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珠怎會不知康熙的想法,看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其實是想要通過這種手段來給她造勢。


    接下來,皇貴妃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再在六宮之中露麵了。


    儷珠將會真正的完全接管六宮。


    所以,無論她說什麽,都不會影響最終的結果。


    但她還是默契地應聲道:“皇貴妃今日在大殿之上當著諸位重臣的麵胡言亂語,實在是失德之舉,雖然事出有因,但也不是禦前失儀的理由!隻是,究竟該如何處置,我不好多言,全憑三郎定奪!無論是為了維護宮規而明正典刑,還是顧念親情而從輕發落,都在三郎的一念之間。”


    康熙神情肅穆,口含天憲:“傳朕旨意,皇貴妃口無遮攔,生性悍妒,既無掌管六宮之能,亦無教導嬪妃之德,難為天下女子表率,即刻禁足承乾宮,抄寫孝經三十萬遍,禁足期間一切待遇按照嬪位供給!另外,自今日起,無詔不得麵聖。”


    佟國綱與佟國維叩首謝恩:“謝主隆恩!”


    “表哥!表……”


    皇貴妃剛叫了一聲,收到佟國維眼神示意的貼身宮女玉蘭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再說下去,怕是連皇貴妃的名位都保不住了。


    哪怕如今已經淪為了虛名,屬於有名無實,但也總比沒有要強。


    康熙再次下旨:“即日起,後宮一切事宜由儷宸貴妃主理,僖妃協理。”


    儷珠對此早有預料。


    不過是手中握得權勢範圍更大了一點而已。


    從前是協理六宮,如今是主理後宮。


    僖妃起身福身一禮:“臣妾遵旨。”


    而後康熙也不看下麵眾人的反應,隻是疲憊的甩了甩頭,直接拉起儷珠的手就走下了高台,繞過後殿,徑直離去了。


    場中的眾人神色各異,或是搖頭歎息,或是眼珠子亂轉,或是咬牙切齒,或是閉目念佛,或是陰沉著臉麵無表情……


    眾生百態,皆在其內。


    玉蘭這個時候才敢鬆開捂住皇貴妃嘴的手,對著皇貴妃連聲賠罪。


    皇貴妃卻理都不理,隻是放聲大哭起來,而後又突然笑了起來。


    一時間,她又哭又笑,又笑又哭,真如瘋癲了一般。


    旁人隻看到她位同副後,位高權重。


    可她的委屈與心酸,這麽多年來,又有誰能懂得?


    今日在眾人麵前鬧了這一通,她一點都不後悔。


    反正她是已經登不上心心念念的中宮之位了,身體又成了這個樣子,又何必再像從前一樣謹小慎微,步步為營?


    還不如學學儷宸貴妃,隻要自己痛快了,別的都不重要。


    佟國維看著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嫡女,一臉地恨鐵不成鋼。


    佟國綱身為伯父,望著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女,則是滿眼心疼,連聲歎氣。


    下方貴女席位之中則坐著一個相貌不俗的少女,她是皇貴妃同父異母的庶妹。


    此刻,她瞧著皇貴妃失魂落魄的淒慘模樣,麵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原來,宮中高高在上的的嫡姐,日子竟這麽不好過嗎?


    ……


    龍輦之上,康熙將頭埋進了儷珠懷裏。


    他甕聲甕氣的:“珠珠,朕真的不是一個好阿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表哥。”


    儷珠心中無語,虧你還有自知之明。


    她嘴上卻道:“三郎何必自責?是太皇太後下得毒手,你當年也暗中幫過皇貴妃,隻是皇貴妃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又怪得了誰呢?”


    “朕隻恨沒有早點遇見你!朕當時夾在太皇太後與皇貴妃還有太子之間,真是叫朕一個頭兩個大。”


    康熙愁眉不展,頗為悔恨:“隻是白白可惜了小格格。”


    儷珠這個時候隻能當一朵解語花:“我能理解,三郎當年既不想違背太皇太後的心意,又不想太子的儲君之位受到動搖,還想要保全皇貴妃與佟佳一族的百年榮耀,雖然看似有些貪心,但這也隻是人之常情而已。”


    “如今朕終於明白了,所謂的皇祖母不過是朕的殺母仇人,所謂的兒子整天盯著朕座下的位子,盼著朕駕崩,所謂的表妹也隻知道給朕出些難題,讓朕在大庭廣眾之下丟盡臉麵,連帶朕兩個舅舅也隻在乎佟佳一族的利益,而不在乎朕的心意。”


    康熙深情而又動容地望著儷珠,他一個大男人,此刻眼中卻泛著水光:“珠珠,隻有你會永遠陪在朕的身邊,站在朕的角度替朕排憂解難,你才是朕真正的知心人。”


    儷珠輕輕地拍了拍康熙的背,柔聲道:“三郎說這個話,豈不見外?我原不過隻是漢軍下五旗出身的一個小小答應,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就將我晉為了貴妃,我並非無心之人,又飽讀詩書,怎會不知投桃報李的道理?何況你我心心相印,本就應該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康熙重重點頭:“咱們夫妻一體,永結同心。”


    儷珠突然話鋒一轉:“說到底,小格格終究無辜,我記得她出生不過一月就已夭折,委實是太可憐了,名字封號俱無,也沒有序齒,雖是天子之女,卻不能以公主相稱,實在是令人唏噓。”


    康熙無奈歎氣:“祖宗的規矩便是如此,若是未能活過六歲,無論是皇子還是皇女,通常都不能正式序齒。”


    譬如九阿哥與十阿哥,四公主與五公主,也隻是渾叫著而已,並沒有正式記入皇家玉牒。


    若是他們在六歲之前沒了,他們的排序就會被後來的皇子皇女替代。


    康熙緊接著道:“至於封爵,除了特殊情況,都是等到皇子皇女成年之後,嫁娶之際才會有正式的冊封。”


    有時候皇子還會更晚一點,比如曆史上康熙的幾個兒子,有不少三十多歲了都沒有獲得正式的爵位。


    儷珠提議道:“既如此,倒不如破一次例,將小格格追封為和碩公主,這樣,不論是讓小格格陪葬皇陵,還是為小格格新建一座正式的公主園寢,都可以專門派人四時祭拜,讓人小格格接受供奉,總不至於連香火都無,在地下也難安寧。”


    早夭的阿哥與公主在皇宮之中被認為很不吉利,所以他們死後通常都是隨便找個地方埋了葬了,甚至是直接火化掉,連個正式的墳墓都沒有。


    除非他們的額娘極為受寵,才能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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