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會,真的會,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恐怖。..”


    真的很恐怖!那幽州,滿城鮮血……


    也不知道是冬日的清晨本來很冷,還是劉知樂心中太過害怕,她的雙手,隱隱顫抖。


    慕容恪看著這樣的劉知樂,微微蹙了眉,思緒一下,終是起得身來。


    “走吧。”


    “……”劉知樂一時反應不過。


    慕容恪已獨自先行,停在了一處相對好爬的地方。扯了一把草藥,遞進嘴裏,咀嚼過後,不緊不慢的拆開了傷口。仿若不是自己的傷口一般,一臉淡然。


    又將草藥抹在傷口處,才對尾隨而來的劉知樂道:“纏好。”


    “哦。”劉知樂纏得異常小心。


    “用點力。”


    “……”


    “不然,我不能保證能帶你上去。”


    “哦。”


    慕容恪最後一句話,劉知樂似打了雞血,手上用力,慕容恪輕嗯一聲,頓時額上細汗密密麻麻。


    劉知樂一臉抱歉。


    “對不起。”


    慕容恪卻將她拉進懷裏。


    “抱緊我。”


    清潤的聲音,比陽光還醉人的眼神,劉知樂猝不及防,熟悉的男子氣息,醉人的檀香味,還有這溫熱的胸膛。


    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心裏跳得突兀。


    慕容恪的眉頭微不可聞地蹙了蹙,腦中再次閃現出劉知樂三個字來。


    錯開眼去。


    “不想上去了嗎?”


    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想!想!”劉知樂說話的當口,雙手忙不跌的環上那溫熱而矯健的腰支。


    慕容恪的身軀一僵。..


    劉知樂亦是怔住。


    這個妖孽,原本隻知看不得,現在又如此這般……可怎麽辦才好?


    劉知樂的胸口起伏不定,雖說她已經很完好的將自己的酥胸包裹,可軟軟的觸感仍令他身一顫。


    時間,仿佛靜止。


    到底還是慕容恪先一步收好了漣漪。


    他深籲了口氣,伸手抓住岩石,攀爬起來。


    一步,兩步。


    慕容恪所有的心思都換作了手上的力氣。


    他想,今日過後,不能再見這個肆意撩撥他心境的少女了。


    約摸過了半刻鍾,慕容恪受傷的手臂滲出的血越來越多。


    劉知樂的臉貼在他的胸口,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感覺到他的心跳越來越弱,還有步子似乎越來越吃力。


    忍不住抬頭往上看去,還有足足兩丈,再看滿臉通紅的慕容恪整個衣襟都濕透了。


    “慕容恪,休息一下吧。”劉知樂擔憂地說道。


    “不能休息。”


    “為何?”


    慕容恪咬牙往上爬了一步,才道:“若停下來,我便無法將你帶上去了。”


    “可是,你真的行嗎?”


    慕容恪吃力地說道:“你別亂動,我就行。”


    “好。”


    劉知樂想了想,道:“那我能說話嗎?”


    “最好不要。”


    “哦。”


    劉知樂果然不再講話。


    世界,又安靜了。


    靜得隻剩下他努力攀爬的聲音。


    劉知樂看著他滲血的手臂,心裏微微感動。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劉知樂都覺得自己手臂麻到不行的時候,二人終於到達路麵。..


    雙雙倒了下去。


    劉知樂看了看天空的暖陽,又側頭看著喘著粗氣的少年,陽光照耀在他絕美的臉頰,讓那汗珠兒也如寶石般反射著耀眼的光。


    劉知樂笑了。


    “慕容恪,其實,我見過你……”


    “是嗎?”


    他微微一笑,卻麵色突變,一下子彈坐起來,負手而立,目中布滿警戒。


    這幾次,劉知樂見慣了淡笑自若的少年,從未見過他如此緊張。疑惑起身,順著他的的眼光看去,卻是一怵!


