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星期二天氣晴


    夢境名稱:乞丐


    夢境時代:現代


    主角身份:無常


    穿過交錯的天橋,深入不見光亮的地下通道——那是一座城市最陰暗的地方,就像房間裏永遠不易打掃到的邊角一樣。


    我透過烏黑的鏡片,尋找我要找的人——一個深情歌唱的流浪歌手,腳底擺放一個打開著的吉他盒子,裏麵稱滿了褶皺的散錢;一個販賣內衣的中年男子,麵無表情,眼無亮光,整個人邋遢得就像他麵前沾滿灰塵的內衣;視野的末端是一個發正在傳單的年輕人,他眼神機敏注視著四方,就好像他手裏散發的是某些見不得人的秘密一樣。


    隻不過很可惜,他們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而之所以戴墨鏡,是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表情,這幅打扮,會讓我顯得很神秘。


    穿過寒風倒灌,陰冷潮濕的地下通道,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發現了我的目標——一個正值壯年的乞丐,一個雖被生活所迫,眼神裏仍流露著傲骨的乞丐。


    我走上前去,看到他麵前擺放著一個破了缺口的瓷碗。他瞥了我一眼,然後眼睛轉瞬便看向別方,好似我的到來與他無關。他那桀驁的眼神仿佛在說:“投不投錢隨你,投多少錢隨你。”


    我微笑著將手指深入他的破碗,輕輕地撥弄起來,硬幣打在瓷碗邊緣,發出“叮鐺”的清脆聲響,我下意識地點點頭。


    他斜眼睥睨,“哼”了一聲,問:“你幹什麽?”語氣中隱藏著不滿的憤怒。


    我輕輕說:“最大麵值是一元的硬幣啊…”當然裏麵也有不少紙幣,不過硬幣在這個時代更容易被人們忽視,往往便成了施舍乞丐,借以散播愛心的絕佳物品。


    當然,硬幣本身並沒什麽不菲的價值,將它施於乞丐的人也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乞丐說:“先生,請您尊重我。”


    顯然我這個舉動觸及到了他的底線,假若我再繼續下去,接下來迎接我的就會是憤怒的拳頭。


    “抱歉,我剛才算命,算命先生說讓我行善積德,便會有好運相報。”我收迴了自己的手指,摸向口袋裏的錢包。


    乞丐將信將疑地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像是在看向一個異類,或者說是同類。


    我抽出一張10元的鈔票,輕輕放入他的瓷碗裏,並用幾枚硬幣蓋住,以防它被吹飛。


    乞丐沒有謝我,或許在他眼裏,不道謝是理所應當。


    我帶著微笑離開,眼神所表露出的情緒被隱藏在了烏黑的墨鏡片裏。


    第二天,我又來到了這個乞丐麵前,他那十元錢並沒有花,周圍的一元倒是少了不少。仿佛這十元的存在,影響到了那些決心施舍一元錢人的微妙心理,讓他們在思維掙紮的最後一刹那選擇了放棄。


    當然,乞丐也許並不明白這個道理,這些或許隻是他看在眼裏的世態炎涼罷了。


    我走到他麵前,雙手合十,鞠了一躬。他吃了一驚,急忙起身還禮,向我鞠躬,之後他有些坐立不安,仿佛是他沒想明白,為什麽自己要鞠躬。


    我看到他的動作,再一次露出微笑。


    我說:“算命先生說的沒錯,昨天我向你捐了10元錢,結果我買彩票中了1000元啊!”


    乞丐“哦”了一聲,語氣有些不確定,顯然他還在懷疑麵前這個男子是否在將他戲弄。


    不過我很快打消了他的顧忌,我又向他的碗裏投遞了50元鈔票,他的眼神從疑惑轉為驚喜。


    “希望老天保佑,再讓我發一次財!”我轉身離開,讓他盡量以為我這句話是對上天所說,而不是對他。


    第三天,我再次去看他的時候,他換了一個新碗,碗的邊緣沒有裂,裏麵卻沒了10元以及50元的鈔票。


    “今天的收獲不錯麽!”我望著碗裏滿滿的一元硬幣說。


    “托您的福,確實比昨天好多了。”他的語氣變得客氣,目光也不是抵觸。


    顯然,他對我已經有所期待。


    當然,我也會不負所望。


    100元的紅票子。落入他的碗中。


    他臉上鼓起了笑容,但立馬平複下去,一副“意料之內”的樣子。


    “昨天啊,我們銀行來了一個大客戶,這筆買賣被我談成了,公司決定獎勵我,給了我一大筆錢。”我不自覺地點頭說道。


    乞丐眼神泛出微微的光:“您在銀行工作?”當然,他也知道,直接問我拿了多少錢是不禮貌的,所以先從基礎話題聊起。


    “對,對麵那家。”


    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遠眺,嘴裏低聲稱讚地說:“真是家大銀行啊。”


