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發現燕未勒有心事。


    雖然他表麵上裝做若無其事,但是當他以為小九睡了之後,他卻常常會半夜坐起身,有時候還會披衣下床,不顧冬日的寒風打開窗子,望著窗外深藍的夜幕陷入沉思。


    那時候,他的眼睛是墨黑色的,宛如深不可測的大海,底下也許有激流洶湧,可是小九卻無法看清楚。


    男人總會有點心事不願意對女人說,好男兒誌在四方,男人的心事比天還高、比海還深,很多時候不是女人可以了解的,可是小九還是感到了鬱悶。


    她以為自己不同,她以為自己起碼可以當他的傾聽者,可是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就算他再愛她,還是隻把她當作一個普通女人而已。


    女人,就該相夫教子安於室。


    可惡!


    來到「白玉京」已經半個月了,其他人以為她和燕未勒正值新婚燕爾、恩愛情濃,所以很少來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除了那個好奇的小丫頭芽芽時不時會來玩一會兒。


    但現在小九感到了寂寞。


    她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燕未勒,她喜歡他的擁抱,喜歡他在她體內馳騁的感覺,更喜歡事後他小心地擁抱著她,在她的耳邊喃喃細語。


    快要過年了,天氣越發寒冷,她總是凍得縮成一小團,渾身隱隱作痛。如果是一個人睡覺,就算蓋再厚的被子也是白搭,隻有在燕未勒的懷抱裏她才能展開身子,舒舒服服地陷入沉睡。


    這個男人以強勢的手段擄獲了她,然後再以溫柔體貼收買了她,讓她一步步陷入他愛的牢籠,再也不願意出來。


    *** 獨家製作 ***  ***


    夜很深了。


    燕未勒還沒有迴來。


    小九像個失去了主人的小貓,在被窩裏滾過來滾過去,不時還探出頭來看看門口,可是那個人還是沒有迴來。


    被窩裏好涼。


    就算放著熱水袋也不行,就算床下地板上的火盆燃燒得正旺,也還是感覺到冷。


    小九把四肢蜷縮起來,鬱悶地扁著嘴巴,以前沒有燕未勒的時候,她也不是熬過了這麽多個冬天嗎?


    為什麽現在卻覺得沒有他就不能活?


    她是不是陷得太深了?


    一旦接納了燕未勒的感情之後,她就徹底投入進去,完完全全地愛他、依賴他,向他撒嬌,把自己變成了沒有他就不能過日子的悲慘樣子。


    雖然相愛的人不該計較誰愛得多一點,但小九每次抱著被子瑟瑟發抖的時候就忍不住想,也許現在是她愛燕未勒還更多一點。


    男人總是不珍惜得到的東西。


    嗯,就是這樣的。所以才說女子總是嫁一夫,從一而終;男人隻要有點錢,就會娶了一個又一個,三妻四妾風流不斷。


    小九伸手比畫了一個手刀的姿勢,恨恨低語,「燕未勒,如果你敢,你就給我小心著點!」


    如果他敢學那些男人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就別怪她不客氣!


    哼!


    「小心什麽?」低沉的笑聲傳來,燕未勒帶著外麵的寒氣走進來。


    他先在門口跺了兩下腳,又把外袍脫下,在火盆前烤了一會兒,確信自己身上的寒氣已經散了,才坐到床前,大手探進被子裏握住小九柔嫩的小手,「瞧瞧,又擺出師父姊姊的兇惡模樣了,我又哪裏得罪了妳?」


    一看到他進來,小九就忍不住眉開眼笑,哪裏還記得自己剛才在抱怨些什。,一頭撲進他的懷裏,抱住他的腰,像隻小貓一樣在他的懷裏摩蹭,「為什麽現在才迴來?我都快凍死了。」


    「嗬嗬。」燕未勒低低一笑,伸手托起她的小臉,他俯下身,薄唇靠過來,眼看就要印在那雙嫣紅的櫻唇上,小九卻突然推開了他。


    「你喝酒了?」好難聞,嗆得她胸中一陣翻湧。


    最近她總是不能聞一點點怪味。


    「被二哥抓住,陪他喝了一點。」


    「什麽一點?我看你都喝醉了!這麽大的人了,還一點也不知道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嗎?」小九忍不住氣鼓鼓地叫,雖然他人高馬大的,但也熬不住總是這樣折騰吧?


