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天空下,同一段時間內。


    發生在每個人身上悲歡離合的故事,卻各有不同。


    雖然所處境遇,比姚氏一家人還兇險。最起碼這半日,劉箕過的還是挺舒坦。


    早起用了膳梳洗完畢,照例帶著不情不願的黃德,先到椒房殿膩歪一陣。


    然後領著王嬿,去給太皇太後問安。


    本來一大早劉箕就想去羽林衛挑人。但吃水不忘挖井人。還是先去給老太後問安要緊。


    羽林衛就在那跑不了,老太後的大腿不抱緊可不行。


    從長樂宮迴來把王嬿送迴椒房殿,上午剛剛過半。


    迴到寢殿的劉箕,急急地安排黃德去太師孔光辦公的衙署,去請他老人家過來。


    黃德見劉箕終於開始忙正事心下歡喜,忙不迭地跑去傳太師。


    黃德初到這內宮辦差,費了老大勁才找到孔光的署辦。


    誰知近前一看,鐵將軍把門,裏麵根本沒人。


    看到隔壁下首房有幾個書辦曹官在。黃德頂著一張笑臉,推門進去衝幾人打個拱道:


    “各位上官忙呢,敢問太師孔光大人幾時過來應卯?”


    這太師衙本就清閑無事,孔光又不經常過來。


    幾個書辦閑來無事,聊天聊的正上勁。


    一個老胖宦官忽然推門進來,幾人老大不耐煩。


    這宦官一把年紀了,看衣著才是個小黃門,想也是不上路沒眼力勁的貨。


    幾人轉迴頭,懶得搭理他。


    看眾人不搭茬,黃德也不惱,繼續伸著張笑胖臉拱著手。


    一個仁厚的老書曹看不過,迴頭問他道:


    “你找太師何事,這太師大人誰敢點他的卯?


    老大人年事已高,平時三五日能來一趟就不錯了。


    若是身體有個不調,十天半月來一趟也不是沒有過。”


    黃德聞言急了眼:


    “明明和陛下說好,今日有事要辦。這要是拖個十天半月,可如何是好?”


    眾人一聽他是皇上身邊的黃門,立馬都噤了聲,稍稍坐直了身子。


    老書曹道:“中官莫急,太師雖然年歲已高身體不便,但最是重信。


    既然早先說了有事要辦,今日定會過來的,不過…”


    書曹撓撓頭又低聲道:


    “太師平日裏就是過來,也都是過午之後。


    今日恐也不會太早,中官不如先迴禦前複命,午時之後再過來相請太師。”


    曹德也怕皇帝等急,謝了這位書曹後悻悻地迴寢殿去了。


    遣了黃德去尋太師後,劉箕自己在殿內晃了兩圈,無聊地又躺到塌上去了。


    這幾日因為看著膈應,都是把木偶人似的侍女宦官安排在殿門口聽差。


    他們也樂的不用離皇帝太近。


    今天還未得吩咐,眾人早已自覺的分排站到了殿門外去了。


    劉箕有心叫幾個宮娥進來聊聊天,又不好意思。


    想想算了,反正過兩天全換掉她們了事。


    哎,穿越成這勞什子短命皇帝,真是沒勁!


    要是穿到那宋,明富庶之地。


    做個不用操心的二世祖,多麽逍遙快活。


    每日歪戴著帽子,領一群惡奴閑漢街麵上東混混西蕩蕩。


    實在不濟,當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也行啊。


    閑雲野鶴,不管流年,興則高歌困則眠。


    逍遙自在的也挺好。


    劉箕正躺在榻上胡思亂想著。


    咚咚咚…殿外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黃德喘著粗氣快步走了進來。


    “老黃辛苦了,你這大步流星的。太師年邁體衰,哪能趕上你的步伐?”


