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地跟洪縣縣城相距大約二十裏,盡管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很顛簸,但陸惜之卻沒有來之前的慌亂和不適,因為她滿腦子都被缺了頭的稻草人和紅衣鬼給占據了。


    還沒進城,遠遠就看到已經有不少百姓在進出縣城了,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正中央的官道上,停著一抬轎子,陸惜之猜測,那就是縣令於金山,正在等他們。


    縣令,起得可真早,她若有所思。


    到了跟前,於金山恭謹行禮,再抬頭,就看到陸惜之手上沾滿鮮血,還有那醒目的斷頭稻草人,頓時嚇的不輕,連退數步,驚慌失色的語無倫次:這,這…


    已經有不少群眾向這邊張望,陸惜之趕緊說:“於縣令是嗎,咱們先去衙門再說。”


    於金山強裝鎮定,表麵答應下來,心裏卻在揣測陸惜之的身份。大靳臣民皆知,東廠魔頭袁晏溪冷酷無情,手段殘暴,不近女色…可她竟與大廠督共乘一匹馬,是什麽來頭?


    袁晏溪眉頭一皺,卻是不同意,“就算要查案,那也得吃飯,睡覺!”他轉向於金山:“在衙門附近找個地方安頓,案子的事晚些再說。”


    陸惜之剛想反駁,卻在看到男子不善的表情時收了聲。


    於金山的辦事效率很快,住的地方就在衙門隔壁,中間過兩道門就到。


    送走了於金山,陸惜之進到安排給她的廂房,房子不大,配了有淨房,對於女子來說很方便,也看得出來不久前上下打掃了個遍,雖然有些破舊了,但看著還算幹淨。


    袁晏溪過來檢查了一番,確認安全後,兩人研究了目前的案情,針對尋找紅衣‘女鬼’做了下一步的安排,又讓廚房簡單做了兩碗麵和一些小菜,用過之後他也迴房去休息了。


    陸惜之把稻草人放在凳子上,思索了一陣,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剛才她說出自己對屍體周圍沒有任何足跡的看法,但是卻被袁晏溪一口否決了。


    耳邊仍迴想著他們的對話:“惜惜,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可當我聽了仵作的詳細屍檢,才發現是自己想得簡單了。”


    “怎麽?”


    “賈大富的四肢被人砍斷,內髒都也被掏空,而這些細節,隻有當時參與現場維護的兩個捕快,以及驗屍的仵作和縣尉縣令才知道。”


    這麽殘忍!


    “兇手確實陰毒,可這跟我的推斷有什麽相左嗎?”


    袁晏溪捏捏她的小臉蛋,笑說:“雖然我們會輕功,可是,沒有辦法像你說的那樣,能在空中懸停完成這些動作,這下明白了嗎?”


    想到這,她搖搖頭,揉了揉肩膀,騎了一夜的馬,渾身難受,脫下衣服進了淨房,於金山已經讓人上好了熱水,她慢慢坐進去,讓熱水包圍自己。


    連日的奔波,真有些累了,匆匆沐浴之後,便準備迴房睡覺,可剛走到床邊,門外忽然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


    “誰?”


    一片安靜,陸惜之悄悄走到門邊,貼在木板上仔細聽了一陣,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應該是自己多心了,這一天草木皆兵的,精神緊張,走迴床邊掀開被子,身後卻又傳來一聲響動。


    陸惜之猛的轉身,這一次,走廊裏似乎傳來一陣古怪的,沉重的唿吸聲。


    她按耐住心頭的顫抖,皺著眉頭問了一聲:“誰在外麵?”


    門外還是無人說話,陸惜之有些惱了,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就在這個時候…


    “有人害我。”聲音很細很尖銳,陰陽怪氣的,勉強能辨認出是個男人的聲音,


    突然,聲音陡地變得淒厲,明顯不再是剛剛那個男音,一時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不知道這人是在哭還是在笑,陰森的叫喊,聽得陸惜之不由地頭皮發麻,一陣發怵。


    她沒有盲目的打開門,叫喊聲持續了一會,隨後戛然而止。


    “惜惜!”


