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勝迴兵舍取了塊麻布包了錢,歡天喜地先自出宮迴家去不提。


    “內宮七人俱身著宮服不便示人。我們叁,肆人各分乘兩輛馬車。


    先去敬武公主府,借幾件衣服換上。龍禁衛兵士兩旁隨意跟侍就好,不用刻意護守。”劉箕吩咐道。


    這邊也準備開始出宮,


    “要不然再去找廄嗇夫,要一輛掛簾軒車由陛下單乘。


    按規製,隻有皇親貴胄和秩兩千石以上的年長公侯,才有資格和陛下同車。


    老奴和全三可不敢僭越。”


    黃德小心翼翼地進言。


    全三也在邊上,作誠惶誠恐狀。


    “馬車多了太過顯眼,既是微服出宮就講不得那麽多規矩了。


    難道你們在大街上,還給我行跪拜之禮嗎?”劉箕笑道。


    黃德聞言想想也是,訕著臉就要攙劉箕準備登馬車。


    劉箕一拂袖,指著黃德、烏日善、全三、樊冒等人道:“你們四人上前車,我和紫雲、杜鵑同乘後車。”


    “她倆?”黃德苦著臉。


    “她倆怎麽了?難道你就秩兩千石了?”


    劉箕懟了黃德一句扯著紫雲、杜鵑就往後車走去。


    兩名婢女雖然怕黃德不喜,但是更不敢逆了皇上的意。


    再說和年少俊朗的小皇帝同乘。


    可不比和那個傻大個樊冒,還有半番子烏日善一起好多了?


    杜遷趕緊過來扶著劉箕登上車。


    杜遷心思縝密,見劉箕待兩名婢女不一般就未敢上手攙扶,自立在一邊。


    紫雲身高腿長,自己提裙踩踏板跨上馬車。


    杜鵑個子小巧,劉箕特地把胳臂探出車廂,伸手拉她上來。


    黃德悻悻地爬上前麵一輛馬車,全三等人隨後跟著上去。


    杜遷親駕著劉箕座車,前車由一名兵士掌駕,兩車緩緩慢行。


    蔣興帶著剩餘九名軍士,分散護在兩車左右。


    今日隨駕的,是蔣興手下的軍士。


    這什兵個個都是羽林孤兒出身,自小除了在軍營訓練,休了營就是在長安城混大的,道路倍熟。


    雖是特地安排的普通製式淄車,但是這宮中車輿,還是要比民間車子華貴的多。


    馬車四麵皆是昂貴精美的錦緞所裝裹。


    窗牖被一簾淡色的縐紗遮擋,使車外之人無法一探這車中的情景。


    但車內的貴客,又仿佛能瞥見外麵的行人。


    車內雖沒有鑲金嵌玉,也是鏤空雕花別具一格。


    宮中淄車本就是為勳貴家婦人所備。


    前後對坐的軟墊,亦有仆從侍女之位。


    杜遷的駕車技術一流。


    此去敬武長公主府路途不遠,為了照顧步行的蔣興等人,車子趕的很慢。


    踢踏踢踏的馬蹄聲,像是有人打著節拍在指揮般均勻。


    長安城內道路平闊,車上人感覺不到半點顛簸。


    馬車內,劉箕自然坐在上首主位。


    紫雲和杜娟在劉箕對麵並坐。


    車內隱隱飄著少女身上特有的幽蘭體香。


    劉箕盯著他的這兩個婢女,一個身材高挑、清純秀麗,一個體態嬌小、嬌羞可人。


    前日劉箕命太醫令伍宏,給她二人治過麵上的傷。


    別說,這老頭子還真有些道行。


    不知道給二人抹的什麽藥膏,這短短兩三天腫淤全消。


    隻有細看才能看出原來腫脹處,還有點微微發紅。


    看來確實還是有什麽“禦醫孤方”之類。


    不過古人對獨特技藝,像傳家寶一樣看得很重。


    師徒相傳,有時候臨死了,才把壓箱底的東西傳給自己看中的徒弟。


    師父壯年遇到不測,或者一輩子無後又沒有看中的傳人,可能有些絕學就此失傳。


    冬洗夏曬,二人在暴室幹的都是各季的苦活。


    這一個冬天剛過,手常泡冷水凍成了小蘿卜,太陽倒是沒怎麽曬。


    陽光透過車窗的縐紗,少女那晶瑩剔透的肌膚,散發著象牙般的光暈。


    劉箕有些呆呆的癡望著她們。


    雖不是三人第一次相處,但在這密閉狹小的空間裏倒是頭一遭。


    紫雲和杜鵑垂頭羞紅著臉。


    杜鵑一手摸著剛剛劉箕扯她上車時握過的另一隻手,心猶自砰砰跳個不停。


    “陛下。”杜鵑受不了劉箕那灼熱的目光,低聲道。


    “哦,嗬嗬。朕看看你們傷可好透了沒?


