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霜與穆雁行一起登上馬車。


    將側邊車簾掀開一條縫,看著武藝和衛緘漸行漸遠的背影,陸無霜迴過頭來。


    “讓衛緘送武藝……”陸無霜一言難盡,“有沒有可能,他們會先找個地方打起來?”


    穆雁行把玩著陸無霜纖長的手指,毫不在意地道:“就算打起來也沒事,反正你朋友也不會吃虧,怕什麽?”


    陸無霜一想。


    也是。


    成都府的平武鏢局開業那一日,武藝和衛緘在擂台上大戰一場,哪怕都克製著沒有下死手,但也看得出來,武藝是完全沒有落下風的。


    身手絲毫不比衛緘弱,衛緘還得了穆雁行的吩咐,要好好將武藝送迴平武鏢局……


    嗯,武藝確實不會吃虧。


    至於衛緘會不會吃虧……


    誰關心呢。


    陸無霜忍不住笑:“衛緘要是知道你這樣說,一定會哭吧?”


    穆雁行不在乎衛緘會不會哭。


    馬車開始緩緩前行,車簾被外麵的風吹得揚起來,但很快也就開始迴落。


    也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穆雁行從那窗口看出去,正好見著朝著這邊看過來的劉延鬆,直到車簾落下來擋住他的視線,他才迴頭將陸無霜整個人抱在自己的腿上。


    “無霜……”穆雁行下巴搭在陸無霜的肩窩上,“你怎麽與那位劉狀元待在一處了?”


    劉狀元,自然指的就是劉延鬆了。


    陸無霜睨了穆雁行一眼。


    他這句話,酸度可是嚴重超標了啊!


    “你這話說的,什麽叫我怎麽與劉狀元待在一處了?”陸無霜揚眉,“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我與劉狀元之間起碼是隔著兩丈的距離吧?”


    穆雁行更酸了。


    方才當著外人時,他是冰冷威嚴的攝政王,哪怕一個字不說,隻是一個眼神也足以讓人退避三舍。


    可這會兒,外人麵前的冰冷盡去,明明心裏酸,還偏偏要將這酸意往下壓,這副模樣,看著就像是發現主人有了別的狗子的大狗狗,那叫一個委屈喲!


    陸無霜被他這副模樣逗樂了。


    “你可真是……”陸無霜又好笑又無奈,“想知道什麽直接問就是,用不著這麽拐彎抹角的!”


    穆雁行便也就老老實實地道:“我想聽的是你壓根兒就沒有留意到劉狀元……”


    而不是留意到了,還目測到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陸無霜:……


    她確定了,這人肯定是醋缸子轉生。


    “你對我的事不是知道得再清楚不過麽,那你也該知道,當初與劉狀元定親的不是我,我與他加上這次也不隻有兩麵之緣而已,你這是吃的哪門子的醋?”陸無霜道。


    穆雁行在心裏輕哼一聲。


    他當然不是亂吃飛醋。


    而是……


    就算那時頂著“陸無霜”這個身份的實際上是陸無煙,與劉延鬆定親的也是陸無煙,可在所有人眼裏,與劉延鬆定過親的人,是陸無霜。


    可他都還沒與陸無霜定過親呢!


    穆雁行如今最盼著的,就是成都府的陸家人早點收到陸無霜寫去的信,然後趕緊進京。


    “好想現在就把你娶迴家,告訴所有人你就是我的王妃!”穆雁行低聲道。


    陸無霜心頭一軟。


    其實,她也如此期盼。


    ……


    韋家。


    韋向遠的書房。


    書房裏除了韋向遠之外,還另坐了五六名中年男子,幾個人圍成一圈,倒像是在密謀什麽。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


    “嗬!”韋向遠冷笑一聲,“我還道攝政王真的是個天大的威脅,沒想到一遇到女人就昏頭,現在想來,也是咱們太高看他了,打仗厲害,可不代表其他的也厲害!”


    其他幾人沒有開口,但眼裏多多少少也都有這樣的意思。


    陸明業和程氏在酒樓門口堵陸無霜,鬧出來的那一出,經由眾多人之口,很快也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得人盡皆知。


    韋向遠本來就尤其注意與穆雁行有關的事,自然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一批。


    得了消息之後,韋向遠可謂是狠狠鬆了一口氣。


    穆雁行雖然才做了攝政王沒多久,但在有臣交鋒的過程中,不僅態度強硬,手段也極為狠辣,那些看他年輕就輕視於他的老臣,可沒少在他手裏吃虧。


    對此,韋向遠原本還覺得很是棘手。


    畢竟,在韋家打的主意裏,穆雁行的存在簡直就是塊又臭又硬的絆腳石,偏偏這塊絆腳石還讓他們想要搬走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但現在,韋向遠卻覺得,這位攝政王也沒有那麽棘手了。


    一個被生父指責“忤逆不孝”的女人,就能讓這位攝政王昏了頭,那又何懼之有?


    縱觀曆史,成大事者,有誰是像這位攝政王一樣為這般小情小愛所困的?


    當然,這正合韋向遠的心意。


    “韋大人的意思是……”其中一名男子試探著道。


    韋向遠輕拈胡須,“先前攝政王送來的一百萬兩銀子……就先挪過來用上一段時日吧。”


    在此之前,穆雁行送來的銀子,韋向遠一直沒敢動用。


    穆雁行殺伐果斷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哪怕韋向遠這段時間確實急需銀子,這筆銀子可以說是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但因為送銀子的是穆雁行,就是再怎麽急著用銀子,韋向遠也沒敢動,就怕這一切都隻是穆雁行給他挖的坑。


    可現在……


    這位攝政王都不介意娶一個有著“忤逆不孝”的名聲的女人做王妃,那麽,他為了這個女人怒砸一百萬兩銀子,這也就不是什麽不可能發生的事了。


    “韋大人,可是……”另一名男子顯然有些不讚同,“隻要端王鐵了心要娶那陸氏女,咱們收到的這一百萬兩銀子不僅拿不到手,反而還要倒賠出去許多,到時候……”


    賴誰的銀子,他們也不敢賴端王的呀。


    到時候勝負有了定論,端王上門討銀子,他們還敢不給?


    可若是動了那筆銀子,到時候他們又拿什麽給?


    韋向遠聞言,眉梢輕輕一挑:“這有何難?賭局的勝負要有定論,那怎麽也得等到端王真的將那陸氏女娶進門吧?在此之前,一切都不作數!”


    “端王的婚事,如今可是一定程度上與整個大安朝都有著極大的關係,怎麽慎重都不為過,太後,宗室那邊,隨便想點法子也就能阻撓一時了……”


    隻要端王與那陸氏女沒有真的成親,那一切就都不作數,銀子自然也不用還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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