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著牛車來到梨花樓時,店裏才剛開門不久。


    “婉兒姑娘,你來了?我這就去找掌櫃的。”鄧強趕緊牽牛去了後院通報。


    “丫頭,新年好呀!”不一會兒李全就大踏步地走了出來,這老頭現在滿臉紅光,看得出最近是春風得意呀!


    “新年好,徐掌櫃。”林婉兒趕緊迴禮,同時拉了拉林文遠。


    林文遠鞠了一躬:“李爺爺新年好,祝你身體康泰。”


    李全自是知道這是林婉兒的弟弟,從袖子裏掏出兩個紅封。


    林婉兒趕緊拒絕。


    李全笑道:“長者賜,不能辭。再說裏麵也沒幾個錢,就圖個吉利!”


    林婉兒接過紅封,道了謝,幾人就走進了樓裏。


    待林婉兒把來意說了,“哦,進學可是好事!老夫倒是認識幾個夫子,名聲學識都頗為不錯。”


    林婉兒一聽,心下大喜:“那還請李掌櫃幫忙引見引見,丫頭感激不盡。”


    “這倒是小事一樁,其中有一個朱夫子還是我的同年。”李全思忖片刻,看了看林文遠,“丫頭,若說這梨花縣做學問最好的是青山書院,你為何不帶著你弟去試試?恰好今年有個好機會。”


    “哦,有什麽機會?請李掌櫃細細說說。”林婉兒對於青山書院早有耳聞,裏麵大儒很多,教學也嚴謹,環境也好,若是能進裏麵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青山書院今日貼榜,三年一次的蒙童選拔就要開始了。隻要是池州境內,六至八歲的男童都可參加入學選拔。丫頭這消息剛出來沒兩個時辰,那去青山書院的山路都堵了好幾茬了。你若要去得趕緊去,晚了可就沒有名額了。”


    “青山書院自是好的,想必那入學門檻也是極高,我就怕……”林婉兒看著小不點不忍說出實話。


    哪料林文遠揚起腦袋:“李爺爺,青山書院是縣裏最好的學堂嗎?”


    李全點點頭:“這青山書院可不止是縣裏最好的學堂,它還是大楚三大書院之一呀!裏頭的教習,夫子多是不願出仕或致仕還鄉的舉人進士,學問大得很,而且山長可是東方太傅呀!這大楚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腦袋想進去讀書。有道是——進了青山,進士難刪呀。”


    聽聞此話,林文遠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思量了片刻,重重地點頭:“姐,我決定了我就要去青山書院。”


    林婉兒尷尬地笑了笑:“小遠,若想進那青山書院是需要考較的,你不怕?”


    “姐,我不怕。一次不中我就多試幾次,總之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進青山書院。”臉上全是堅毅之色。


    李全讚賞地點頭:“好,小小兒郎有此誌向,他日必將金榜題名。”


    林婉兒也頗為欣慰,對於林文遠敢於挑戰的精神還是開心的,於是答應去青山書院。


    等兩人來到青山書院門口,立馬發現這裏太適合學習了。


    那青山書院以山為名,坐落在梨花縣西南一隅。青山不算高,充其量不過是一山丘,但山上古木參天,鳥鳴幽幽。一條小溪從山頂蜿蜒而下,真有幾分“人閑桂花落,月靜春山空”的美好。書院坐落在半山腰,一條石階延伸到山腳。


    這書院有前後兩代帝師加持,那就是妥妥的一條入仕的金光大道了。正如李掌櫃說的,收蒙童的消息剛公布一小時,那報名的人就排到了山腳下。


    好在排了一個多小時,總算輪到林婉兒了。就見一個夫子把林文遠相關信息登記後,給了林婉兒一個帖子。


    林婉兒打開一看,上麵言簡意賅地寫了一件事。


    就是本月十八日,所有報名的學子將齊聚青山書院進行三輪考較,勝出者即可入學。


    林婉兒眉頭蹙得更緊了,考什麽也沒說,還真是大海裏撈針了。


    林文遠倒是搖晃著腦袋,一臉興奮:“姐,沒事的,爹說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從兩歲起爹就教我識字讀書,那四書五經早就滾瓜爛熟了。雖說今年沒怎麽讀,但我迴去後多多溫習幾遍就能撿起來了。”


    林婉兒看林文遠信心滿滿的樣子,也激起了鬥誌:“好,姐陪你一起挑戰難關。”


    等兩人離開時,顧淩川剛好下山,老遠就瞥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爺,那是婉兒姑娘。”青竹說道。


    顧淩川抬了抬下巴。那日從山上下來後就再也沒見到那丫頭,似乎在有意躲著自己。


    “去看看!”


