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金山緩了幾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袁廠督今日一大早召見,不知是不是案子有了眉目。”


    “於縣令看起來很匆忙,這是從哪兒迴來?”袁晏溪拿起茶杯,漫不經心的岔開話題,問了一嘴。


    於金山嗆了一口,尷尬的抿了抿嘴,低頭掩飾眼裏一閃而過的慌亂。


    “哦,沒…沒什麽,下官隻是在來的路上,恰好遇見一起搶劫案,這才耽誤了點時間。”


    袁晏溪輕抬一邊眉毛,冷笑著:“哦?於縣令可真是勤勞為民的好官啊。”


    “這是下官該做的。”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於金山官場浸淫多年,賈大富的死能引來這麽大來頭的人物,讓他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除了賈大富富甲一方的身份,很可能與他背後的靠山有關。


    賈大富的發家史足以用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來形容,短短五年時間就把茶葉生意做到了京城,做到了大靳國的每一處角落,而他剛開始隻不過是一個茶葉鋪的店小二。


    老百姓們隻歎賈大富福氣好,運氣好,然,仕途中人必然知其中詭秘,要說他身後沒人,於金山是絕不認同的,至於…是誰,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而如今他死的不明不白,還在死後被人斬斷手腳,掏空內髒,是否與他惹惱了背後靠山有關?於金山不敢揣測。


    大理寺前腳剛走,眼前這位後腳就跟著到,他們的來意…似乎不甚相同,袁大廠督是來確認人死沒死的,還是來調查兇手的…他更不敢猜。


    在洪縣這小地方,守了快十五年,他第一次覺得如芒在背,如鯁在喉…昨晚上,妻子問他這官位還能不能保住,如今…


    抬頭偷瞄一眼冷著臉的‘青麵閻王’,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小命還能不能有。


    咄,咄,咄……


    大堂內唯剩袁晏溪敲擊桌麵的聲音,這一聲聲輕輕落在屋內各懷心思的人的心上。


    袁晏溪的目光落到下首的於金山身上,兩天前東海給了他一份於金山的記錄。


    戶部尚書李學文的得意門生,太和十年考取狀元郎後,李學文將他舉薦到了翰林院,在那裏擔任過典簿和編修,三年後本來應該直接升侍讀,可於金山卻對自己的恩師提出,自己想再多修習為官品行,願意到艱苦的地方考驗自己,李學文勸不動,這才讓他到離京不遠,卻是土地作物相對貧瘠的洪縣當了個縣令,硬生生在這個七品官位上一呆就是十幾年,期間李學文多次勸說他迴京重新安排,可不知什麽原因,不僅於金山始終沒答應,就連聽聞風聲的洪縣百姓也聯名上書說於縣令不辭辛勞,嘔心瀝血把這裏的農業和種植業帶了起來,讓他們嚐到了致富的甜頭,老百姓們感謝他,舍不得他,於是,就這樣幹到了現在。


    若照這樣看,於金山為人倒是清廉剛正,很得人心。


    他到底參沒參與陷害陸仲廉一案,袁晏溪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正尋思間,東海迴來了。


    附耳對袁晏溪說了幾句,後者眉毛一挑,邪笑的問於金山:“於縣令剛才問本督,昨日查的如何?”


    於金山正襟危坐,斂容屏氣迴:“袁廠督定是有要事而來,下官應當全力以赴。”


    “本督確實有要事。”


    東海經授意,輕描淡寫的說了昨日的大概情況,於金山一聽女鬼又出現了,心下一驚,趕忙單膝跪下:“讓袁廠督受驚了,下官查案不力,請廠督責罰。”


    袁晏溪沒抬眼,也沒讓他起來,“看來,於縣令也知道那片林子有女鬼出沒,你們就沒查到些線索?”


    “下官已經派人在周圍巡查,可是,那女…女子…女鬼神出鬼沒的,我們…”


    袁晏溪打斷他:“於縣令剛才也聽到了,從昨日那樣的情況來看,很可能在那附近發生了兇殺案,今日本督還會派人去查看。”


    “為何沒見到孫縣尉?”


    “孫縣尉這兩日一直帶人在追查殺害賈大富一家的兇手,下官這就派人去叫他。”


    袁晏溪揮手攔住,“既然孫縣尉公務繁忙,就不用打擾。”他飲了一口茶:“我記得,你這裏的主薄姓魏?”


    於金山手一抖,正在想著如何迴答…


    “於縣令似乎有什麽事瞞著本督?”


    這個時候,那個叫大貴的捕快焦急地跑了進來,說有人報官,城外五裏鋪發生了兇案。


    幾乎是立刻,陸惜之站起來就要往外衝,袁晏溪一把拉住她,交待西風留在縣衙等消息,又讓南洋去把王遠之喊過來,一齊打馬向案發地跑去。


    很快,眾人便到了五裏鋪,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陸惜之迅速指揮捕快和黑衣人圍起了一條‘警戒線’,又和王遠之一齊提醒其餘人注意腳下,不要破壞現場足跡。


    在離屍體還有幾十米時,陸惜之隱約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預感到死者出血量肯定不少。


    果然,隨著越來越近,陸惜之看到了本案的受害者,其中一個很年輕的捕快興許沒有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麵,嚇的轉過身去吐了起來。


    袁晏溪身高眼尖,轉身用衣袖擋在了陸惜之眼前,“別看。”


    陸惜之剛想不耐的扯開,轉念一想,他是真心的關心她的感受,擔心她有不適。隨即抬頭眉眼含著微笑,對他搖搖頭:“放心吧,我不害怕。我現在隻想快點查清楚,這個女鬼,還有這起兇案,到底跟我父親的案子有沒有關聯。”


    袁晏溪仔細看她的臉色,在確認她真的不介意後,放下衣袖,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


    王遠之遞了一塊薑片給她,皺著眉穿好自製的防護服,率先一步快走的屍體前。


    死者的確死的很慘,不僅血噴濺一地,頭也被削了下來,頸部的傷口並不平整,很明顯是被人用齒狀物鋸下來的,傷口處還能看見被撕扯碎的肉還有各種氣管和森森白骨。


    可以想象案發時的場景,兇手按住了死者的頭,用鋸子,一點一點鋸斷死者脖子,直到整個頭被鋸下來。


    當然,這隻是王遠之的初步猜想,也有可能是死後才被人割了頭。


    袁晏溪讓人立即在附近搜索,但是兩刻鍾過去了,也沒能發現死者的頭顱。


    陸惜之緊緊地盯著這具無頭屍體,莫名地有些心酸,死者應該是一名男性,穿一件深棕色外衣,腳上…


    腳上怎麽好像是一隻官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給東廠當偵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冬滅春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冬滅春至並收藏我給東廠當偵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