    袁晏溪飽含擔憂和慌亂的聲音傳來,用力踢開木門,一陣旋風般衝進屋內,眼睛四下尋找,終於在門背後找到了她。


    沒有猶豫,將人摟進懷中,輕拍她的背,嘴裏安撫著:“別怕別怕,有我在。”


    就這樣過了幾分鍾,陸惜之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袁晏溪愣了一下,隨後低頭仔細看她,確認小姑娘確實沒事,還在偷著樂時,才鬆了口氣。


    男人好像也剛沐浴完,匆匆跑過來,隻著了件薄衫,身上傳來陣陣清香,陸惜之覺得,自己好像醉了。


    兩人在房裏站了好一會,直到東海和南洋過來迴報,周圍沒有異樣。


    陸惜之害羞的推開她,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嗯?等等…


    好像哪裏怪怪的,她轉身環視整間屋子,突然,她驚恐的指著椅子,袁晏溪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也發覺到了不對。


    那個稻草人,不見了!


    屋子裏家具不多,一眼看去便可掃盡,稻草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就一個沐浴的時間。陸惜之看向敞開的窗戶,慢慢走過去,探出頭去,這裏是三樓,窗外空曠無垠,最近的一顆大樹,也足有二十米遠。


    “行雲!”袁晏溪喊到。


    唰的一下,身著黑衣的女子單膝跪在房中。


    “剛才可有看到人?”


    “迴主子,屋外沒有看到任何人。”


    陸惜之又仔細地搜索了一番,最後把目光瞟向了隔壁的房間,那是袁晏溪睡的地方,可他也沒有察覺到異樣。


    這稻草人實在太過詭異了,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東海滿腹狐疑,歪著頭說:“是不是真有鬼?”


    陸惜之馬上否認了:“很多事情暫時解釋不了,但不代表沒有謎底,就像一道鎖,總有能打開它的鑰匙,隻不過我們還沒有找到而已,打死我,都不會相信這世上有鬼。”


    既然已經無事,陸惜之便說自己想睡了,袁晏溪想留下來陪她,可是,被她紅著臉推了出去。


    眾人走後,陸惜之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她小心認真的再次檢查了一遍窗戶,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隻好關上窗,確認大門也鎖好後,才進了被窩,頭有些疼,幹脆什麽都別多想了。


    沉沉地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然而有人比她更早,已經在吃著早飯了。


    “起來了?瞧你那烏青的眼睛,昨晚沒睡?”袁晏溪不甚認同的說。


    陸惜之猛灌一口豆漿,又夾了一個生煎包,狼吞虎咽的進食。


    這也不能怪她,昨天趕了一夜的路,天還沒亮又在樹林裏遭遇女鬼和大雨,好不容易到了住的地方又驚魂未定的經曆了稻草人丟失事件…


    肚子早已空空如也,連著吞下三個包子,這才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


    “睡了,就是餓得很。”帕子隨意在嘴上一抹,抬起無神的雙眼,看向他。


    袁晏溪沒有笑話,滿心心疼,“惜惜,今天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有什麽事吩咐北雪和西風去做。”


    “不用,這些事太過離奇,我要親自調查,到底誰在故弄玄虛。”


    二人走到院子,看到有人正在清洗昨天沾滿血的那匹白馬,陸惜之有些感慨,昨天發生太多事,倒是把馬兒給忘了,這若是在以前,取個血,驗驗dna便會有結果,也不必費這麽大勁了。


    洗馬的人見到兩位貴客下了樓,立即放下手中的刷子,領著陸惜之和袁晏溪穿過一樓客廳,來到後院,又穿過一道門,進了衙門。


    時間尚早,衙門還沒有什麽事,不少捕快還都在吃著早飯。


    聽到有人吆喝,大家全部站了起來,不過,當眾人看到一身紅衣的袁大廠督時,臉上都一陣愕然,隨即開始緊張,紛紛放下手中的事物,集合到院中。


    有幾個人竊竊私語的聲音被陸惜之耳尖的聽到了,他們是在懷疑鼎鼎大名的袁廠督,身邊那個女人是誰。


    陸惜之不以為然,男尊女卑的世界裏,多出一個女人大搖大擺走在一起,引人側目也是正常。


    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讓他們等一等,他去請於金山,說完卻跑出縣衙去了,其他人都默不作聲,低頭噤若寒蟬。


    袁晏溪緊皺眉頭,側頭示意東海去看看什麽情況。


    一刻鍾後,於金山步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邊小跑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已進初秋,然而來人卻滿頭大汗,全臉通紅。


    於金山尬笑,又麵帶惶恐的說:“臣於金山來遲,請袁廠督責罰。”


    袁晏溪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笑了一下,隨他進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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