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當年井宇和妻子發現井研偷著煉丹的事,讓井研懷恨在心。在井研看來,井宇夫妻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們夫妻和美,不知道他無法人道的痛苦和羞恥,孤獨和無助。


    所以井研一時邪念,動用了禁術裏的一個障眼法。他到想看看,滿口正義的井宇,痛打在自己身上時,究竟會不會和他做出一樣的選擇。也許到時候就能和自己一起研究禁術煉丹。


    可井研也沒想到,那禁術施展容易,收迴難,他失誤了。


    井宇的妻子死了。


    那段時間井研其實神色慌張,被井封發現了端倪,逼問下,井研承認了。


    井封掌門大發雷霆。


    可最後還是選擇保住井研,壓下了此事。


    在井封掌門看來,師弟媳婦到底比不上門中弟子重要。


    雖憤恨井研的一時糊塗,釀成大錯,但既然井宇妻子迴天之力,若是此事曝光,不僅井研保不住,井宇也會大受刺激。宣揚出去,外界會怎麽看茅山?


    諸多考慮,外加井研的跪下哭求。


    井封掌門忍下心中愧疚,把這件事遮掩了,畢竟那時候,井宇的妻子已經死了。


    可井研終究是心中有愧,井封也對他極其憤怒。雖遮掩了,但給了井研懲罰,讓他每日在祠堂寫祈福條,以供民間蒼生所用。


    井研一開始好好懺悔,時間一長,就坐不住了。井封掌門讓他一輩子都在祠堂做這件事,他怎麽受得了?


    他又開始偷著煉丹,後來被井封掌門知道,在祠堂懲罰他,和他吼。兩人因這事吵起來,卻沒想到,被門外的井宇聽見了。


    那一刻,井宇如遭雷擊。


    仿佛多年信仰就此坍塌。


    井宇自認一向不爭不搶,團結弟子,有愛師兄弟,他一生從未有大的奢求。


    師兄們爭強好勝,想當大宗師,他從沒有。


    而且掌門師兄一直對他極好,他的大法師,也是掌門幫助下得到的位子。


    井宇從未想到,曾如兄如父的掌門師兄會遮掩害死他妻子的罪魁禍首。


    他突然意識到,原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泡影,所謂師兄弟感情,都是一把灰一吹就散了。


    真正的家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他的躺平沒有換來任何憐憫,隻換來了被欺壓欺負。


    井宇憤怒,第一想法是去找掌門和宗師辯駁。


    可他很快也冷靜了。


    掌門的性格他知道,一心為了茅山,為了茅山的名譽可以壓下這種害人性命的事,就可以為了茅山的名譽,把他扣在祠堂永不見天日。


    真是可笑至極啊。


    到時候沒有證據,什麽都沒有,掌門權利那麽大,肯定會為了茅山的名譽不讓他鬧大,把他關起來。


    可井宇心裏終究寄予一絲希望,想找別的師兄弟,想聯合起來給掌門施壓,可接觸調查別的師兄弟的時候,讓人覺得諷刺的一幕出現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犯過錯,都被掌門遮掩包庇。


    包括他自己。


    少年時候無意中犯的錯,井宇曾以為自己僥幸,殊不知都是井封掌門偷偷幫他處理的。


    他突然意識到,這事情的可怕和可笑。


    他沒資格指責他們,他也是同樣的肮髒。


    井宇說到這哈哈大笑,笑的眼淚橫流。


    在場的人都被震驚了,審訊室外的井封手緊緊攥著拳頭。


    “所以是你下的毒嗎?目的不是加害清玄宗師,而是為了讓茅山你的師兄弟們見不得人的一麵,公之於眾?”


    “沒錯,是我。”


    井宇非常痛快的承認了,“事到如今,我的目的達到了,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這句話說完,在門外聽著的井封,激動地不顧阻攔,踹開門瞪著眼睛,“井宇,你是瘋了,你徹底瘋了,你知不知道要害死茅山,茅山要毀在你手上了。”


    後麵有警員拉著井封,可他激動地力氣極大。


    井宇看著他,眼淚下來,卻目光冷漠,“我就是要毀了茅山,讓道貌岸然之人醜陋的一幕公之於眾。井封,你一直想要保持茅山的表麵繁榮,現在看到了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終究是要亡的。


    當然我也有罪,我願意受罰,可誰都逃不了,誰也逃不了。”


    “所以擎天哨也是你偷的?”


    “對,是我偷的,擎天哨我偷走就會大亂,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要警方去挨個搜查,發現這些人的秘密,發現原來茅山這些人背後是這般不堪,這是對道貌岸然之人的懲罰。哈哈哈哈。”


    井宇大笑著,眼淚橫流,“這茅山的大法師們一個個的,凡是有點良知,也不會都自私到這種地步。當然我也自私,我不顧現在逆族當前還要毀了茅山,我又何嚐不是個爛人?


