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異樣都沒表現出來。


    而是在撿起時,不著痕跡的將信紙疊起來放到桌上。


    而寫著太子雙腿已經痊愈的內容,正正好好的露在外麵。


    皇帝一見,心裏的怒火就跟春日的野草一樣瘋長了。


    不過他到底沒表現出來,而是沉著臉讓壽安出去。


    壽安用帕子將碎琉璃裝起來,抱著往外走,心裏其實還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他這也算是逃過一劫了。


    本來嘛,伴君如伴虎,伺候在陛下身邊,就是頭上懸著一把刀。


    那還是從前,如今壽安覺得,這哪裏是頭上懸著一把刀,這分明就是刀刃已經抵在了脖子上。


    而屋子裏的皇帝呢,此時也迴過神清醒許多了。


    太子雙腿已經痊愈了,他改變不了這件事實。


    別看朝堂上那些臣子近兩年對幾個皇子都各有想法,但那是太子沒迴來,太子一旦迴來,他們就跟牆頭草一樣,風吹一吹就過去了。


    都是老狐狸,狡猾得很。


    他把自己的兒子耍的團團轉,這些老狐狸也將他的兒子哄得樂嗬嗬的。


    皇帝閉了閉眼,吩咐下去。


    讓遠在清涼寺,為太子祈福的皇後迴宮。


    太子雙腿已經痊愈,皇後沒有理由再留在外麵。


    隻是他想起來,還是心有不甘。


    折騰這麽大一圈,他似乎想要的都沒得到。


    可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皇帝心裏也明白,他年紀漸漸大了,就算有申迌說的長生丹,那也是沒影的事。


    在沒影子的事之前,他還是得承認太子。


    不為別的,就為太子名正言順,就為太子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於是,在年底,蕭言棣九個月時,蕭長胤決定迴去了。


    秋月在屋子裏收拾東西,蕭長胤走進來,目光一掃,看見一個箱子忽然想起來。


    “庫房裏那個鍺色的箱子,也給帶上。”


    雲昭正喝著水,聽到這句話差點嗆到。


    鍺色的箱子?那裏麵不是放著避火圖和一些藥之類的嗎?


    她臉頰紅了紅,不禁出聲攔住秋月。


    她抬起手,掐住了男人的手臂,一邊道,“那箱子就不用帶了。”


    男人完全不疼,還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吹了吹,“別將手給捏疼了。”


    他轉頭看向站著的秋月,“帶上。”


    秋月兩邊都看看,就見太子妃一腳踩在了太子的鞋麵上。


    得。


    這箱子看樣子是得帶上的。


    雲昭輕哼,將躺在床榻上安安靜靜的蕭言棣抱起,塞到男人懷裏。


    蕭言棣雙手朝著雲昭,“涼。”


    顯然,他不願意待在父親那硬邦邦的懷抱裏。


    見雲昭沒有接過他,他又喊了一聲“涼”,認命的轉過腦袋,看向了他的父親。


    “涼。”


    蕭長胤板著臉,“一一。”


    他剛喊完兒子的小名,就感覺手邊一陣濕熱。


    蕭言棣小朋友,尿在了他的父親手上、身上。


    雲昭見狀,笑了起來。


    嬤嬤連忙上前,將孩子抱過去換幹淨的衣服。


    “這小子故意的。”蕭長胤說了這一句,就也走到旁邊的房間換衣服。


    等迴來,雲昭臉上的笑意還沒消失呢。


    一行幾人於第二天一早啟程。


    宋硫這個禁衛統領,帶著一隊禁衛,分開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最後麵。


    宋硫覺得憋屈,他在雲國逗留了這麽久,起先能出門的時候倒是打聽了不少消息,隻是也不知怎麽,這些消息傳到陛下那,總該有個動靜不是?


    偏偏沒有動靜。


    沒有皇帝的指示,宋硫不敢輕舉妄動。


    而後他又得保護藺南風,更沒有心思做旁的事情。


    於是現在,他幾乎可以說是一件事都沒做成。


    不過他心裏也有想法,畢竟太子的雙腿痊愈了,不管過程是怎麽樣,總之結果就是雙腿痊愈,他的儲君之位,又能坐得穩穩當當的了。


    太子一向又很守禮,尊敬皇帝,所以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和太子過不去。


    想到這些,宋硫便也寬了心,一點壞心思都不加的走在最前頭。


    一路上倒是沒什麽事,因為有個九個月大的孩子,馬車難免要走的慢些。


    好在蕭言棣沒表現出不適,讓雲昭放心不少。


    隻是她抬起頭,看見男人臉上的淤青,就伸手扯開他的衣襟。


    果然,衣服下也有不少淤青。


    這是臨走之前去打架了?看這麽多傷應該是單方麵挨揍吧?


    雲昭有些好奇,想著究竟是誰打得他。


    蕭長胤順勢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昭昭,你要做什麽,在這總是不方便的。”


    “不過……你要是真要,倒也不是不行。”


    雲昭甩開他的手,然後扭過頭。


    活該被打成這樣,依她看,還應該打得更重一些。


    得知太子雙腿痊愈,並且即將帶著太子妃和孩子迴北蕭。


    幾個皇子都坐不住了。


    他們倒是想做些什麽比如在路上安排刺殺之類的。


    但想要安排刺殺,前提是他們得先知道人在哪兒。


    他們是知道蕭長胤要從雲國迴北蕭,但並不知道他何時出發,又走哪條路。


    再者,他們也擔心偷雞不成再蝕把米。


    盡管這麽想,但幾人還是不想就這麽讓太子平安迴來。


    所以抱著試探的態度,幾人各自進了宮。


    皇帝心裏本來就不高興著,因為煩心連後宮都有許多日子沒有過去。


    此時再聽到幾個兒子的話,猜出他們的心思,臉色便沉了下來。


    他還沒死呢,他們便想著要去謀害親兄弟了。


    皇帝的心思實在是矛盾的很。


    一邊呢,他看不慣這些兒子相鬥用的法子太稚嫩,恨不得他們就是一匹匹兇殘的狼。


    但另一邊呢,他又擔心這些兒子真成了狼,將他這個父親給生吞活剝了。


    所以他此刻尋了件事,將幾個人一個不落的都訓斥了一頓。


    幾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就連壓根沒過來的蕭長洛,也在第二天早朝上也沒躲過這頓罵。


    蕭長洛絞盡腦汁的想,也沒想到自己最近有做錯什麽事。


    不過他還是不能反駁,這頓罵便也結結實實的挨著。


    而蕭長胤這裏,馬車已經到了清涼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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