    那個蘇鳳南一定是故意折磨小勒的,自從小勒迴到「白玉京」,就一直忙裏忙外、忙前忙後,還時不時地被灌醉。


    「師父姊姊,妳是在心疼我嗎?」燕未勒的眼睛發亮,著迷地望著她的雙唇,紅豔豔的,鮮豔而誘人,害他忍不住再次強吻上去。


    這個平素嚴肅冷峻的男人,隻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口口聲聲叫她「師父姊姊」,根本不帶一點點敬重,反而更像調情一樣。


    「唔……混蛋!說你醉了還不承認!」小九扭動閃躲著,可害羞的紅暈還是飛上雙頰。


    燕未勒很開心地探手去捉她。


    自從離開龍氏山莊迴到「白玉京」之後,原本一直對他欲拒還迎,態度矛盾的小九終於完全敞開心扉接納了他,一直在他麵前端著姊姊的架子也放下來,開始像個小女人一樣喜歡依偎到他懷裏,高興時對他撒嬌,不高興就對他像隻小狗一樣汪汪狂吠,她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可愛,讓原本就迷戀她的燕未勒更是如醉如癡,忍不住緊緊抱著不放。


    懷裏的小女人給了他人生第一道曙光,讓他窺見了幸福的模樣,他要緊緊抱住她,再也不會放手。


    「好了……嗯,你先去洗洗啦……」小九軟綿綿的身體掙紮著,想脫離他的懷抱。


    「九兒……妳都不知道我有多愛妳……」燕未勒慢慢撤離她的唇,糾纏著她的舌,將之帶出口中,誘惑著她張開了嘴,任兩人的舌在半空中糾纏舔舐……


    「九兒……九兒……為什麽我總是要不夠?」燕未勒的唿吸也越來越粗重,大手狠狠地分開她的雙腿,急切地解開自己的衣裳。


    「小勒……」趁著他脫衣的空擋,她乘機追問:「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難道不可以和我說嗎?」


    燕未勒拽住係帶的手頓了一下,熱情突然冷卻下來。


    小九呆愣地看著他,她忍不住抱著自己發冷的光裸雙肩,不解地望著麵色突然沉重的男人。


    燕未勒重新把衣服係好,低頭輕吻了她一下,轉身下床,在小九早已準備好的臉盆裏洗了洗臉,又漱完口,洗完腳,才重新在她身旁躺下。


    小九屏息靜氣地望著他,濕潤的眼睛在昏黃的燭光下格外明亮。


    他低聲歎口氣,「沒什麽,是點小問題,很快就會解決的。」


    「什麽小問題?小問題你會鬱悶這麽久嗎?」一向爽快脾氣的小九終於按捺不住地發飆了,「你在搞什麽?可惡!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娶個老婆就隻為了上床睡覺生娃娃嗎?」


    「九兒!」


    「不要這樣叫我!」小九氣唿唿地背轉身,又把被子全部拽到自己身上,把自己裹成粽子。


    「真的不是什麽大事,隻是『白玉京』的問題,老大有令,有關『白玉京』的機密不要和女眷多談,也是怕妳們多擔心,增加不必要的煩擾啊。」燕未勒從後麵隔著被子擁抱住她,輕聲細語地迴答。


    「真的?」


    「嗯。」


    「沒有別的了?」她還是不太相信。


    這次燕未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迴答,「我是刻意不向妳訴苦的,這有損我的形象。」


    「什麽?」她忍不住翻白眼,「你要什麽形象?」


    這次燕未勒又停了一會兒,才說:「我本來就比妳小,又是妳看著長大的,我……擔心妳總是以當年小孩子的印象來看待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小九卻好氣又好笑。


    這個笨蛋,他都在想什麽啊?


    她終於翻過身來,撥開被子鑽進他的懷裏,忍不住又扯開他的裏衣,在他的乳尖上狠狠咬了一口,惹來燕未勒低吟一聲。


    「笨蛋!笨蛋!笨蛋!」小九雙手揪住他的耳朵,對著他大吼,「如果我還把你當作當年那個十二歲的小娃娃,我會讓你對我做那種事嗎?你以為我是有戀童癖的變態怪女人嗎?」


    「嗬嗬……九兒……九兒!」發現自己誤踩了小貓尾巴,燕未勒立即投以討好的笑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要成為真正的男子漢嘛。」


    「男子漢是什麽?就是什麽問題都非得自己解決,就算天塌下來也以為隻有自己的肩膀能扛得住是不是?你以為自己是誰?無所不能的天神?還是鐵打的金剛羅漢?」


    「九兒……」


    小九憤然撥開他的手臂,水潤的雙眼滿是怒火,「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對不對?就算男主外女主內,這家裏我也要有一半的權利對不對?為什麽你就不肯讓我和你分擔呢?還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你記不記得我對你說過──女人也是有很強的自尊心的!別把我當寵物養,以為每天晚上抱抱我就行了?」


    「九兒……」


    小九鬱悶在心的怒火發泄完畢,又幹脆俐落地轉過身,繼續背對著他把自己裹成粽子。


    燕未勒從背後抱住她,「我當然記得妳所說的每一句話,不過……等事情一完,我一定會從頭到尾對妳說清楚。」


    意思就是現在死也不說囉?


