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朱棣帶著漢王朱高煦,皇太孫朱瞻基巡狩大同等北部邊境,安邊侯韋齊隨駕。


    朱棣先是來到大同,視察了大同軍備,並召見了大同守將朱榮。


    朱棣詢問了塞外蒙古人最新動向,朱榮說,自從韃靼派使者進京後,馬哈木就消停了不少。今年以來,還未見馬哈木有大動作。


    “那阿魯台那邊有什麽動靜?”朱棣問道。


    朱榮迴道:“阿魯台在被馬哈木與答裏巴的聯合攻擊下,元氣大傷,馬哈木雖停止了進攻,但阿魯台也無力發起反擊。”


    朱棣帶著朱瞻基來到長城上,站在這裏可以遙望陰山山脈。


    朱棣告訴朱瞻基:“你好好記著,那邊那座山叫陰山,翻過那座山就是蒙古人的草原。”朱棣指著遠處的山峰說道,“那才是我大明的第一道長城,敵人膽敢跨過那,就是在挑釁我們。”


    朱瞻基認真的點點頭:“皇爺爺,孫兒記住了。”


    “將來你以後為君,蒙古人若是再犯邊,你會怎麽做?”


    “孫兒定學皇爺爺,統兵禦駕親征,犯我邊疆者,雖遠必誅。”


    “好,好,哈哈,不愧是朕的好聖孫。”


    這一刻,朱棣覺得大明有了合格的後繼之君,他無比欣慰。在太子朱高熾身上看不到的東西,在孫子這裏看到了。


    這一刻,他心底最後那一絲想改立太子的想法徹底湮滅。


    而後朱棣沿長城向東巡視,經宣府,開平迴到北京。


    期間也同樣召見了宣府守將鄭亨及開平守將郭亮。


    如今塞外形勢多變,朱棣表示自己隨時可能再次禦駕親征,作為本朝第一代功臣戰將,到時候上陣殺敵定少不了你們。


    八月,在迴南京前,朱棣再次來到柱國公府。


    朱棣想讓甘武的兒子甘浩勇現在就承襲柱國公的爵位。


    甘武失蹤三年且杳無音信,所有人心裏其實都認為甘武已經不在了,隻是沒人敢說出來罷了。


    三年過去了,朱棣也已經默默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失去甘武朱棣也很難過,但天命不可逆。


    朱棣對張芯說:“朕決定讓你和武弟的兒子現在就承襲柱國公的爵位。”


    張芯不安的看向朱棣,心中忐忑。“皇上,甘武還未……,”張芯說到一半,語氣頓了頓,“皇上,甘武一定會迴來的。”


    “武弟不會迴來了。”朱棣難掩悲痛,但他知道甘武的事得有一個結論了。


    朱棣勸張芯接受事實,重新振作起來,畢竟她自己以後的路還很長。


    好在甘勇浩文武雙全,無論是兵書策論,還是刀槍馬術樣樣均優。頗有其父甘武的風采,朱棣看在眼裏,心中甚是喜歡。而且甘浩勇從小與皇太孫朱瞻基相伴,感情深厚,如果好好培養,日後定能成為朱瞻基的左膀右臂。


    想到這,朱棣又做了一個決定,讓甘浩勇去軍隊裏曆練曆練。


    甘浩勇早就想去軍隊裏看看了,對於朱棣讓他去軍隊曆練的決定,他自然也是很高興的答應了。


    “謝皇上,我一定會在軍隊裏好好訓練幹出一番成績的。”甘浩勇跪下謝道。


    張芯心知自己攔不住,隻好讓步囑咐兒子,在軍中切記收斂脾氣,不可恃才傲物,更不能仗著自己的爵位而欺壓別人。


    對於母親的教誨,甘浩勇都一一記在了心裏。


    甘浩勇去的軍營正是武安侯鄭亨治下的平山衛,這裏是大明最靠近蒙古的一個衛所,其衛所士兵全天候戰備,日夜巡邏。


    相比其他衛所,駐紮在平山的士兵們,無論是從訓練上還是日常生活上,都比其他衛所生活艱苦多了。


    這裏就一座孤零零的小城立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之上,因為這裏地理偏遠,周圍五十裏都沒有百姓居住,顯得甚是荒涼與孤寂。