    我這幾個師兄弟,一個為了口腹之欲,一個為了自己的身體,還有你井封,你包庇罪犯,踩踏玄門。


    你以為你保住了茅山的榮譽,殊不知茅山有今天這結果全都是你的縱容。當然啊還有我,我為了一己私欲,不顧時間地點,毀了自己的門派,我也該死。還有那個井雲啊。


    哈哈哈哈,他是挑不出來一點可供警方調查的東西,可他本人的事也夠嗆。當年也是你幫他遮掩的吧,井封掌門,你還真是累啊。你的師弟們一個個都是爛泥扶不上牆,你偏偏都要遮掩。


    若是一開始就把我們開除茅山,或者就尊重他人選擇,也不會到這個地步。


    井封,到今天這個結局,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井宇咆哮著。


    餘之野聽到這句,忍不住在井封身後冷聲問道,“井雲真人有什麽事?你說他也被井封掌門遮掩?”


    “他的罪責雖不犯法,但也要受到道德的審判。知道嗎,江湖上風流倜儻的井雲,因為一張好臉,引無數女孩子喜歡。年輕時候就有諸多女子前仆後繼,可他看似風流,其實都是假的。”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井雲本身沒錯,都是我,是我的錯,你連最後一個師兄也要毀了嗎?”


    井封瞪著眼幾乎氣到發抖,被警方死死攔著,悲痛至極。


    可井宇就像受到鼓舞一樣看著他的悲愴,目光晶亮的一字一句吐出來,“年輕時的風流不過是井雲為了試探自己是否真的不喜歡女人,經過那麽多美女的試探,井雲明明已經確定自己的取向。可你們偏偏為了茅山的名譽,掩蓋他不喜歡女人的事實,強行逼著他娶老婆。


    美其名曰他隻是不適應,慢慢會好的,非要讓他過所謂正常的人生。其實算起來,井雲也是受害者啊。


    可他錯就錯在妥協了,害了他妻子。


    知道嗎,井雲以前的妻子是自殺,她以為自己嫁給了名門正派風流倜儻的夢中情人。可婚後井雲的冷漠,你們這些人也不斷地pua她,讓她以為自己做的不夠好。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妻子發現了。那女人陪了他十幾年啊,最後才知道真相,受不了自殺了。”


    井宇看向所有人,“井雲前一個妻子是自殺的,被騙一輩子,被你們茅山騙一輩子。”


    井封滿麵通紅,一把掙脫了拉著他的警員,飛簷走壁般一個轉跳,抓住井宇的脖子,“你瘋了你徹底瘋了,你要毀了茅山,你要毀了茅山嗎。”


    井宇卻麵無表情,幾個警員過來拉開井封,可他力氣太大,雙眼通紅,打傷了警員,要掐死井宇。


    眼看井宇臉都紫了,一個警員趕緊拿了電棍,把井封給電暈了,才算消停。


    可同時井宇卻抬頭看著眾人,冷笑了幾聲,表情怪異。陳立看出不對喊著,可已經來不及了,下一秒鍾井宇就瞪著眼嘴角流血咽氣了。


    陳立趕緊叫救護車。


    龐蔓給餘之野形容著,後者皺眉走過來,摸著井宇的脈搏,手指沾著他嘴角的血聞了聞,歎了口氣,“他服用了高濃度的水仙素,摻雜了明礬,估計是弄了藥丸放在牙縫裏,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和茅山同歸於盡的。”


    餘之野起身出去,半天都沒緩過來。


    龐蔓看著裏麵的場景,無盡感慨。才短短幾天,趾高氣昂淩駕於所有門派之上的茅山,竟然急轉直下到這個地步,可見井宇為了這一天策劃了很久。


    之後陳立在井宇身上藏的遺書裏得知擎天哨的下落,在酒店配電室中找到。


    可案子發展到這一步,這哨子找迴來了,暫時交給誰保管卻是個難題了。不管茅山出多大的事,特殊案件調查組那邊進度不能停。


    玄門大會這邊計劃要出,嫌疑犯不會等你,多等一分鍾就可能有更多的受害者,等不起。


    可現在茅山出了這麽大的事,清玄宗師醒了,知道自己被下毒,知道茅山這些事,又本身年紀大了,氣的一病不起。


    而井封掌門,自責也好,還是包庇的一些細節是否涉及犯罪,都交給了刑警隊另一組跟進,筆錄都做不完。他自己也去和清玄宗師請罪,自請卸任,開除出茅山,不配當掌門。


    而幾個大法師接連出事,現在唯一沒有刑事案件的就是井雲。可井宇死前也沒讓他好過,對他性取向的猜測,在玄門中彌漫。而本身警方因推理也對井雲夫妻進行了監控。雖然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但諸多原因他也難當大任。


    最後餘之野提出,玄門大會各門派群龍無首,容易出亂子,不如選出一個代理會長暫時保管擎天哨,以繼續推進針對逆族抓捕的計劃。


    之後經過商議和投票,昆侖閔長河以三分之二的票數當選代理會長,暫時接替玄門調查小組組長的位置,保管擎天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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