    一丈開外,一行士卒之中,有個熟悉的人影,一如初次見他時一樣。十七八歲的年紀,偉岸的身型,他一身盔甲,騎在黑馬之上。


    “慕容將軍,相傳不如一見,石某不甚榮幸。”


    這是劉知樂第二次見石閔笑,與那日的笑不同,今日的笑裏,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光芒。


    不知為何,劉知樂看著這樣的石閔,心底竟生出一抹酸楚來,好似,心底有個聲音在說著:石閔,不要這樣笑,因為,當你的將來毀滅在你現在的手下敗將之上時,再迴想現在的一笑,你驕傲的心,會崩潰到窒息。


    慕容恪雙手一揖,雲淡風輕地一笑。


    “石將軍果然名不虛傳,能死在將軍手裏,恪,雖死無憾。”


    兩人眼神對視的刹那,是強者與強者的對決。


    劉知樂微微一愣。


    若不是方才她堅持要上來,慕容恪也不會因此而走入死局。


    目光來迴在慕容恪和石閔之中遊走。


    的確,慕容恪毫無勝算。


    劉知樂有些自責,卻不擔憂。


    她總覺得,慕容恪現在不會出事,而且他還會活上很久。


    不像石閔……


    劉知樂同情地看向馬上的少年,他適時讚賞的看了過來,對上她的表情,他眼光一頓,方恢複笑意,道:“冷蠻,幹得漂亮。”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手中的帽子。


    那是她剛才掉落的帽子!


    劉知樂看向慕容恪,慕容恪適時看了過來,眉尖輕輕蹙起。


    劉知樂本想否認,但情況不容她做出任何解釋。


    慕容恪的嘴角輕輕勾起,細長的單鳳眼裏,是劉知樂讀不懂的含義。


    幾乎隻是一瞬間,劉知樂醒轉過來。


    “別動。”


    劉知樂身軀一顫,那個先前還為救她上來拚盡力的慕容恪,此刻竟拿刀抵著她的頸項。


    為什麽呢?


    哦,因為那個幫了她不少忙的石閔,拿著她的帽子,說她幹得漂亮。


    嗬……


    慕容恪或許沒有說錯,是她出賣了他。


    或者說,是她在石閔的設計裏,出賣了他。


    不然,就憑她,怎麽可能輕鬆的進入石閔的房間,還兩次離開軍營。


    劉知樂後悔地看著身邊的慕容恪。


    他臉上依舊掛著令人沉醉的笑,而目光所落之處,是石閔。


    石閔哈哈大笑:“慕容將軍該不會以為,我驍騎營的將士是怕死之輩”


    “不。”慕容恪淡笑如初:“恪隻是想找個人陪著上路而已,想來石將軍不會吝嗇吧?”


    再次對視,電閃雷鳴。


    石閔笑道:“當然。”


    語畢,一聲令下:“送慕容將軍上路!”


    這兩句話之間,連一個停頓都沒有。


    劉知樂的心,竟有些失望。


    魂牽夢繞十幾年,換他兩次相幫,她以為,於他而言,她會有所不同。


    結果,他的心,與其他趙軍,並沒有什麽不同。


    人命於他們而言,賤如塵埃。


    “是!”


    一時間,數人騎馬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


    慕容恪的身後,不知何時也殺出一隊人馬。


    兩隊人馬相互撕殺。


    慕容恪在她耳畔低問:“迴去也是死,你還堅持要迴去嗎?”


    劉知樂萬般情緒,最終化為一個字:“是。”


    “我成你!”


    慕容恪語畢,石閔已自馬上飛身而來。


    眼見著那鉤戟直直而來,慕容恪嘴角輕輕一勾,將劉知樂往前一推,直往那鉤戟而去。同時,飛身而去。


    隻是在離去的一瞬,他看見,石閔的眉頭微不可聞地蹙了蹙,力度偏了些許。而那鉤戟繞過她的心髒,刺穿了她的肩頭。


    慕容恪的眸中閃過一絲擔憂與寬慰交織的情緒。


    石閔看了一眼順著長戟而滴下的鮮血,目光一頓,放開鉤戟,握著雙刃劍,躍上黑馬,追慕容恪而去。


    風,吹動著他的長發,矯健的身姿在馬上如行雲流水。


    這個少年,冷絕無雙。


    劉知樂,你在難過什麽。


    劉知樂自嘲地笑笑,順著百斤重的鉤戟拖著倒地,陷入昏厥。


    半個時辰後。


    慕容恪的人馬除慕容恪逃走以外,悉數死絕,戰事宣告結束。


    驃騎營的十餘人勻傷得不輕,幾人將暈倒在地的劉知樂帶迴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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