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林如柏沐休迴家的日子,計婆子早早地就指揮林荷花把林如柏的屋子從裏到外地打掃了一遍,又一大早去割了一刀肉,然後就站在院門口等著寶貝兒子。


    等了約莫半小時,計婆子就看到了林如柏的身影。往日林如柏都是一身潔淨的學子襴衫,悠哉悠哉地坐著牛車迴家,宛如打了勝仗的將軍班師迴朝。可這次卻是一路走迴來的,明顯有些著急,連那束發的綢帶都係歪了,褲腿上也全是泥巴。


    計婆子看著林如柏氣喘籲籲的樣子十分心疼,趕忙拉著他來到堂屋坐下,又讓荷花去倒水。


    “兒啊,咋沒坐牛車迴來呢?瞧瞧,出了這麽一身汗。這腳酸了吧,快把鞋給脫了,娘給你按按。”


    她就沒想過當年林如鬆去縣裏進學那幾年,次次都是走路迴來的。


    說著計婆子又從懷裏掏出帕子給他擦著汗。


    林如柏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不丁一陣廉價的桂花香味撲鼻而來,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娘,你這帕子味太重,拿開點,我聞了頭痛。”林如柏嫌棄地撥開計婆子的手。


    計婆子並不惱,忙把帕子收了起來。正要噓寒問暖一番,就聽林如柏說道:“娘,給我點銀子,過兩日我要去參加詩會。”


    計婆子稍微愣了下,疑惑地問道:“兒啊,前兒個不是剛給了你一兩銀子嗎?”


    林如柏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娘,那一兩銀子夠什麽?還不夠我去暖香……唉,這讀書人的事,說了你也不懂。”


    “兒啊,那勞什子詩會你也去了好幾次了,挺費銀子的喲,要不這次咱們就別去了。”計婆子心疼極了,這家裏的錢啊都是一文一文地從嘴裏省出來的。


    林如柏聽了這話,氣得眼睛瞪得老大:“娘,你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這次詩會可是縣太爺的公子舉辦的,你想啊我跟他打好了交道,這考上秀才不就輕而易舉了。”


    計婆子聽到是縣太爺的公子舉行的詩會,立馬激動地拍著手掌,連連誇道:“哎喲,還是我兒能幹,這都跟縣太爺的公子搭上關係了。”


    林如柏牛氣衝天地說道:“那當然,也不看看你兒子是誰?為了搭上這條線,我可是費了不少精力呢!”


    計婆子現在是越看林如柏越是歡喜,瞧瞧,老大幾個還老說我偏心小兒子,有本事你也去參加縣太爺公子的詩會,一起吃個飯,喝個酒呀!


    她正樂嗬嗬地想著,就見林如柏把手伸了過來:“娘,快拿銀子給我吧!”


    計婆子瞬間苦著臉,搓著手問:“兒啊,這次要多少錢?”


    林如柏本來想說十兩銀子,張口時卻直接說了二十兩,心想:有了這二十兩銀子去如意賭坊總夠翻本了吧。


    “啥?二十兩!”計婆子掏掏耳朵還以為聽錯了,見林如柏一臉不悅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拍拍胸脯,“我滴個天老爺呀,這……啥子詩會也太貴了,簡直就是在燒錢呀!二十兩銀子可以買上三四畝好水田了。”


    對於計婆子這種一文錢都要掰成幾瓣花的摳門鬼來說,二十兩銀子簡直要了她的半條命。


    林如柏見計婆子一副十分肉疼的樣子,知道自己不用點法子肯定要不到錢。於是他心思一轉,立馬來了個以退為進。


    “算了,算了,那詩會我不去了。本來還想著結交了縣太爺公子,明年中個秀才十拿九穩,再過幾年中進士當個官。現在看來,我大不了再多熬個幾年。實在不行我就迴來跟爹種地吧。”


    這招果然夠狠,直接掐住了計婆子的七寸。


    計婆子果然慌了神:“不行,這書你必須給我讀下去。”計婆子就是個糊塗的,她根本就沒想過這考秀才靠的是自己的學問。


    “可這銀子……哎,還是算了吧!”


    “兒啊,娘和你爹這輩子就盼著你能當上官。銀錢不夠,娘就是砸鍋賣鐵也給你湊。你等著,娘這就給你拿銀子去!”計婆子一狠心,咬牙說道。


    林如柏這下得意了,自家娘就是好騙。於是他翹著個二郎腿等著她娘來送銀子,心裏盤算著有了這銀子先去找小翠快活一宿,再約胖子他們幾個再去一趟堵坊,他就不信翻不了本。


    可還沒等到他把白日夢做完,大門就“澎”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他立馬嚇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隻見院子裏一下子湧進來了七八個男人,為首的那人一身短打,臉上有道刀疤直接從左側眉頭劃到鼻梁,讓人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林如柏一看到他,瞬間臉色一變,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


    “候……侯哥,你……你怎麽來了。”


    “林公子,你可讓我好找呀。我原以為你是縣裏某個富戶的公子……”說到這往屋裏掃了一圈,“平日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原來竟隻是個農家子弟呀。嗬嗬,還敢在我們麵前裝大尾巴狼,你可是個高手呀!”


