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前麵的擱淺又被顧長江搭救之後,趙鴻義感覺顧長江此人還算是個比較靠譜的人,會做生意,懂得人情世故,人品也不錯,以後作為生意夥伴是個不錯的選擇。


    船隊接著一路北上,又過了兩日,來到徐州。


    這迴通過徐州鈔關的時候,趙、蘇兩人便亮出了火牌和堪合路引,表明舉人身份,幫顧家免了一半的稅,很快過了關。


    過了徐州之後,船隊便離開了黃河,沿著微山湖邊的運河北上。


    到了濟寧後,天氣也越來越寒冷,天空中開始下起了雨夾雪,趙、蘇兩人看著漫天的雨雪,心中一陣擔憂,這一趟進京真的是一波三折啊!


    顧長江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原本打算趕在過年前將這一批貨運進京,趁著年前的旺季好好大賺一筆的,可是如今眼看運河沒多少天就要封凍了,年前是鐵定到不了北京了。


    隻能等到過完年運河重新通航之後再進京,雖說不至於虧本,但利潤也是大為縮減,這一趟幾乎可以算是白跑了。


    不過也幸虧有趙、蘇二人隨行,一路上經過徐州、濟寧、臨清幾處鈔關時都免了一半的稅,節省了不少支出。


    十一月十四日,船隊到達臨清時,運河已經開始結冰,雖然還勉強可以行船,但由於冰塊的阻礙,船速根本快不起來。


    而十一月十六日到達山東德州後,眾人從鈔關的小吏口中得知,德州以北的運河已經完全封凍,船隻無法通行了。


    顧長江隻得找了個碼頭停船,然後與趙、蘇二人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顧長江道:“如今運河封凍不能行船,看來我要在這裏守著船隻,等待運河重新通航了。德州離京城尚有五六百裏路程,不知二位老爺有何打算?”


    趙鴻義道:“運河封凍,但朝廷的會試之期就在二月,可等不及運河解凍,我們二人必須走陸路繼續北上,隻好向顧老板告辭了。”


    顧長江點點頭道:“功名要緊,這是正事,在下就不耽誤二位的前途了。”


    蘇惟鈞也拱拱手道:“還要多謝顧老板在路上施以援手,又捎帶我們北上,我二人實在感激不盡。”


    顧長江擺擺手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再說二位老爺在過鈔關時也幫我省了不少銀子,在下也十分感激。”


    趙鴻義問道:“顧老板的生意通達南北,在下十分佩服。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倒是想與顧老板在生意上合作一番,不知顧老板願不願意?”


    顧長江喜道:“有生意可做,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隻是不知兩位老爺家中做的是什麽生意?要如何合作?”


    趙鴻義笑眯眯道:“我們上海的人做的自然是海上的生意,不過目前上海的貿易因海盜襲擊而中斷,且我們還要赴京科舉,目前時機尚未成熟。待時機成熟之時我們再登門拜訪,與顧老板商議具體事宜如何?”


    顧長江笑道:“那好得很,看來以後我顧家又要多一項生意了。”


    隨後雙方交換了一下各自的住址,等得空時再上門拜訪。


    顧長江又拿出一封銀子來送給兩人,道:“一路上多得兩位的恩惠,無以為報,便送兩位這一封程儀,預祝兩位金榜題名,鵬程萬裏。”


    趙鴻義和蘇惟鈞不肯收,但最後還是拗不過顧長江,隻得收下了二十兩銀子。


    蘇惟鈞打發仆役去德州城內雇了兩輛大車迴到碼頭,兩人帶著仆役把各自的行李搬上大車,辭別了顧家兄弟二人,繼續北上。


    此時從德州進京的官道路線恰好與運河重合,於是兩輛車便沿著運河附近的官道繼續前行。


    此時天氣越來越冷,官道的路況本來就不好,下了雪之後更加泥濘不堪。


    雖說沒有晴朗的天氣裏那麽顛簸了,但大車時不時就會陷到泥坑裏無法自拔,一路上趙鴻義和蘇惟鈞兩人不知道下車了多少次,甚至有時候還要將行李搬下車,親自動手幫忙推車,弄得兩人苦不堪言。


    路況不好使得車輛行進速度很慢,一天時間能走五十裏路就不錯了。幸好二人有縣衙發給的火牌,可以免費到沿途的驛站裏吃飯住宿並補充草料。


    當然有時候驛站裏也是人滿為患,沒辦法提供住宿,也有錯過了時辰趕不到地方的情況,這時候就必須自己找客棧或者借宿別人家中。


    兩人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行程,他們出門帶的盤纏也足夠,所以基本上都能住進驛站或者條件較好的客棧裏。


    這天一行人來到滄州的一個集鎮上,天色已經不早了,兩人決定不再往前走,就地過夜,於是便在鎮上尋找起客棧來。


    沒走幾步路,卻見許多人圍成一個圈子在那裏看熱鬧,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趙鴻義和蘇惟鈞坐在車上比較高,能從人群中看到一個男子帶著個小女孩跪在地上,旁邊似乎還躺著一個老人。


    趙鴻義有些好奇,便下令停車,也湊近去看看是怎麽迴事。


    到了人群中才聽到眾人議論的內容,居然是賣身葬父!趙鴻義擠到人群最裏圈一看,果然地上躺著的那人皮膚青灰,早已是死透了。


    而跪著的那個男子看年紀大約三十上下,身材比較魁梧,大冷的天氣裏居然隻穿了兩件薄薄的粗布衣服。


    他旁邊的那個小女孩看起來也就六七歲年紀,穿著的衣服看起來略厚些,但也是凍得瑟瑟發抖,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整個畫麵看起來十分淒慘。


    趙鴻義在人群裏仔細聽了圍觀眾人的議論,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


    這男子是個外鄉人,帶著有病的爹和一個女兒來到這裏賣柴火討生活,不料他爹生病花了許多錢也沒醫好,最後死了,無錢安葬,所以隻得賣身葬父。


    他們在這裏已經跪了兩天了,卻仍然沒有人肯收留。因為鎮上能買得起奴仆的幾家富戶覺得年關將近,這種死人的事情比較晦氣,所以都不願沾上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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