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今兒早上,我可是一大早就到廠裏來了,這裏的人都能作證,我咋跟蹤你啊!”


    賈張氏今天早上比二大爺來的都早,一到廠裏就開始忙著燒紙,旁邊一圈一圈的人看著,壓根不可能去跟蹤二大爺的。


    “對呀,劉師傅,你說話要講證據。”


    “人家張翠花隻不過是想給老賈燒點紙,劉師傅你踢火盆就有點過分了。”


    “這樣看著張翠花好像也有點可憐,男人早死,兒子受傷,一把年紀了還要來上班。”


    旁邊的工友已經開始幫著賈張氏說話了。


    他們一方麵是同情賈張氏,但更多的是擔心二大爺踢了火盆,會不會激怒了老賈,真的一氣之下從地府給跑上來了。


    這年頭,死者為大。


    無論怎麽樣,也不能跟死人計較。


    沒準哪一下那死人就跑上來把你給帶走了。


    “劉師傅,你給賈張氏道個歉吧。”


    有工人戳了戳二大爺的胳膊,這不是給賈張氏道歉,這是給老賈道歉。


    “道歉!?”


    二大爺人都傻了,這擺明了賈張氏故意找事,居然要他道歉?


    誰知道這個時候賈張氏還說不接受道歉,隻接受賠償。


    這一下二大爺都要蚌埠住了,不給她幾巴掌都對不起自己的手。


    所幸這個時候保衛科來人了,止住了一場騷亂。


    領頭的還是那楊科長,是有人舉報說茅廁門口有人燒紙,他們過來看看。


    “這是怎麽迴事?”


    楊隊長來了,二大爺氣也消了不少,他不可能當著保衛科麵打人的。


    簡單的解釋了下事情的經過。


    楊隊長讓賈張氏別繼續燒了,趕緊把火盆子,紙灰收起來,這件事就算是完了。


    但等到二大爺迴家之後,一大爺卻找上門來了。


    “老劉啊,你今天把賈嫂子的火盆給踢了?”


    “對,我就踢她盆子了,咋了?”


    想起今天在軋鋼廠的事情,二大爺就一肚子火。


    不用說,絕對是賈張氏迴家之後給一大爺告狀了,現在一大爺才過來的。


    “老劉啊,你這麽衝動幹什麽,現在被人落下了話柄,這件事你做的是真的不對,有啥事,你就忍一下。”


    賈張氏有多刁蠻,一大爺也是清楚的,但是這次二大爺確實太衝動了,剛迴到院子賈張氏就跑來哭訴。


    沒辦法,他隻能答應給賈張氏一個說法。


    “我忍?她大晚上的跑我家裏門口燒紙,你讓我忍一下?”


    “人家晚上在你家門口燒紙你沒有證據,但是你踢人家火盆子那是證據確鑿,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


    一大爺現在天天被賈張氏搞得,頭發都愁白了好幾根。


    “那你要我怎麽辦?”


    二大爺現在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讓他道歉,不可能!


    “賈嫂子現在要你賠他三塊錢的精神損失費……你先別急著開口!”


    話說到一半,二大爺那眼睛就瞪圓了,想要反駁。


    一大爺趕緊攔著,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想出這個錢,這三塊錢我認了,由我來出,至少先把賈嫂子的口給封住。


    老劉啊,你以後幹啥事情想想後果,賈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孤兒寡母的就剩賈嫂子一個人扛著,沒事啊,少跟她置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一大爺看來,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隻要能保證院子裏和平,他虧一點錢不是問題的。


    他無兒無女,是個絕戶,一個月九十九塊錢,在那個年代確實可以稱之為錢多的沒處花。


    不過這話聽在二大爺的耳裏就特別的不得勁了。


    “你說到底還是要給那賈張氏賠錢,是吧?”


    “老劉,不是你先踢人家火盆子,我會賠這錢嗎?我現在就是希望這三塊錢出去之後,事情就能解決了,以後院子裏還是和和平平的。”


    二大爺心裏還是感覺特別不舒服,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隻能悶悶的點點頭:“但願能用這三塊錢封住賈張氏的嘴。”


    另一邊,賈張氏在一大爺手中拿到錢剛迴到家就被已經滿血複活,活蹦亂跳的棒梗給堵住了。


    “奶奶,快點給我錢,今早說好的!”


    原來今早二大爺在門口老感覺有人跟蹤他,不是心理作用,而是棒梗搞得。


    年紀小身手靈活,走幾步就躲在旁邊,愣是沒讓二大爺發現他。


    “來,給你。”


    賈張氏也舍不得多給,就給了一毛,也夠棒梗自個玩了。


    下午,二大爺吃完飯就跑到王國軍家去了。


    “王國軍,你想到辦法怎麽對付賈張氏了嗎?”


