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鬧夠了沒,趕緊把錢拿出來,爺們可沒時間聽你們聒噪。”侯三作為催債的打手,自是見慣了這些哭哭啼啼的場景,“再說哭有什麽用,這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計婆子幾時被人這麽逼迫過,立馬指天畫地地罵道:“啊呸,誰知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設了局騙我家如柏的。這賭坊就沒幾個是幹淨的,有本事跟我們去衙門掰扯呀!”


    侯三見這婆子胡攪蠻纏,頓時皺起了眉頭,那疤痕像隻蚯蚓似的扭動了幾下,真真讓人看了心凜。


    林婉兒偷笑:“這老婆子遲早作死在這張嘴上。”


    計婆子見對方不說話,以為他是怕了,說得越來越激動,那叫一個唾沫橫飛:“我二兒子可是頭名秀才,那是見了縣太爺都可以不下跪的人。識相就給老娘快滾,不然我們家往衙門遞個話,保準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林婉兒很是嘲諷地撇了撇嘴:“這老婆子也太不要臉了吧,平日裏可著勁折騰二房一家,現在竟然拿林如鬆的名頭去嚇唬人,真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侯三聽到這家有個頭名秀才頓時有些猶豫,他側過身子問:“這家有秀才,怎麽不早說。”


    這自古以來,民就不與官鬥。秀才雖不是官,但也是當官的預備選手,在一縣之內頗有些地位。再說能中秀才,那同窗中說不定就有舉人老爺,進士老爺,這可是一張龐大的關係網,是他們這種催債打手的下人輕易得罪不起的。


    一位胖點的打手連忙迴道:“侯哥,他們家確實有秀才,不過那秀才今年春天就死了。”


    侯三聽了,心下微微鬆了口氣。


    他玩味地看著計婆子:“死婆子拿個死了的秀才來嚇我,看來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還不知道我侯爺的厲害。上,把林如柏給我拖出來打一頓。”


    立馬幾個打手衝過去,對著林如柏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林如柏發出一陣陣殺豬般的慘叫。


    計婆子看寶貝兒子被打了那是又氣又心疼,卻又被個打手攔著,於是隻能把所有怒氣發泄在對方身上,又是用指甲撓,又是用嘴咬的。


    那大漢被這幹瘦的老婆子弄煩了,幹脆直接掐住對方的手。計婆子立馬動彈不得了,隻能看著被暴揍一頓的林如柏:“兒啊!心肝呀!別打了。”喊個不停。


    旁邊的林如槐,小計氏幾人已經嚇得動彈不得了,像隻鵪鶉似的縮緊了脖子。


    林婉兒一家卻看得格外舒心,特別是林婉兒,要不是條件不允許,她都要搬個椅子,拿包瓜子好好欣賞一下了。


    “住手!”林老頭看自己從小寶貝大的兒子被揍得嗷嗷大叫,立馬大吼了一聲。


    這邊侯三一揮手,打手便停了下來。


    計婆子趕緊衝過去抱著林如柏,見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心疼得恨不得替了他去。於是那難聽的話一句接一句蹦了出來:“你們有本事就把我老婆子打死好了,你們這些挨千刀的斬頭漢,老婆子咒你們之後不得好死,生個兒子沒屁眼,斷子絕孫……”


    侯三聽到這罵聲也不客氣,直接懟道:“我說你這老婆子嘴真比那糞缸還臭。要不是看你年紀大了,非得好好教訓不可。你家兒子欠了錢反而來罵我們,告訴你我侯三也不是吃素的。你若再罵一句,我直接扭斷了他的手。”


    許是這話過於狠厲,計婆子不敢再罵了。隻能抱著林如柏大哭了起來。


    侯三又看向林老頭:“老頭,我們來時上頭交代了,今天要是不拿到銀子,就先打斷你兒子一條腿當利錢。”


    林如柏聽到這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了,趕緊爬過去抱住林老頭的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流:“爹,爹,你救救兒子我吧!我不能被打斷腿,我還得下場考試,我還得當官呀。”那副模樣就跟隻搖尾乞憐的狗似的,再也沒有書生半點風度。


    林婉兒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林老頭的反應。


    林老頭看著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兒子變成了這番模樣,渾濁的老眼裏全是失望,腦海裏不由得閃過另一個影子,為什麽會差這麽多?難道那算命說錯了。


    畢竟是疼了那麽多年的兒子,他不忍心看著他就這麽失去一條腿,往後成為一個廢人。於是沙啞著嗓子朝計婆子說道:“老婆子,去把錢匣子拿出來吧。”說話間,仿佛整個人的精神神都被抽走了,看上去像老了七八歲。


    計婆子也知道沒了辦法,隻能哭哭啼啼地進了裏屋,不一會兒就捧著個匣子出來了。


    眾人全伸長脖子看了過去,心裏都有著自己的打算。


    隻見計婆子把匣子裏的銀錢全給倒了出來,裏麵大大小小的銀錠子、碎銀子、銅錢便嘩啦啦地落在了桌上,竟有一小堆。


    林如槐夫婦倆看著這銀子,急紅了臉。


    “爹,這可是咱們家全部的銀子呀,都給了他們,我們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風了。”林如槐再也忍不住了,急忙跳出來說道。


    有了這麽個開頭的,小計氏也嚷嚷了起來:“爹,這錢哪能都給了呀,大牛明年春上還等著去私塾呢。這是你答應的事,可不能反悔呀!”


