山洞緘默；後來庭院深深，細訴衷腸。”
“噔……噔……噔……”俏皮的曲調配合著她臉上含笑的張揚，石閔聽得醉了，沒想到，他與她之間的故事，在她看來，竟是如此好笑與綿長。此時再看著她在燭光中的臉頰，似度著一層朦朧的光，輕柔而舒適的將他帶向他們曾經的過往。隨著他寵溺一笑，她變了弦調，強烈的節奏輝煌得似在盟誓，她繼續開口唱來。
“今君功成我心歡，但彈一曲祝康安。
昔日往牟戰鼓擂，跋山涉水已成揮。拋，三千功名塵與土，烽火狼煙自有山。
天地玄黃風月無邊。彼岸燈火心之所牽。
昔日往牟，熱血已幹。良辰美景，任君采沾。
昔日往矣，孰悲孰歡。良辰美景，與君同鼾。”
“噔……噔……噔…”一曲終末，蕩氣迴腸。她嫣然巧笑，琵琶輕抱。
他哈哈大笑，看著她如月的雙眸徐徐發光，忍不住走向前去，將她擁住嗔怪。
“小色魔！以前隻知你腦袋聰穎智慧無雙。沒曾想，你竟也文采過人，纖指柔腸！連個夫妻趣事，也能被你唱得壯士激昂，還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
“有啊。”
“何事？”
她輕輕一笑，隻挑釁看他：“似這等良辰美景莫負韶光之事，我便不行。”
“哈哈。”他寵溺一笑，將她打橫抱起，在她耳邊輕道：“可是真的任君采沾？”
“當然。”
“那你一會兒不許求饒。”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哈哈……”
這一聲暢快淋漓的笑聲響徹了整個散滿漣漪的夜晚，也深深地紮進了劉知樂的心尖。以至於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每每想起這幕，心，都如刀紮一般，從裏麵傳出一股血淋林的痛來。
翌日，石閔因公事早早起身離去。劉知樂坐在案幾前，想了許久，終是提筆寫下一段話語。
“哀莫哀兮生別離，樂莫樂兮心相惜。
此去經年莫知期，望君明目歸所依。
歸所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眾，皈依民，皈依天下萬物生。”
落筆為空。
劉知樂寫完，久久地看著上麵的字跡，嘴角終是勾出一絲苦澀。
原來，縱是曾經愛得再難舍難分，臨到末了，卻連一個落筆也不敢留下。
……
鄴城的三月清晨，總是帶著寒冷。雨水紛紛間，劉知樂一個人走在從南郊返迴公主府的路上，不多時，雨水已濕了羅裙。
一步步走在曾經與他走過的小巷，迴憶裏全是他們舊時的時光。劉知樂走著走著，恍惚覺得，就連那一塊塊青石板上，都反射著他時而剛毅，時而溫情的臉龐，也讓她時而微笑時而彷徨。
不幸的是，她就快要失去這種想象，呆傻的腦袋裏，怕是連他的一絲氣息也不會存放。這讓她很是心慌，跌坐在無人的街角，任雨水肆意灑落，像是要用光她對他所有的記憶，將往事一頁頁翻起，直翻到那記憶的盡頭。
她的心，已經痛到窒息。
淚水漣漣間，她看到了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油傘之下是她昨日那身耀眼的紅裝。她隻身向她走來，對她抱歉一笑。
她吸了吸氣，絕望而解脫的閉上了雙眼。
不時，她隻覺得一股熱氣傳來，混合著冰冷的雨水，將她瞬間至入了一種冰凍火烤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感覺漸漸消失，奇怪的是，她腦子裏石閔的模樣依然清晰，與他的過往依舊那樣讓人難以忘懷。
“呲……”地一聲響起，她隻覺心中一痛，睜開眼來，見仇氏的手正握著一把短刀，插在了她的胸前。
隨著仇氏輕一拔刀，血，如柱般湧出。混合著雨水，將她的白衣瞬間暈染成了紅色。
她忙不跌捂著胸口，痛苦而詫異的問仇氏：“為何要殺我？”
仇氏一聲輕笑，麵色竟比魔鬼還要猙獰。