    不過這次甘浩勇並不是獨自一人前來,與他同行的還有皇太孫朱瞻基,這都是朱棣的安排。


    朱棣相信,在軍營中,他們倆人的關係會變得更加牢不可破。


    對於二人的到來,衛所的將士們卻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畢竟這裏還沒有人見過來頭如此之大的人物。


    平時能見到三品大員都已經是天花板了,可這兩個人加起來,那是什麽品都比不了的。


    衛指揮使盧安早早就提前在城內緊急騰出了兩間像樣的房子,好讓這兩位“大爺”來了住的舒服。


    朱瞻基和甘浩勇此行並沒有帶自己的護衛,朱棣隻是叮囑了一下沿途的官員派幾個人護送一下就行了。


    所以當朱瞻基二人來到平山衛時,衛指揮使盧安並沒有見到想象中的旌旗烈烈,蜿蜒如長龍般的護送隊伍。


    身份如此尊貴的二人,身邊竟隻有二十人餘護送,這讓盧安驚詫不已。


    到達目的地後,護送的官兵與盧安交接了一下,而後又向朱瞻基與甘浩勇行了一禮,便迴去複命了。


    護送的官兵告訴盧安,朱瞻基二人是奉皇命來此當兵曆練,皇上特意交代,不得給予特殊照顧。


    盧安雖點頭答應,可心裏也不免犯難,不能特殊照顧,難道真要他們與普通士兵一樣嗎?這似乎有點不現實,這要是累壞了,或者搞出啥毛病,估計咱這衛所治下三千五百二十一個人頭加起來都不夠賠的。


    就這樣,朱瞻基和甘浩勇在平山城住了下來。


    倆人就住在盧安特意為二人收拾出來的屋子裏,雖然這屋子看上去簡陋至極,但是在這偏遠邊塞來說,已經算的上是很好了。


    每天清早,倆人都會跟隨著鼓聲一起起床操練。


    在這裏,士兵的訓練都是由百戶負責,百戶以上是不用出操的。


    誰也沒想到這兩個公子能起得這麽早,當朱瞻基和甘浩勇來到操練場時,負責訓練的百戶們都驚呆了。他們竟一時忘了該幹嘛,還好有反應快的連忙跪下行禮,“叩見皇太孫殿下,叩見柱國公。”


    朱瞻基連連擺手,示意大家快快起來,然後又表示自己與甘浩勇是來與大家一起守衛大明疆土的。


    “從這一刻起,我們與你們一樣,都隻是大明的一名普通士兵,你們見到我們不用再行那些虛禮,在這裏,我們是平等的。”


    朱瞻基說完,卻沒人敢應承。


    自古以來,森嚴的等級製度就伴隨著每個人的一生,你是什麽等級,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也有不少人通過努力使自己擠入上流社會,但無論你如何努力,皇權那一級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跨越的。


    所以當朱瞻基說出大家平等的時候,在場的人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在他們心裏,這不過是皇太孫的一句戲言罷了,畢竟皇太孫年紀尚小。


    後來直到盧安親自趕來,大家才敢開始訓練,而朱瞻基與甘浩勇二人也用實際行動向大家證明了自己不是那種紈絝子弟,尤其是甘浩勇,手中一把銀槍耍的虎虎生威,在這軍中竟一時遇不到對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朱瞻基和甘浩勇隨將士們一起操練,一起巡視邊境,聽老兵說起邊塞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其實那些不叫故事,而是一代代邊塞將士們的真實寫照,他們將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與這大明疆土融在了一起,他們是偉大的。


    在傍晚結束一天任務歸營時,剛好趕上落日餘暉,金黃的夕陽照射在將士身上,每當這個時候,人總會不自覺的朝著家鄉的方向看去。這一刻,思鄉之情總會達到高潮。


    甘浩勇迎著霞光望去,原來古詩詞裏寫的詞句都是真的。


    “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這些詩句對上此景,簡直不要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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