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羽仿佛徘徊在黑暗中,被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掌控。他的眼神空洞,無盡的恐懼和絕望。他的唿吸急促,汗水不斷從額頭流淌。


    “糟了,他要走火入魔!”


    吱吱從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跑了出來,高聲喊道。


    黑暗漸漸侵蝕了他的靈魂。他開始變得瘋狂,不斷地追逐著自己的幻影。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季清羽瘋了似的亂喊亂砍。就像是一顆燃燒的星星,閃耀著短暫而熾熱的光芒,卻注定要在黑暗中熄滅,走向毀滅的深淵。


    華玖音和吱吱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拉著,夕域也跑了出來幫忙。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季清羽,你醒醒!這世上還有很多愛你的人,你不能沉淪下去!你說過,你還要救黎明於危難之中呢!你怎麽可以自己先倒下了?”


    華玖音猛烈地搖晃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的幻象中搖醒。


    季清羽果真一頓,目光呆呆的,猝不及防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滿滿的合上了眼。他的身體疲憊不堪,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經耗盡,最終他無力支撐,身子一歪,便暈倒在了地上。


    “他暈了?”


    夕域蹲下,搓了搓他的臉。轉頭看著華玖音。


    華玖音禁不住調侃一番:“如今他大病初愈,遑論已經折騰了大半宿,暈倒,很正常!我們把他抬進去吧!”


    吱吱起先把他抬了起來,張望一陣,思索一陣,疑惑問:“把他抬到哪裏去?”


    華玖音張望一番,她倒是忘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家都被人拆完了,看來如今真的要風餐露宿。還活著的妖所剩無幾,都遠遠的躲著他們。


    就地安頓好了季清羽,思來想去,九荒山是有封印的,終日黑暗,不見雨露,為何如今竟然會下雨?難道是季清羽感動了上蒼?這個說法,估計連自己都不能信服。


    隻有一種可能,九尾狐逃出去的時候,把封印撕裂了,或者說,封印鬆動了。也就是說,妖族可以自由了?


    隻是妖族似乎並沒有發現這個秘密,估計是他們已經習慣了等待和原地徘徊。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失敗,仿佛黑暗已經成為朋友和伴侶。即使有光明顯現在麵前,也無動於衷,因為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安靜和孤獨。


    眼睛適應了黑暗,以至於當光明照耀時,不知所措。無法想象生活中的美好和希望。即使光明照耀,也選擇留在黑暗中。


    不知不覺雨停了,夕域撩了撩裙擺,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堆上,不滿道:“主人,我們就這樣生活下去嗎?屋頂都沒有一個,從前四處都沒有陽光還好,可是現在日曬雨淋的。我們都要快變成野人了!”


    吱吱讚同道:“阿音,要不我們下山吧!下山有很多好吃的,為什麽非要在這裏稱王呢?”


    他掃了一眼華玖音,逍遙散人為季清羽而死,季清羽差點走火入魔,如果有哪一天,他也為阿音而死,阿音會不會為他掉眼淚呢?


    吱吱在心裏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想什麽呢?什麽東西!多不吉利!


    華玖音思慮一陣,九荒山確實是沒什麽好的,當初隻是為了找九尾狐報仇,也能過過做妖王的癮。如今,九尾狐都跑了,妖族所剩的妖都不多了,而且,其實他們都自由了,隻是他們不自知。還是下山吧!不能苦了孩子們!


    “等季清羽醒來了,我們就下山。”華玖音淡聲道。


    夕域和吱吱當頓時手舞足蹈,喜上眉梢,吃進去的飯菜都香了,芳香四溢,入口留香。


    突然,身旁躺得好好的人影大汗淋漓的掙動起來。慘白的手指拽住被子的一角,發絲散亂,形容狼狽。


    暗淡的夜空,沉默得像是一盞詭譎的美人燈。尚未到滿月,怎麽他的毒發作的次數好像越來越頻繁了?


    “他這是怎麽了?毒發了嗎?”夕域探了探季清羽的氣息。果然,情蠱並未解,逍遙散人隻是把季清風劍上的毒解了,救迴季清羽的一條命。


    華玖音正色道:“他身上的毒真的沒法子嗎?”


    夕域歎氣:“必須要知道他愛的人是誰,不然這種毒會如夢魘般如影隨形。”


    突然,季清羽倏地睜開眼睛,聽著灰蒙蒙的天暗自出神,手揣著被子一角抖動一陣,靜默半晌,忍耐半晌,等疼痛感漸漸散去,緩緩坐了起來,沉聲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華玖音試探著問:“你是說你的毒,還是說——?”