“為什麽要殺你？小賤人！我想今天已經想了很久，若不是你養著我的靈，我早便讓你死了豈止八百迴！又何至於容忍你與他在我眼皮底下恩愛纏綿！”
“……”劉知樂怔了，她沒想到，昨天還大義凜然的女子，今天居然可以猙獰到如此模樣！
“你是不是還很好奇，我為什麽明明就可以殺你，還要讓你多活一晚？”
“是。”劉知樂確實想不明白。
仇氏嗤笑：“因為，取靈的時候，須得養靈之人心甘情願，不與他道別，你又豈能心安？”
劉知樂傷口疼痛，咬著牙問道：“所以，這也是你長期以來一直沒有動我的原因？”
“對！我以前因此懊惱了幾年！”仇氏輕嘲道：“沒想到你會這麽傻，我隨便一說，你便信了。”
血，不停的流，劉知樂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籲了籲氣，道：“我估計我快死了，最後迴答我一個問題？”
“可以。”
“你昨天與我說的話，可都是真的？”劉知樂撐著最後一絲力氣道：“我想知道，你給我的東西，是，真的嗎？”
仇氏輕笑：“是！除了我要殺你這件事情，昨日與你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哦，不對，還有一件事，其實，因為你有我大伯的靈氣，你不會失去記憶。所以，我又怎麽會讓你再出現在他的麵前？”
劉知樂了然點頭，胸口太疼，她說不出話，眼神也開始有些渙散。
“那一年四麵楚歌項羽別虞姬，一句‘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流傳了幾世悲歌。
那一年司馬相如遇卓文君，一首‘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成就了多少兒女情長。
而今我抱著細君公主留下的琵琶，歌著霸王與文君，弦聲訴腸，費盡思量，此前歲月，盡是與君想識丶相知丶相守的過往。
往昔韶光，蒹葭蒼蒼。”
“噔……噔……噔……”弦音撥弄，如癡如纏，如月如梭，長長的哀怨過後，漸漸峰迴路轉，她自開口輕唱。
“猶記得初次相遇，奔騰俊馬，一馬一雙人。
你說我是細作，嘴角張揚；後來以身當甲，青絲梳繞。
你說美人早逝，耳鬢廝咬；後來可人如玉，與子偕臧。
你說由不得你，馬車行霸；後來凡我想要，皆予我望。
你說多說多錯，山洞緘默；後來庭院深深，細訴衷腸。”
“噔……噔……噔……”俏皮的曲調配合著她臉上含笑的張揚，石閔聽得醉了，沒想到，他與她之間的故事，在她看來，竟是如此好笑與綿長。此時再看著她在燭光中的臉頰，似度著一層朦朧的光，輕柔而舒適的將他帶向他們曾經的過往。隨著他寵溺一笑，她變了弦調，強烈的節奏輝煌得似在盟誓，她繼續開口唱來。
“今君功成我心歡，但彈一曲祝康安。
昔日往牟戰鼓擂，跋山涉水已成揮。拋，三千功名塵與土，烽火狼煙自有山。
天地玄黃風月無邊。彼岸燈火心之所牽。
昔日往牟，熱血已幹。良辰美景，任君采沾。
昔日往矣，孰悲孰歡。良辰美景，與君同鼾。”
“噔……噔……噔…”一曲終末，蕩氣迴腸。她嫣然巧笑，琵琶輕抱。
他哈哈大笑，看著她如月的雙眸徐徐發光，忍不住走向前去，將她擁住嗔怪。
“小色魔！以前隻知你腦袋聰穎智慧無雙。沒曾想，你竟也文采過人，纖指柔腸！連個夫妻趣事，也能被你唱得壯士激昂，還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
“有啊。”
“何事？”
她輕輕一笑，隻挑釁看他：“似這等良辰美景莫負韶光之事，我便不行。”
“哈哈。”他寵溺一笑，將她打橫抱起，在她耳邊輕道：“可是真的任君采沾？”
“當然。”
“那你一會兒不許求饒。”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哈哈……”