    侯三往地上啐了口,心裏一陣晦氣,原以為這林如柏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這次可以幹上一票大的,從中拿點好處,沒想到竟是個驢糞蛋麵上光的貨!


    正在裏屋拿銀子的計婆子聽到門被踹開了,手一哆嗦,趕緊收了匣子,跑了出來。


    “是哪個屁眼當眼珠子用的,這門踹壞了你家賠呀……”當她看到一夥男人兇神惡煞地盯著自己,頓時結巴了:“你們……是誰啊?來……來……我家幹嘛?”


    侯三拽過一把椅子就大刀金馬地坐了下來,很不客氣地說道:“老婆子,我是誰,該問問你的寶貝兒子?”


    計婆子立馬看向林如柏。


    可林如柏眼神躲閃著,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杜公子,別他鳥的婆婆媽媽了,快拿銀子出來。銀子到手,咱們就走。不然……可別怪我這幫兄弟不客氣了。”侯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手一鬆,頓時摔成幾好幾瓣。


    “哎呀喂,我新買的茶杯喲!”計婆子一邊心疼地拍著手,一邊扯住嗓子朝著後院大喊道,“老頭子,老三,你們快來呀,有強盜進家了!”


    立馬後院傳來“噠噠”的腳步聲,隻見林老頭舉著鋤頭,林如槐拿著柴刀就風風火火地跑到了堂屋,林婉兒幾人也隨即出了門。


    “誰……青天白日地敢來我家來撒野,看我不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當林如槐看到那幾個小山似的漢子,立馬把剩下的話咽了出去。不禁慢了一步,往林老頭身後站去。


    “你們是誰?來我家想幹嘛?要是敢亂來,別怪老頭我手中的鋤頭!”林老頭圓眼暴睜,舉著鋤頭吼道。


    侯三站起來,伸手撥開林老頭的鋤頭:“老頭,一大把年紀了別衝動,小心氣病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如意賭坊的侯三是也,今天是來找你兒子林如柏要債的。”


    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全看向林如柏,對方一臉死灰,如篩子一般顫抖著。


    林婉兒看他那副心虛的模樣,一股不祥的預感立馬湧了上來。


    果然怕什麽就來什麽。


    “堵坊?要債?”林老頭拱了拱手,“這位壯士,你莫不是弄錯了?我兒一直都在縣學裏讀書,不曾去過堵坊。”


    侯三冷笑一聲:“弄錯?老頭我看你是想賴賬吧!”說著他從懷裏抽出一張欠條,抖了開來,“這上麵白紙黑字寫了你兒子林如柏欠賭坊一百兩銀子,還有他的簽字畫押,怎麽想抵賴不成?”


    “什麽,一百兩!”其他人還沒動靜,小計氏就尖叫起來,“我的天老爺,小叔你這是要把家都敗光了呀!”


    待計婆子兇狠的眼神掃來,小計氏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巴,不過那臉色也是糟糕到了極點,其餘幾人也差不多。


    林如柏看對方拿出欠條,早就沒了主意。他想著不能坐以待斃,於是趁著大家不注意偷偷向門口走去,不料他的心思早被侯三看清了。


    一個大漢立馬走了過來,拽住林如柏的衣領,像拎隻小雞似的竟把他給提了起來。


    “我說林公子,你最好老實點。我這手下都是些粗人,你若耍花花腸子,有的是苦頭吃。”侯三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我隻是想去趟茅廁,快放我下來。有辱斯文!”林如柏兀自強辯著。


    侯三一揮手,大漢立馬把林如柏扔了出去。把個林如柏摔得七葷八素,計婆子立馬跑過去,心疼地直嚷嚷。


    “今天不拿錢出來,你們誰都甭想出這個大門。”幾個大漢立馬站成一排,把堂屋的大門堵得死死的。


    這下林如柏徹底絕了逃跑的心思,想著瞞也瞞不住了,就趕緊朝林老頭跪了下來,聲淚俱下:“爹,爹,我錯了,救救我吧!我豬油蒙了心,上了他們的當。”


    林老頭在聽到一百兩銀子時,已是整個人如遭雷擊,本來心裏還存著幾分僥幸,但在聽到林如柏的哭訴後,眼前一黑,整個人氣得直往後仰。


    計婆子駭得聲音都變了,趕緊扶住了他:“老頭子,老頭子,你怎麽啦?你可別嚇我。”


    林老頭靠在椅子上緩了好幾口氣,這才指著林如柏罵道:“逆子,你……你是要把這個家毀了呀!”


    自古以來,這賭博一事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林婉兒冷笑著,看吧,看吧,這就是全家省吃儉用供出來的蠢貨,也不知道這林老頭午夜夢迴時,會不會後悔得腸子都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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