    呤——呤——呤——


    我的,電話響了,我和他說是我的客戶,他微笑著點點頭。


    打完電話時,他還在原地恭敬地站著,不像第一天似的隨意。


    我看了看手表,指了指銀行,示意他我要上班了,他說:“您慢走。”那語氣似乎是在說“歡迎您明天再來。”


    正如他意料之中,翌日,我又來了。


    我剛現身在地下通道的出口,便看到他站立在原地笑顏相迎,顯然他已經恭候多時。


    我走近看,碗裏的硬幣不再有。


    不,確切的說是,我並沒有找到他行乞所用的碗,不知道那個新買的碗被他藏在了何處。


    我掏出一遝紅色鈔票,大約有20來張的樣子,塞入他的手中,他倒也不拒絕,笑聲問:“今天賺了什麽?”


    “我被提升為我們銀行行長了,下周就要上任了,我相信,這都是你的功勞。”我說。


    “怎麽敢呢。”他玩笑著說,但我絲毫不懷疑他的內心已經肯定了這個事實——我的好運全是拜他所賜。


    “您什麽時候走呢?”他說。他可能是關心我施舍他金錢的次數。


    “我七天之後離開。”我笑著迴答。


    “那真是遺憾啊…工作很忙嗎?”他問。


    “當然了,每次銀行就隻有我一個人加班到11點。”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之後我們二人暢談了很久,就像相識多年的老友一樣,乞丐仿佛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談到最後,竟和我稱兄道弟起來。


    “時候不早了,我要離開了。”我說。


    乞丐看了看表,我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買的手表,而我知道的是,他已經對銀行的工作時間了如指掌了,尤其是在傍晚時分,銀行行長會獨自加班到11點這件事情。


    之後的七天,我沒有再給乞丐任何錢。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會出現。


    我身在遠處的天橋,用望遠鏡監視乞丐的行動,而我的這個舉動,充其量會被旁人誤以為勘探地形的地質學家,或者心理變態的偷窺狂魔。


    我沒給乞丐金錢的第一天,他恭恭敬敬地等了我一個整天。


    第二天,他又恭恭敬敬地等了我一個整天。


    第三天,他不再恭敬地站立,恢複以前似的半蹲在地上。不過看到體形接近我的人出現的時候,他會不自覺地起身站立。


    第四天,他翻出那個新碗,恢複起平常的作業。隻不過施舍的人並不多,人們仿佛已經忘了曾經在這個地方,還生活著一個乞丐。


    第五天,乞丐不再乞討,有時搖擺不定,有時坐立不安,而更多時候卻是在捶胸頓足地自怨自艾。人們不再給他金錢,他自己也好似不再稀罕。


    第六天,乞丐發了一天的呆,我覺得,他想了很多。


    第七天,乞丐買了一把刀,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此處情節為讀者腦補片段)


    22:00。我終於完成了我的計劃,興奮之餘,我並沒有忘記收尾計劃,我熟練而又期待地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警察先生麽,xxx銀行發生搶劫案,劫匪還在銀行中,請您快來!”我說。


    22:10分,我看見乞丐手握著尖刀,徘徊在銀行門前,搖擺不定。


    這個時間點,這條街道是沒有人的。這個時間點,銀行的其他員工都已經下班了吧。我猜他是這樣想。


    乞丐猶豫了很久,終於悄悄走進了銀行。


    銀行的門沒有鎖——銀行工作室的大門也是敞開的——工作室裏沒有任何人——隻有保險櫃的門是打開著的——裏麵沒有錢——警報裝置突然響起——然後工作室的門被反鎖——


    好了,這些就是我腦海中乞丐應該看到的景象。


    我準備抽身離開,畢竟帶著這麽多家夥事,行動起來並不方便。


    就在這時,街道傳來陣陣的警笛聲。


    “見鬼。”比我預期的時間早來了10分鍾。


    我隻好將家夥事藏在一個垃圾桶裏,我相信沒人看到我這樣做。


    我若無其事地信步走開,卻被一名趕來的警察叫住——


    “同誌,剛剛報警的人是不是你?”他問。


    我猶豫了一下,笑著迴答: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無常解析:


    欲望是無限的,是永遠不會得到滿足的。


    得到的越多,野心就越大。


    亦如小時候得到一張稍微暴露點的異性照片,或者讀到一小段露骨的文字就會激動得臉紅心跳,忍不住視若珍寶地多看兩眼的我們,現在都已經變成了怎樣不能滿足的模樣。


    隻不過可想而知的是,一張照片,或者是一段文字,再也不會激起我們心中的波瀾罷了。


    ps:(提示信息)


    如果對方的動作都是在我的暗自引導下進行的呢。


    前篇答案:(第三十)


    我是不愛妻子的,和她在一起隻是為了得到她的肉體。某種意義上解釋,我是一個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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