    小九氣哼哼。


    燕未勒低笑一聲,未再多說什麽。


    *** 獨家製作 ***  ***


    第二天剛吃過早餐,沈一醉便派人給小九送來了已經熬好的草藥。


    因為小九有風濕的宿疾,所以迴到「白玉京」後,燕未勒就抓了沈一醉來給親親娘子看病。


    診斷的結果,確定是頑固的慢性病,並非一朝一夕就能調養好,除了日常生活要注意不能受涼之外,沈一醉也特別給小九開了一個治病又補身的藥方,讓她每日早晚各服一迴。


    小九不是不想早日恢複健康,她也想活蹦亂跳地和芽芽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可是那藥……實在是苦啊!


    雖然人人都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可是……看看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每日喝兩次這苦得讓人渾身打哆嗦的藥?


    當然,燕未勒給她弄來好多她最愛吃的桂花鬆子糖,但糖並不能代替喝藥時的苦,弄得隻要一看到巴裏端著藥碗的身影,小九就好想找個洞藏起來。


    她現在連聞到藥味都覺得難受,嗚……


    「夫人,您還是快點喝了吧,等一下涼了就更難以下咽。」巴裏恭恭敬敬地規勸著皺著一張小臉的小九。


    小九扭開頭,看也不看那碗黑唿唿的藥。


    她的小手在桌子底下絞在一起,眼巴巴地望著門外。


    又下雪了,地上的雪都快積到腳踝深,她更不能出去玩了,真鬱悶。


    芽芽也不來玩,小勒一大早就沒了人影,醒來就麵對著空空的枕頭,真是沒有一件事順心。


    「夫人,藥真的要涼了。」巴裏端起藥碗親自送到小九的麵前。


    他也知道夫人比主子大了幾歲,可是現在看起來,夫人更像個任性妄為的小娃娃,除非爺親自看著,否則她根本就喝不下去這苦苦的藥汁。


    巴裏在心底歎口氣,爺真是太寵她了!


    女人是不能這樣寵的,這樣隻會讓她越來越往自己臉上踩,哼哼!


    「娘娘!娘娘!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小九和巴裏正相看兩相厭,身披連帽銀色狐裘的芽芽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小臉漲得緋紅,看起來更像個粉雕玉琢的玉娃娃。


    「怎麽了?芽芽。」小九一把把她抱到腿上,伸手拿了塊桂花鬆子糖塞到小娃娃嘴裏,「看妳跑這麽急,如果摔著了,二爺會更加討厭我的。」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像冰人一樣冷漠俊美的蘇鳳南似乎對她沒什麽好印象,就算見了麵也是冷冷的,對她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但是蘇鳳南對燕未勒卻很親熱,總是和他說說笑笑,害得小九忍不住猜測蘇鳳南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比如有斷袖之癖什麽的……


    「娘娘,真的不好了!」芽芽緊緊拽著小九的襖子,大口大口喘著氣,「有個女的來跟妳搶三爹爹了!」


    小九的下巴差點要掉下來了。


    「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好漂亮、好熱情,穿戴也和咱們不一樣,滿頭小辮子,眼睛和三爹爹一樣也是翡翠色的,她說她是三爹爹的未婚妻!」


    這就是他不能對她說的心事?


    死男人!臭男人!壞男人!


    小九眼前發黑,內心怒氣翻滾,幾乎氣炸了肺,她猛然站起來,抱起芽芽就朝外走。


    「夫人,爺吩咐讓您在院內靜養……」巴裏急忙上前攔阻。


    小九迴頭瞪他一眼,巴裏本想再次勸說,但在那灼灼的目光之下,他也隻有慢慢低下了腦袋,「當我什麽也沒說……」


    爺有桃花劫,又不是他的錯。


    「娘娘?」芽芽小聲問著小九,「妳該怎麽辦?」


    「當然是抓住我的男人,絕不允許他左擁右抱啊!」


    否則,就跟他一刀兩斷,一拍兩散,大家各自落個自由清淨,那她就再也不管他愛誰。


    女人不能紅杏出牆,難道男人就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就算他的什麽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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