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國後家?”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瑟瑟發抖,“是,奴才不敢欺瞞聖上。”


    枯瘦的天啟帝淒慘一笑,他養的那幾個兒子,居然都不如一個婦人。


    家國之道,淩家,竟然比他還要通透幾分。


    “傳朕旨意……”


    十日後,天啟帝駕崩。


    天啟帝留有貴詔,六皇子繼承大統,繈褓之中還尚未學會走路的奶娃娃成了大夏新帝,年號承啟。


    羅熾原是因軍功封了定遠侯,哪知天啟帝駕崩前,又下了一道聖旨,封他為一等輔國公,世襲罔替。


    此舉與托孤無異,滿朝嘩然。羅熾年紀輕輕,軍權在握,已經是讓人忌憚了,天啟帝莫不是病糊塗了,才會讓他當什麽顧命大臣。


    除此之外,天啟帝另外給兒子準備了幾個輔佐名臣。


    禦史台徐兆仁、國子監祭酒蘇大人。


    這二人都加封了太子太保,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國喪期間,民間禁止一切婚喪嫁娶,世宗大族也全都變得低調起來,往日的歌舞升平都不見了,各府的夫人,小姐,都衣著樸素,連平日裏最喜歡的胭脂水粉,頭麵首飾也都一並收了起來,生怕觸了皇家的黴頭。


    關於天啟帝的廟號和諡號,大臣們吵個不停。


    新帝年幼,連話都不會說,哪裏能做得了主。


    三位輔政大臣,結合皇貴妃的意見,最後選了中宗。


    中,位置在兩端之間,等級在兩端之間,有中庸之意,不偏不倚。


    夏中宗,既不是個明君,也不是個昏君。


    等到把中宗帝移入皇陵,便是新帝登基大典。


    奶娃娃登基之事,雖然不是絕無僅有,但是曆朝曆代都較為少見。


    那一日,需由皇貴妃,如今的太後抱著新帝登上帝位。


    群臣叩拜,山唿萬歲。


    這一刻,承啟帝尚不知事,更加不知道,別人對他的期盼有多高,自己日後又會成為怎樣一名帝王。


    承啟元年來得快,過得也快。


    承啟二年,出了正月,陸知許就發動了,她這一胎懷相本來挺好的,可是到了預產期,孩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陸知許自己算過,已經晚了三天,她用異能透視腹部,發現羊水有些渾濁,不敢再拖了,便叫了胡,李兩位大夫進府,商議之後決定催產。


    肚子裏的娃一點也不急,要是再拖下去,怕是要窒息了。這可是在古代,也沒有人能給她做剖宮產手術,所以為了安全著想,但想了個催產的法子。


    日子是夠的,即便是催產,孩子也不會體弱,隻要用藥得當,可保母子平安。


    沒錯,她這一胎又是個兒子,夫妻二人想要兒女雙全的想法,暫時落空了。


    產房外,羅熾急得一直在轉圈圈。


    媳婦都已經喝了催產的藥,進了產房快一個時辰了,怎麽還沒有動靜呢。


    急死個人。


    一向沉穩的羅熾,這會兒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轉得陸大壯頭暈眼花。


    “哎喲,妹夫,你再轉我就要暈了。”陸大壯拉著他到了廊下背風的地方站著,小聲勸道:“娘在裏頭呢,你怕什麽呢,她這不是第一胎了。”


    “這臭小子,懶成這樣,折騰他娘,看他出來我不揍他。”


    “你又知道了,萬一不是兒子是閨女呢,我看你還舍不舍得打。”


    李氏三個月前,剛剛被查出有孕,這是她的第三胎。陸大壯已經兒女雙全了,對這一胎的性別不是太期盼,可是男人嘛,總是希望人丁興旺的。


    落音剛落,屋子裏麵就傳來了壓抑的叫喊聲。


    羅熾一直子緊張起來,趕緊跑到產房門前,“知知,你怎麽了?”


    陸知許一向堅強,很少喊疼,現在她唿痛的聲音雖然很就隱忍,但也從另一方麵證明,她確實很不舒服。


    “沒事,女婿,你們不要添亂了。閨女,加把勁兒,看到頭了。”


    誰家生孩子不是這樣啊,陸知許這一胎已經生得很快了。


    羅熾隔著一扇房門,隻要一想到她生寶兒的時候自己沒在,現在生老二又這般受罪,心裏就像貓抓了一樣難受。


    他伸手就想推門,往產房裏闖,卻被陸大壯攔住了。


    “你幹什麽?”


    “進去看我媳婦。”


    “你瘋啦,哪兒有老爺們進產房的,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原本在鄉下的時候,陸大壯也沒有這麽講究,但是他們拿刀跨馬的人,本來就是危險行當,有些事也就慢慢講究起來了。


    “我管什麽規矩啊,知知在裏麵受罪,我得過去瞧瞧。”


    陸大壯扯著他不放,“你別添亂,她也不願意讓你看到她那樣……”


    正說著呢,隻聽產房裏傳來陸知許的嘶吼聲,接著嬰兒的啼哭聲懶懶地響了起來。


    雖然孩子哭聲中氣十足,但是隻哭了兩聲就不哭了。


    羅熾也管不了那麽多,猛地推門闖了進去。


    陸大壯是當兄長的,總不好也跟著闖進去,隻能原地跺腳。


    沒拉住妹夫,這下子又要挨罵了。


    產婆剛剛收拾好產婦,就看見羅熾闖了起來,她趕緊行禮,“國公爺。恭喜國公爺,夫人生了位公子!”


    產婆心想這國公爺也太不避諱了,產房是血汙之地,男人怎麽好進來。


    羅熾繞過產婆,大步奔向產床,看著已經精疲力竭的陸知許,趕緊俯身,“知知,你怎麽樣?”


    兩旁的丫鬟婆子,都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你怎麽進來了。”


    羅熾眼圈都紅了,“這臭小子,把你折騰成這樣,等他長大一點,我定要好好罰他。”


    陸知許卻顧不上這個,她才聽到兒子哭兩聲,孩子怎麽就不哭了呢,而且哭聲有氣無力的,像是應付一樣。


    “孩子呢?讓我看看孩子。”


    張氏將已經洗過澡的孩子抱了過來,放在了陸知許旁邊,“孩子沒事,好著呢,沒哭兩聲就睡著了。”


    陸知許隻覺得哭笑不得,怎麽生了這麽懶的孩子?


    “娘,我累了。”


    “好好,我們不吵你。”張氏趕緊把孩子抱起來,塞到羅熾懷裏,“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


    羅熾懷裏猛然多了一個粉團子,緊張得都不知該怎麽辦好了,孩子身上還有淡淡的腥味兒,可是他酣睡的模樣,實在可人的緊。


    這臭小子。


    羅熾抱著孩子問張氏“娘,寶兒生下來也這樣嗎?”


    “沒有這個小的大,但是在鄉下也不小了。知知生第一胎的時候,折騰一陣子,比這一胎難多了。”


    羅熾看了看懷裏的兒子,再望著臉色蒼白,已經昏睡過去的陸知許,發誓再也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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