    季清羽盯著她的眼睛,滿臉希冀和期待。


    華玖音原本想調侃一番,可是看著他的雙眼,她於心不忍,於是搖搖頭,怕他再次發瘋,按著他的肩膀答道:“逍遙散人已經神魂俱散,無力迴天了。但是他用他的命換了你的命,你應該好好的珍惜,決不能辜負他。”


    她在季清羽身旁坐下,抬頭遙望天上的星,道:“我們家流傳一個說法,就是人死後會化作天上的星,一直守護著還活著的人。逍遙散人此時估計已經化作天上星了,你看,那顆最亮的,一閃一閃的,估計就是逍遙散人。”


    季清羽順著華玖音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見了天上有一顆星異常閃亮,像是要與他說悄悄話一般。


    他淡淡道:“可是他不是普通的凡人。”


    華玖音純潔無比地道:“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會變成天上的星,一直守護著你?逝者如斯,我們應該珍惜當下,而不是一直沉湎於過去的傷痛之中。人是要往前看的。”


    季清羽心中悸動。


    華玖音嘻嘻一笑,繞到了季清羽身後,拉著他的雙手,往後抱著他,把他的雙手搭成了個許願的姿勢。


    季清羽愣了愣,沒有拒絕。


    華玖音鬆開了懷抱,在季清羽身旁站定,也做著許願的姿勢,笑容甜美地道:“我們一起許願吧!你師父正在聽著我們說話呢!”


    季清羽果真口中念念有詞。


    華玖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偷偷瞄了他一眼。


    季清羽許完了願,華玖音故作也剛許完願的樣子,放下手道:“你許的什麽願?”


    季清羽張了張嘴,華玖音把手覆在他的唇上,思索片刻,製止他道:“還是不要說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話音落,華玖音鬆開了那隻“爪子”。


    季清羽目光隨著那隻“爪子”落下,道:“我們都是這個願望。”


    啊——啊?什麽願望?我是許了個願望,但是這個願望是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將來嫁個有錢人。


    季清羽和我有相同的願望?這難免有點匪夷所思。他怎麽知道我許了個什麽願望?!


    季清羽淡聲道:“當今世道百姓水深火熱難安寧,烽火連天起蒼穹,黎民蒼生苦難何時了?但願六界安寧,世間繁華似水流。”


    歎息一聲,道:“天下有誰能得即高歌失即休,今宵有酒今宵醉?”


    話音未落,華玖音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樣,朗聲道:“我就能。”


    季清羽驚疑不定地看向她。


    華玖音解釋道:“生逢亂世,人命賤如螻蟻,為何不開心的活一場呢?等到這個時代的戰亂、腐朽全部過去,我帶你迴我家玩。”


    “九荒村?”季清羽下意識地想起了她的家。


    華玖音搖搖頭:“那隻是我成為阿音之後的家,我的家其實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很大的湖,我常常一個人坐在湖邊,望著天上的星星,還會和它們聊天。”


    季清羽不解問:“和星聊天?它們聽懂了嗎?”


    華玖音道:“應該是聽懂了,它們還迴應了。”


    季清羽:“怎麽迴應?”


    華玖音往後倒退了兩步,凝視著季清羽滿是疑惑的臉,調笑道:“它們就這樣眨巴眨巴大眼睛。”


    手放在眼睛上動了兩動。


    季清羽無奈地笑了笑。


    華玖音見季清羽終於展開了笑顏,拉著季清羽的手,季清羽下意識地想要抓緊她的手,她卻突然鬆開。


    倒退著越走越遠。衣袂飄飄,在風中顯得格外好看。涼風習習,她傍著星光在荒漠中翩然起舞。


    在他們的時代,除了是“宇宙能量場”,能跑能跳,能玩遊戲以外,她還是能歌善舞的才女。


    朱唇輕啟,舞步翩翩。


    一縷煙眷眷,不似戀青山,開在磐石間,原是玉生煙,韞玉而生輝,水懷珠川媚,煙波自裴迴,不知心等誰。君不見,紅樓夢迴的勞燕分飛;於世間,瓦全玉碎的淒淒美美;吟一句,杜鵑泣淚或花謝花飛;夢一場,精雕細琢與粉妝香培;憑欄遠眺玉生煙。


    你呀你不見,煙嫋嫋情款款,隻等你發現,白穿珠簾綠相間,究竟誰是你那一串?我遙望玉生煙,一半清醒,一半長眠,托鴻雁捎去那個永遠,卻換不迴有你的信箋。我遙望玉生煙,一半淒迷,一半傷感,栩栩然飄零寂寞山澗,沒有鮮紅的寇丹,隻想綠的悠然,聽不進規勸,寧願選擇瘋癲……


    吱吱和夕域也被歌聲吸引了,三人坐成一排,靜靜的欣賞著此情此景,我九天玄女飄下凡間,美妙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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