這一聲暢快淋漓的笑聲響徹了整個散滿漣漪的夜晚，也深深地紮進了劉知樂的心尖。以至於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每每想起這幕，心，都如刀紮一般，從裏麵傳出一股血淋林的痛來。
翌日，石閔因公事早早起身離去。劉知樂坐在案幾前，想了許久，終是提筆寫下一段話語。
“哀莫哀兮生別離，樂莫樂兮心相惜。
此去經年莫知期，望君明目歸所依。
歸所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眾，皈依民，皈依天下萬物生。”
落筆為空。
劉知樂寫完，久久地看著上麵的字跡，嘴角終是勾出一絲苦澀。
原來，縱是曾經愛得再難舍難分，臨到末了，卻連一個落筆也不敢留下。
……
鄴城的三月清晨，總是帶著寒冷。雨水紛紛間，劉知樂一個人走在從南郊返迴公主府的路上，不多時，雨水已濕了羅裙。
一步步走在曾經與他走過的小巷，迴憶裏全是他們舊時的時光。劉知樂走著走著，恍惚覺得，就連那一塊塊青石板上，都反射著他時而剛毅，時而溫情的臉龐，也讓她時而微笑時而彷徨。
不幸的是，她就快要失去這種想象，呆傻的腦袋裏，怕是連他的一絲氣息也不會存放。這讓她很是心慌，跌坐在無人的街角，任雨水肆意灑落，像是要用光她對他所有的記憶，將往事一頁頁翻起，直翻到那記憶的盡頭。
她的心，已經痛到窒息。
淚水漣漣間，她看到了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油傘之下是她昨日那身耀眼的紅裝。她隻身向她走來，對她抱歉一笑。
她吸了吸氣，絕望而解脫的閉上了雙眼。
不時，她隻覺得一股熱氣傳來，混合著冰冷的雨水，將她瞬間至入了一種冰凍火烤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感覺漸漸消失，奇怪的是，她腦子裏石閔的模樣依然清晰，與他的過往依舊那樣讓人難以忘懷。
“呲……”地一聲響起，她隻覺心中一痛，睜開眼來，見仇氏的手正握著一把短刀，插在了她的胸前。
隨著仇氏輕一拔刀，血，如柱般湧出。混合著雨水，將她的白衣瞬間暈染成了紅色。
她忙不跌捂著胸口，痛苦而詫異的問仇氏：“為何要殺我？”
仇氏一聲輕笑，麵色竟比魔鬼還要猙獰。
“為什麽要殺你？小賤人！我想今天已經想了很久，若不是你養著我的靈，我早便讓你死了豈止八百迴！又何至於容忍你與他在我眼皮底下恩愛纏綿！”
“……”劉知樂怔了，她沒想到，昨天還大義凜然的女子，今天居然可以猙獰到如此模樣！
“你是不是還很好奇，我為什麽明明就可以殺你，還要讓你多活一晚？”
“是。”劉知樂確實想不明白。
仇氏嗤笑：“因為，取靈的時候，須得養靈之人心甘情願，不與他道別，你又豈能心安？”
劉知樂傷口疼痛，咬著牙問道：“所以，這也是你長期以來一直沒有動我的原因？”
“對！我以前因此懊惱了幾年！”仇氏輕嘲道：“沒想到你會這麽傻，我隨便一說，你便信了。”
血，不停的流，劉知樂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籲了籲氣，道：“我估計我快死了，最後迴答我一個問題？”
“可以。”
“你昨天與我說的話，可都是真的？”劉知樂撐著最後一絲力氣道：“我想知道，你給我的東西，是，真的嗎？”
仇氏輕笑：“是！除了我要殺你這件事情，昨日與你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哦，不對，還有一件事，其實，因為你有我大伯的靈氣，你不會失去記憶。所以，我又怎麽會讓你再出現在他的麵前？”
劉知樂了然點頭，胸口太疼，她說不出話，眼神也開始有些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