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娘當時已經六十多歲了,大姑父也七十歲了,家裏養雞什麽之類的事,都是她和大姑爺一起操心。


    我哭的時候,她總是將我抱在懷裏,滿是老繭的手輕輕擦著我的眼淚,“西西不哭,西西不哭,你爸爸他們要賺錢......”


    這個懷抱很溫暖,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為這是我童年,鮮少的懷抱。


    在大娘那裏很快樂,冬天吃烤紅薯,夏天吃桑葚。隻是現在,我迴不去了。


    大娘他們待我很好,我很怕黑,晚上大娘都是開著燈哄我睡著了然後才關燈睡覺。每天早上吃飯,我的大姑爺咀嚼很快,故意逗我笑,“西西你看大姑爺,是不是吃飯很厲害?”


    見大姑爺的嘴巴動得很快,我笑得忍不住抖起來。


    別看大姑爺七十歲了,其實他的身體可硬朗了。而且,大姑爺長得很高,平時都和鄉裏的人一起打鑼鼓。閑得無事的時候,就喜歡戴上眼鏡看看報紙。


    我小時候對他的老花鏡可好奇了,趁他不在家還偷偷戴過一次,戴得眼花繚亂的。


    大娘每次去趕集,都會給我捎點好吃的迴來。雖然不是什麽很貴的東西,但那些小吃食很香很香。


    在幼兒園上學的時候,小朋友都是三個人一起用一張長桌子。


    我和一個長得很乖的小姑娘茵茵以及一個很高大的男孩子虎子分為了一組,坐在第一排。桌子一麵寬靠牆,一麵長靠教室前麵的講台。


    我和那個男孩子並排坐在較長的一麵,茵茵則坐在較窄的一麵。


    聽幼兒園老師說,虎子是降級下來的。去年上小學一年級,但是學不會功課,就又來讀一年幼兒園。所以,他看起來比我們要大一些。


    這個虎子是個不好惹的,他很霸道,不允許我和茵茵占用桌子的空位。他會用胳膊肘,占用很大一部分桌子。


    他讓我在靠牆的那一麵牆上寫字,而茵茵必須把本子疊成一行,然後一行一行寫。


    老師要走過來了,虎子就會讓我們到桌子上好好寫。老師一走,我們就不能在桌子上寫了。


    我私下和老師說過,老師也隻是告訴虎子不許這麽做了。沒有受到懲罰也沒有換座位,虎子變本加厲。


    虎子有個妹妹,在幼兒園最小的那個班。很多時候虎子的妹妹纏著虎子陪她玩,虎子不願意,就脅迫我必須陪他妹妹玩。


    虎子高很多,我也很害怕。老師也不怎麽管,虎子讓我不許告訴家長。我哪有家長可以告訴,我的家長都不要我。我也不想麻煩大娘他們,他們年紀大了,操心我的生活已經足夠了。大不了,我就一直陪著他妹妹玩。


    終於,一年之後,我父親來接我迴去念小學了。


    離開幼兒園之前,我鼓起勇氣告訴我父親虎子欺負人。我父親找到了幼兒園老師,然後虎子也受到了懲罰,他的家長將他領迴去了。


    我當時告狀的時候,心驚肉跳,手掌都失去了溫度。我很害怕我的父親不會管我,畢竟物是人非。但好在,結果是好的。


    我的童年,很多時候都是懦弱的滋味兒,真是可笑又淒涼。


    沒有依靠的孩子,遇到什麽事都隻能自己麵對。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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