    老醫官伍宏手段確實高明,我看你們這傷基本上痊愈了。


    原來淤腫的地方我都看不出來了,又變迴兩個絕色嬌美的小美人。”


    劉箕避開目光慌亂地解釋。


    看到皇帝的窘態,兩個婢女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這一笑,倒是緩解了劉箕的尷尬。


    “哎,我這如花似玉的兩個丫頭,以後不知道便宜哪兩個王八蛋了?”


    恢複常態的劉箕開始調笑起她倆。


    “我不嫁人,陛下你以後可不要趕我走。”杜鵑低頭紅著臉,小聲道。


    “傻姑娘,以後長大了怎麽能不嫁人?你還小,宮女到了一定歲數都會發放出宮去。


    到時候朕賜給你倆一大筆錢,你們尋個良配,生兒育女好好地過完一輩子。”


    劉箕長輩般寵溺的目光,看著這兩個小小女孩。


    “我們是中山王府家生子,和良家子入宮的宮女不一樣。


    不脫奴籍,一世都要服侍在主家身側的。”紫雲聲音悠悠地道。


    劉箕忘了這包身奴製。


    不知有多少妙齡女子,因主人不舍得放手而空空耗盡一生。


    “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劉箕輕輕歎著。


    紫雲感知句中悲涼之意,垂下頭情緒也低落了下來。


    “玄宗是哪個?以前的皇帝嗎?那他肯定也像公子這麽好,宮女等白了頭都不舍得走。”杜鵑沒心沒肺地笑嘻嘻道。


    “小傻樣。”劉箕輕笑著:“她們哪裏是不舍得走?是走不了。”


    望著眉眼低垂的紫雲,劉箕歎口氣又道:“你們兩個放心,等你們長大了。如有中意之人,朕絕對不會阻攔。”


    紫雲忙抬起頭分辯:“不、不是,陛下。奴婢沒有想要離開您的意思。


    隻是聽陛下詞中意境淒涼,忽然生感而已。”


    “嘭嘭嘭...”


    主仆三人正在敘話,馬車的窗邊響起輕輕的敲擊聲。


    紫雲趕緊伸手輕掀起錦簾。


    “陛下,出宮後好似有幾個人,影影綽綽地隨在後麵。”蔣興探頭過來,小聲稟報。


    “不用過於在意,找兩名機警的兄弟走在車後,隨時注意一下他們的動向即可。”


    後麵會跟著尾巴,是劉箕早就預料到的。


    此去敬武公主府,他本來就沒想瞞誰。


    但是從敬武公主府出來後,還有人想要盯梢的話,就不要怪劉箕不客氣了。


    不多時馬車戛然止步,敬武公主府到了。


    劉箕輕挑車幕,一座兩間占地的大門映入眼簾。


    門樓上蓋著金瓦的屋脊,在陽光映照下閃閃發光。


    大門朱漆油亮,門口玉石雕刻的台階。


    飛鳥、繁花、祥雲,等等紋樣美不勝收,兩邊高牆一路圍砌,院落寬闊無比。


    車子還沒停穩,全三早趕著跳下去叫門。


    兩輛華麗淄車,身著宮服的宦官來通傳。


    公主府的門子豈敢怠慢?


    道了聲稍候,慌忙跑進府去傳秉。


    敬武公主心情頗佳。


    昨日聽說小皇帝和王莽在大朝會上爭辯起來。


    小皇帝忽然變的能言善辯,在朝堂上懟的老王莽張口結舌。


    敬武不清楚什麽旱災、蝗蟲的,也不關心流民、賑災。


    對於小皇帝如今的變化,她是從心眼裏高興,也更信服了劉箕魂遊太虛的說辭。


    要不然,小小年紀怎麽就會知道好多朝臣都偷偷叫好的救災方略。


    春光灩瀲、繁花初綻。


    心情像花兒一樣美的敬武,趁興正在後園賞春景。


    “稟大長公主。”


    一名傳事家仆喘著粗氣匆匆跑來:


    “門外來了兩輛精美淄車,車上跳下個宮服宦官通傳,說是有大長公主的親戚求見。”


    “親戚?”敬武一怔,然後醒悟過來。


    肯定是小皇帝來了,笑容瞬間不自覺的掛上臉龐。


    “速速灑掃正堂,去喚公子到正堂等候會客。本宮親去大門迎接。”


    滿麵春風的敬武一邊安排,一邊急急地邁步朝府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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