    林老頭被吵得腦袋嗡嗡響,一拍桌子:“都給我閉嘴。老三,血濃於水,如柏是你的親弟弟,難道你要看著他被打斷腿嗎!”


    林如槐見林老頭發怒了,閉上了嘴巴。


    小計氏還在小聲地嘟嘟囔囔:“給我一百兩,打斷我兩條腿都願意。”見計婆子眼睛像刀子一樣割來,小計氏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老婆子這裏有多銀子?”林老頭問道。


    “差不多六十兩!老頭子家裏所有的銀錢可都在這裏了,連前幾日賣糧食的錢也湊進去了。”


    此時的二房一家心如死灰,家裏都攢了六十兩銀子,當初竟然說家裏沒錢,連二十兩都不肯拿出來給林如鬆治病,還要林玥兒賣身,這兩口子實在是太冷血無情了。


    李氏對老兩口現在是又生氣又絕望,要不是現在場合不對,恨不得衝上去問個清楚。


    林婉兒握住李氏冰冷的手,小聲說道:“娘,別氣了,我會討迴公道的。”


    李氏心裏這才舒服了幾分。


    林老頭現在也顧及不上其他人的心思了,他為難地看向侯三:“侯家小哥,你也看到了家裏暫時隻能拿出這麽多,可否再寬限幾日,剩下的銀子我們去籌籌?”


    侯三也不想把人逼得太急,再鬧出個人命來也不好。他們做打手的這行也是有原則的,隻求財,不求命。於是招唿手下把銀子全拿走了,計婆子心疼得指甲都陷進了肉裏,也不覺得痛了。


    “行,看在你家出過秀才,也是讀書人家的份上,小爺我就再給你們三天時間。若是三天後,我們還拿不到銀子,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說著又看向眼珠亂轉的林如柏,“聽說你還是個童生,那就最好給老子我老實點。你也別想著躲在縣學裏不出來就沒事了,我們的手段可不止這些。”


    幾句話下來,徹底打消了林如柏的心思,頓時整個人如喪考批。


    侯三拱了拱手,就招唿手下唿啦啦地全走了。


    林家院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幾分鍾後,林老頭拿著煙竿狠狠的朝林如柏身上抽去,直打得他嗷嗷直叫。


    計婆子趕緊攔在林如柏麵前:“老頭子,如柏都說是被騙了,你怎麽還打他呀!”


    “被騙?那也要給別人騙的機會。老子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能沾賭,你都當耳旁風了?這麽多年的書都讀狗肚子裏了。”


    林如柏不敢再辯解,他心裏知道現在隻有林老頭能救自己,於是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跪在那裏任由林老頭打罵。


    “老頭子,好了,好了,如柏今天也受了這麽大的罪,他已經記住了。如柏還不快跟你爹認錯。”計婆子趕緊提醒著。


    “爹,孩兒錯了,我是豬油蒙了心呀!原本是我看你和娘太辛苦了,一直為了我進學省吃儉用,連件好的衣裳都不舍得傳。這不你的壽辰也快到了,我就想著給你和娘置辦點東西,讓你們歡喜歡喜。剛開始孩兒確實是贏了的,也想走,但他們卻拖著不讓,就這樣掉進了他們的圈套。這次孩兒連累了家裏,真是該死呀!爹你放心,這次事情過後,我一定洗心革麵,好好讀書,爭取明年春上考中秀才。”林如柏聲淚俱下地說著,還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一副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樣子。


    林婉兒翻了個白眼:“這林如柏不愧是“讀書人”,這苦肉計用得那叫一個漂亮,瞧瞧,林老頭馬上就要繃不住了。”


    果然林老頭在聽到林如柏的“良苦用心”後,麵色緩和了幾分:“你有這分心是好的,但要用到正途上。那賭豈是能沾的!”


    計婆子早被林如柏的一席話感動得稀裏嘩啦,她抹著眼淚把林如柏摟進懷裏:“兒啊,娘的心肝呀,難為你時刻為爹娘考慮著,娘沒有白疼你一迴。”完全把今日打手上門的事給拋到了腦後。


    林如槐幾人也被林如柏的無恥說辭給震撼了,這也可以?明明做了這麽大的錯事呀,害得家裏損失了整整一百兩銀子呀,竟然還能舔著臉說是為了家裏,我的天爺呀,這林如柏也太不要臉了!爹娘也太糊塗了,這心都偏到咯吱窩了都。


    林婉兒直接無語地閉上了眼睛:這老兩口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有腦子了,這番鬼話也相信。果然這喜歡的人就是放個屁都是香的,不喜歡的人割肉給你治病都嫌惡心。


    林老頭看著眼前兒子渾身是傷,又主動認錯了,不由得想著那麽小小的一團養到這麽大,終究是不忍在罵了:“人啊,這輩子哪有不犯錯的。如柏啊,你可得記下這次教訓,再有下次,老子不用別人,我先打斷你的腿。”


    林如柏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把他疼得倒吸了口冷氣:“爹,娘,我要再有下次,你們就直接把我打死吧。”


    林老頭點點頭:“快起來吧。”


    得,這事算是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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