    青竹很快就奔向了登記處,不一會兒,又迴到了顧淩川身邊。


    “爺,是婉兒姑娘的弟弟要來參加青山書院的選拔。爺,要不要屬下和東方大人……”


    顧淩川打斷:“不用了,她不喜歡欠人人情。再者,我相信她的能力。”


    青竹想了想,又說道:“爺,上次你讓我調查林家和周家的事已經清楚了。”


    接著青竹就把老林家的是講了個七七八八。


    “爺,這婉兒姑娘可真不容易,碰上那麽沒臉沒皮的一家人。要不要屬下去教訓教訓。”這丫頭太可憐了,青竹都不免為其打抱不平了。


    顧淩川並沒言語,隻是靜靜地望向遠方。


    沒過兩天,周記脂粉鋪就被官府給封了。


    起先是幾個顧客發現買的粉塗了後,臉上長了痘瘡,就來店裏找說法,誰料被周氏的夥計給趕了出去。不湊巧的事,裏麵有幾個大戶人家的丫鬟是幫自家小姐買的,這下可捅了馬蜂窩。


    那幾家人就派家丁上門把周家給砸了。等衙門來人,發現這周氏庫房裏存著一大批過期的胭脂水粉。這下黃知縣不客氣了,直接把他家鋪子給封了,周氏夫婦倆也被抓進了牢裏。關了三四天人才出來,不過那家財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等林婉兒幾人知道後,好一陣痛快。


    “呸,這麽黑心腸的人家活該有這麽個下場。”李玥兒興高采烈地說道。


    林荷花心裏也很是舒暢,當夜幾人還特意多燒了幾個菜慶祝。


    接下來的日子,林婉兒幾人就全心全意地陪著林文遠備考。一圈下來大字不識得的幾個的李氏和林荷花都能“出口成章”了。


    林家老宅知道這消息後,除了林老頭都捧腹大笑了起來,都道李氏幾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特別是林如柏連連冷笑幾聲:“自己才華橫溢考了七八次都上不了青山書院,就那麽個毛孩子還敢肖想,恐怖連毛筆都不知道怎麽用吧,真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林老頭卻看著地麵不說話,他心裏隱隱覺得那孩子一定能上。當初林如鬆不也是這個年歲給了他驚喜嗎?


    的確如林如柏所想,林文遠毛筆字寫得極差!


    林如鬆在世雖教過幾人習字,但後來計婆子不肯買紙筆,多是在沙盤裏練的。這幾日林文遠每每練字到三更半夜。哪怕手都磨破了,也不曾叫喊一句,著實讓幾人一番感動。可這一番苦練之後,總算那字端正了幾分。


    十八日一大早,林文遠和林婉兒穿戴一新就駕著牛車去了青山書院。


    李氏幾人也沒閑著,就在院子裏燒香磕頭,一會兒“觀世音菩薩保佑”,一會兒“玉皇大帝保佑”,一會兒“孔聖人保佑”,合著哪個管事的神仙都沒落下。


    正應了那句話“油多不壞菜,禮多人不怪”。


    等姐弟倆爬到半山腰,發現早已經來了百來號人。好在這學堂有個比籃球場還大幾分的平台,又多半是孩子,倒也不顯得那麽擁擠。


    兩人先去領了號牌,那是一塊用竹子做的牌子,背麵寫了童子的想關信息。夫子問答無誤後,就把牌子發給童子,以免有人頂替。


    等到上午十點左右,山下的院門就關閉了。


    這次參加入學選拔的孩子總計一百二十八人,皆是將要啟蒙的學童。林婉兒看到部分孩子口音衣飾略有不同,想是外地前來的學子。


    當聽到這次入學隻選三十人,林婉兒還是為林文遠捏了把汗:“嘖嘖,四比一的入學率,比前世某些名校還恐怖,太殘酷了!”


    接著幾位夫子陸續出場,全場的孩子躬身行禮:“夫子好!”


    幾位夫子也迴禮落座。


    林婉兒看向那幾位夫子,大多都年過花甲。最中間的老人年逾七旬,精神矍鑠,留著半寸長的胡須。一雙老眼深遠智慧,含笑看向場中的孩子。


    她立馬猜到此人就是現任山長,致仕還鄉的太傅東方明。果然這做大學問的人,這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風度,不是計梅林那等人能比的。


    管事的夫子說了幾句考較的規則後,“鐺!”一聲鍾響,選拔第一關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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