    原來是那二大爺等一大爺走了之後,在家裏越想越氣,就過來找王國軍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又把在廠裏的事情給王國軍複述了一遍。


    “這賈張氏也是真敢啊。”


    王國軍沒想到賈張氏居然敢在軋鋼廠裏燒紙,這膽也太肥了。


    “可不嘛,為了這事我還賠了三塊錢呢。”


    二大爺沒說這錢是一大爺出的。


    “陳大哥,那賈張氏今晚上不會再來燒紙吧?”


    王雪琴想起大晚上的有人在自個屋門口燒紙,就瘮得慌。


    王國軍點點頭:“很有可能,以我對賈張氏的了解,這三塊錢還不足以讓她收手。”


    “那怎麽辦呀!”


    賈張氏貓著腳悄悄出來,手中拿著個黑塑料袋,裏邊放了好幾疊紙錢,中間還加著幾遝白紙。


    沒辦法,紙錢太貴了,她錢不多,隻能混著來。


    等她貓到後院之時,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吹動枯樹木,像是鬼物的嚎叫聲飄在耳邊。


    賈張氏縮了縮脖子:“別這麽邪門吧,老賈,你要保佑我,我是在幫咱們賈家呢!”


    等她蹲在二大爺家門口,剛拿出火鐮子和火絨,耳邊就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好像在叫著她的名字。


    “誰!”


    賈張氏低叫一聲,趕緊轉頭四處張望。


    但是大晚上的,隻有微弱的月光照射下來,根本就看不清周圍的東西。


    “王國軍?劉海中?你們別躲了,我知道你們在這!”


    賈張氏啥都看不見,憑著感覺說了兩個人名,可迴應她的隻有風吹到枯樹枝上發出的吱呀聲,其他一點聲音都沒。


    應該沒人。


    賈張氏鬆了口氣,自己安慰著自己。


    “嘶嘶嘶。”


    倜然,一陣蛇吐信子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手上的火鐮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輕輕晃動,溫度也更加的涼,凍得她手都疼。


    賈張氏心中一驚,定睛看去。


    手上那裏還有火鐮子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兩指粗的細蛇正在吐著芯子。


    “啊!”


    賈張氏大叫一聲,趕緊甩手,想要將蛇甩掉。


    但是蛇尾在她胳膊上緊緊地纏著,她胳膊都快甩掉了,蛇都沒甩掉。


    甚至還往她的肩膀繞圈的在爬,眼看就要爬到臉上了。


    “老易,老閻,東旭啊,趕緊出來啊,咱們院子裏有蛇,有蛇!”


    賈張氏全身汗毛聳立,嚇得腦袋一片空白。


    腿根本就沒有力氣,跑都跑不動,隻能坐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往中院爬。


    等她爬到中院的時候,癱在地上,那魂都要沒了。


    “賈嫂子,出什麽事情了?”


    第一個出來的是一大爺,他趕緊把攤在地上的賈張氏扶起來。


    “媽?你又幹什麽啊?”


    秦淮茹扶著賈東旭也出來了。


    賈東旭滿臉的不耐煩,剛剛睡著,就被吵醒來了。


    “出啥事了,院子裏怎麽會有蛇!”


    “蛇?蛇在哪?蛇在哪?我最怕蛇了!”


    “賈張氏,你快說,你是在哪看到蛇的?”


    這時候院子裏其他人也都出來了,但大部分人臉上都帶著驚恐。


    蛇這種東西,怕的的人不少。


    “我手上,我手上。”


    賈張氏人都虛了,攤在地上動都不敢動,生怕那蛇咬他。


    “媽,你傻了吧,哪有蛇啊?”


    正收拾穿衣服呢,敲門聲響起了。


    “一大爺,您在家嗎?”


    “誰啊?”


    “是我,秦淮茹,有件事情想請你們幫幫忙。”


    剛打開門,就看到秦淮茹站在門口,不停地搓著手哈氣,賈東旭沒跟著一起來,估計還在家裏床上躺著呢。


    “進來吧,什麽事啊?”


    對於秦淮茹一大爺心裏還是同情的,攤上這麽個婆婆和男人,命也是苦。


    “一大爺,你也知道昨天我婆婆發生的那件事,我今天專門過來,就是……”


    “等等。”


    秦淮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大爺給打斷了。


    “你婆婆那件事我沒本事插手,要是你的目的是這個,就別說了。”


    這一大爺這個稱唿聽起來是個小領導,但其實啊出了院子啥都不是。


    把賈張氏帶走的那可是張所長,正兒八經的官,他這個一大爺咋能跟人家比。


    “一大爺,我不是說這個的,您先聽我說完啊,昨天那事我婆婆做的確實不對。


    我這也沒臉麵求您把我婆婆救出來,但是您也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我婆婆進去了,東旭腿又瘸了。


    現在家裏除了我,真的就沒個能掙工資的人了,您是廠裏的八級鉗工,說話也是有分量的。


    所以我想請您給廠長說一下,我去頂東旭的崗,您看如何?”


    秦淮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順帶紅了幾分眼眶。


    一大爺身為好人,也沒有理由不幫這個忙,點點頭:“那行,我就跑一趟,去給廠長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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