    劉箕看是黃德進來,趕緊起身朝他後麵看去。


    “陛下別看了,後頭沒人。


    那孔光現在說不定,還在家摟著如夫人睡覺呢。”


    看到劉箕探頭往後看,黃德有點哭笑不得。


    看到皇帝一臉不解的神情,黃德把太師署的遭遇訴說了一遍。


    劉箕聽了不禁啞然,孔光肯定是又要做戲給那王莽看呢。


    這老貨不去拍電影真是可惜了。


    沒辦法,隻能耐著性子侯著。


    果然過了午時,孔光才晃晃悠悠的到未央宮來見駕。


    進了殿剛要給皇帝見禮,劉箕早就不耐煩了:


    “太師免禮,輦輿已安排妥當,我們登輦速去羽林營。”


    現在劉箕太急切的想組建自己的第一支武裝力量了,雖然名義上這天下都是他的。


    “請陛下登輦,老臣信步隨侍就好。”到了禦輦前,孔光推辭道。


    就他這惺惺作態地裝老磨洋工,幾時能晃悠到羽林營。


    “古時老將出征,君主還要跪地推車以送。


    老太師如何當不得與朕同輦?”


    劉箕說著,連推帶拽把老孔光弄上了輦。


    因去軍營就未帶宮娥,兩個小黃門頭前開路,黃德於後侍奉。


    左右各一隊期門郎護衛,君臣二人對坐於輦內。


    輦輿出未央宮後,穿建章宮而過。


    孔光登輦後,就老和尚入定似的低垂著眼眉,不知真假地打著盹。


    劉箕興奮地觀賞著沿途建章宮的景致。


    那一殿一牆,說不盡的巧奪天工。一山一木,道不完的美輪美奐。


    劉箕像個土包子似的乍著舌。


    還好孔光閉著眼。


    要不然,看到劉箕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說不定又要對他沒有信心起來。


    輦行到神明台側,望著高聳的神明像劉箕忍不住拽拽孔光的袍袖:


    “太師,那處是何建築?”


    孔光睜開迷離的雙眼茫然道:


    “哪裏?”


    劉箕往神明台的方向一指。


    孔光往輦外一看,輕輕搖頭道:“那是建章宮神明台,當年孝武皇帝所建。


    神像上設了”承露盤”每日承接玉露供武帝飲用。


    台中還建了”九室”,每日一群道士、巫師居其中,弄得是煙霧繚繞。”


    “那這”承露盤”和”九室”現在可還在用?”劉箕問。


    “”承露盤”早已廢棄,如今誰還去費勁喝那露水。


    ”九室”是孝武皇帝特賜於方外之士的場所。


    武皇帝崩後,仍有些方士道人流連在此。


    隻是宮內斷了他們的供奉,後來陸陸續續也就都出宮去了。


    到現朝,就一門道家還堅持留在這”九室”煉丹。


    此門傳繼不廣,到如今隻有李春子師徒。


    二人仗著建章宮的名頭,練些丹藥到民間販賣度日。


    前幾日不知為何,一聲巨響丹爐走火燒了一間偏殿。


    少府令有此由頭,派人趕了他們出宮。此地終究算是清淨了下來。”


    孔光答道。


    難道此時就有人無意練出了火藥?


    劉箕兩眼一亮,趕緊問道:“太師可知那李春子師徒,現居何處?”


    “少府轟了他們出去,那還管他們去哪?名山大川,街頭巷尾隨他們流落去唄。”


    孔光淡淡的道,心內卻一緊。


    都說這劉箕子得了孝武皇帝的點化。


    看他那聽到煉丹道士的表情,不會連武帝那崇方好道的性子,也繼了過來吧。


    想到此孔光也就不想搭茬下去,閉了眼繼續打起盹。


    昨日是說好在人前繼續保持距離,外麵是有幾個期門郎,但也不至於這麽冷淡吧。


    老戲精,劉箕心裏埋怨著也沒了觀景的興致。


    君臣對坐,相對無言。


    輦輿穿過“雙鳳闕”,出了建章宮轉眼就到了羽林大營門口。


    傳事黃門取太師符綬去營門驗看,輦輿落下等候。


    劉箕也看夠了孔光一副苦瓜臉,轉身往輦外看去。


    “咦..”


    這建章宮到羽林營門口這段路,本就無人,軍營又是肅颯之地。


    營門外的路邊上,怎麽跪了一對母女?


    難道這羽林衛,有人做出欺男霸女之事。


    被人找上門來了?


    看這對母女搖搖欲墜,雖是跪立不穩猶在勉力支撐。


    劉箕暗生憐憫之意,決定先管管這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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