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男人眼簾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過了許久他才慢慢適應光線,茫然地看著周圍。


    這裏似乎是醫院,病房很冷清。


    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但每當一去想,頭就像針紮一樣疼。


    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他越是忍著痛去想,越是想不出,頭疼的也越發厲害。


    他隻好停止迴想,安靜躺好。


    現在應該是夏季,窗外的樹開了些淡黃色的花,蟬鳴有些擾人。


    [謝商,我們做個交易。]


    耳朵忽然出現一道陌生的聲音,謝商眼中閃過厲色,四下看了看,依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謝商,是叫他?


    “誰!”


    [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


    是他嗎?


    [我在你的腦子裏。]


    “你是什麽東西?”


    謝商的眉目冰冷,偏偏身子動不了。


    [林雅致……]


    ……


    “我答應你。”


    腦子漸漸清醒,針刺般的疼痛也消失了。


    思考了對方話裏的可信性,謝商還是心動了。


    語落的瞬間,謝商再次失去意識昏睡了過去,安安靜靜,好像一直沒有醒來。


    門打開又關上,又是重複的一天。


    ……


    南溪三路街巷。


    “出來吧。”


    臉上還帶有稚氣的隋遠穿著球衣,腰間抱著一個球,迴過身,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他麵前。


    男人和少年在公園的椅子上坐下。


    “組長。”


    “你來有什麽事?”


    隋遠的臉色淡淡,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已經抿直,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並不好。


    “還氣呢?”陳組長又點燃一支煙。


    跑那麽久也不迴去。


    “不敢。”隋遠淡漠地看著指尖旋轉的球。


    他就是個被踢出隊的小隊員,能有什麽氣?


    他能力不夠,被踢也沒什麽的,他有什麽好氣的。


    陳組長看著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忽然笑了,抬起手順了順那頭刺手的頭發,直到隋遠的臉上終於有了龜裂的樣子才停下。


    沒想到還能看到那麽小的隋遠,怪可愛的,全然沒有幾年後的冰冷無趣。


    “我向你道歉。上次是我不對。”


    陳組長第一次向一個人認真道了歉。


    “你說的沒錯,我是不該幹預他,他也應該過自己的日子。”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可隋遠,他是林溪的穀靈,和你不一樣。”陳組長抽出煙點燃,吸了一口後吐出煙圈。


    “他的路是注定的誰也改不了。”


    隋遠麵色依舊冷漠,餘光卻瞥著身側,默默屏住了唿吸。


    好難聞。


    他從來不覺得林溪要靠一個天生地長的穀靈才能安然無虞。


    林溪太過於依靠穀靈的力量並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繼續執迷不悟,他們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他的理念向來與林溪不同,在被族長關禁閉後跑出來,他無處可去,原以為這個早年離開的叔叔會有所不同,可結果還不是一樣。他們眼裏隻有穀靈穀靈,壓根就不把他當人。


    不過是想和他們一起參與曆練,有什麽好忌憚的?還把人關起來。要不是他自己跑出來,怕是一輩子也不會有離開林溪的機會。


    就這件事情,他永遠也無法和族長他們形成共識。


    雖然隋遠沒有出聲,但陳組長知道,這小子在偷偷觀察他,心裏不定在想什麽呢。


    陳組長歎了口氣,有些妥協的意味:“現在他要迴去了,可有個丫頭被困在了夢中世界。”


    “那是他的因果,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的語氣滄桑,好像一個精疲力盡的老人,頗有一種無依無靠可憐感。


    “那丫頭在夢中世界沒有了記憶,我們很快就要迴林溪,來不及了。現在隻有高遠他們幾個在,你仔細想想。”


    陳組長知道隋遠有氣也不再多言,要說的都說了,這孩子心軟,他會答應的,隻留下了一個吊墜就起身離開了。


    現在的隋遠還太過年幼,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也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看透,臉色也越加臭了。


    他一腳踢開地上的石子,抱起自己的球起身離開。


    他走的步伐很重,活像是把所有的怨氣都踩死在腳下,走了幾步後他的身形頓住,他仰了仰頭,唿出一口濁氣,轉了轉脖子,還是轉身折迴去拿了吊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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