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許儀做迎戰的準備,曹芳終於可以抽出空來,多關心一下對麵的牽弘和李胤等人。


    尤其是牽弘。


    他對牽招還是比較熟悉的,也曾做過穿越的夢,想著將牽招招至麾下,予以重用。萬萬沒想到,穿越是穿越了,牽招的兒子卻成了反賊,隨時可能要他的命。


    說實話,挺傷感的。


    但傷感的事且放一邊,他現在麵臨著一個兩難的處境。


    他既然希望牽弘進攻,又怕牽弘進攻。


    牽弘進攻,才能坐實司馬師造反。否則僅憑他這一張嘴,是無法定司馬師罪的。哪怕司馬師在禁軍中招攬死士,在眾口一詞否認的情況下,他也無計可施。


    但牽弘進攻了,這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舉兵犯駕,就是死罪。


    是不是死士反倒不重要了。


    可是他又怕牽弘太能打,連許儀都擋不住。一通亂殺,直接將司馬師搶了迴去,或者幹脆將他這個皇帝也剁了,那就歇菜了。


    就算最後牽弘等人都被殺了,他也活不過來啊。


    穿越這種事,不太可能連續來兩次。


    希望司馬師這個人質能起點作用,讓牽弘投鼠忌器。


    就在曹芳暗自祈禱的時候,他發現情況不太妙。牽弘在調整陣形,有進攻的可能。


    曹芳暗罵一句。這可真是唱空城計遇到猛張飛了,對夯貨來說,任何計謀都是給瞎子拋媚眼——自作多情。


    盡管如此,他還是沒忘嘲諷司馬師。“看來你麾下的這些死士並不在乎你的死活啊。”


    看到牽弘準備進攻,司馬師也有點慌。他剛想反唇相譏,曹芳揮了揮手,叫過兩個衛士,讓他們將司馬師拖到前麵陣前擋箭。隻要對麵發起進攻,先砍司馬師一條胳膊再說。


    兩個衛士麵麵相覷,還是接受了命令,押著司馬師走到陣地最前麵。


    曹芳看在眼裏,有些擔心,生怕這兩個衛士到時候下不了手,便跟了過去。


    萬一不行,就自己動手。


    司馬師正打算對兩個衛士說些什麽,聽到腳步聲,扭頭看見曹芳,忍不住冷笑道:“陛下是不放心他們麽?”


    曹芳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大耳光,喝道:“反賊,死到臨頭,還敢饒舌。信不信我現在就割了你的舌頭?”


    司馬師麵色煞白,不敢再說。


    他看得出來,曹芳真有可能割了他的舌頭。


    兩個衛士原本有些心虛,見天子這麽強硬,不敢再多想,鼓起勇氣,做好準備砍人的準備。其中一個甚至抽出了腰間的環首刀,在司馬師的脖子上虛劈了兩下。


    司馬師嚇出一身冷汗,險些癱在地上。


    遠處正在準備進攻的牽弘也看到了,不由得心中一緊,勒住了坐騎。


    雖然他做好了司馬師性命不保的心理準備,看到這一幕,還是有些慌張。


    天子已經做好了準備,根本不給他搶人的機會,還有進攻的必要嗎?


    李胤也趕了過來,拉住牽弘的馬韁。“仲廣,要不再想想?”


    牽弘咬咬牙。“宣伯,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李胤也很無奈,隻是拍著額頭,連聲說道:“再等等,再等等。太傅縱來,也沒這麽快,很可能要明天才能到。”


    牽弘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點頭,翻身下馬。


    山坡上,見牽弘下馬,準備進攻的死士又退了迴去,曹芳鬆了一口氣,又有些失望。


    好糾結啊。


    ——


    遠處,停車等待的鍾會側耳傾聽了半晌,也沒聽到交戰的呐喊聲,不禁皺眉。


    他想了想,命車夫起程,趕往洛水。


    午時剛過,他就趕到了洛水大營。


    進了大營,他沒有立刻去見司馬懿,卻趕到太尉蔣濟帳中,拜見蔣濟。


    蔣濟正坐在帳中喝酒。他號稱酒徒,無日不飲。中午一人獨飲,剛至半酣,看到鍾會,還沒說話,先笑道:“小子,來得正好,陪我喝兩杯。”


    鍾會上前行禮,在蔣濟對麵坐下。


    蔣濟命人取來酒杯和碗筷,親自給鍾會倒了一杯酒。鍾會端酒在手,向蔣濟行了一禮。


    “蔣公可知我的來意?”


    蔣濟瞥了他一眼,嘴角帶笑。“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小子,你來得很是時候啊。”


    鍾會有些尷尬,卻很快恢複了鎮定。“形勢複雜,超出了小子掌控,還請蔣公指點。”


    他的父親鍾繇與蔣濟關係極好。在他五歲時,鍾繇就帶著他去見蔣濟。蔣濟一看到他,就說他是非常之人。今日再提此言,絕非空穴來風,想來是已經知道高平陵的變故了。


    “你先說說高平陵的形勢有多複雜。”蔣濟一飲而盡,有滋有味的品了品,不緊不慢地說道。


    鍾會不敢怠慢,放下酒杯,將他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


    隻是提到司馬師被擒時,他有些猶豫。


    來的路上,他想了很久,還是無法判斷當時的情況是司馬師真想行刺,還是天子故意栽髒。怎麽看,似乎都不合理。


    司馬師如果真想行刺,怎麽會臨陣猶豫,反被天子抓住?


    他可是一個下了決心就不管不顧的人。


    如果是天子栽贓,他又是哪來的信心,相信曹訓那個廢物能製住司馬師?


    看當時的情形,曹訓顯然沒有任何準備。


    蔣濟聽完,卻沒有糾結這個細節,反而問了鍾會一個問題。“士季,你覺得曹羲去哪兒了?”


    鍾會不假思索。“很可能是迴城了。太傅父子兵力有限,不可能麵麵俱到。曹爽兄弟擅權十餘年,爪牙必眾。桓範能出城,曹羲就有可能進城。就算進不了司馬門,去大將軍營或者中領軍營還是有機會的。高司徒、王太仆在軍中素無威望,一旦曹羲露麵,兵權隨時可能會易手。”


    “他能成功嗎?”


    鍾會想了想,又看了蔣濟兩眼,突然醒悟。“成不成功,不在曹羲,在蔣公。”


    蔣濟斜睨了鍾會一眼,哈哈一笑,又喝了一杯酒,將空酒杯在手中慢慢地轉著。“那麽,我應該幫他呢?”


    鍾會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蔣公說的這個他……”


    蔣濟眉頭微皺。


    鍾會會意,隨即閉口,想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太傅的目標是曹爽。如今曹爽已經上書自免,太傅的目標已經達成。身為臣子,當知分寸,不宜逼迫天子太甚。”


    蔣濟微微頜首。“孺子可教。”他揮了揮手。“我醉,小子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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