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他戎馬一生,怕過誰?除了龍椅上那一位,放眼整個天下,也就眼前這人了。


    安平伯,肖一循。


    這一位什麽人,當世大儒,桃李滿天下,就連太子見到他也要行弟子禮!且不論這些,可憐司馬烈不管哪一次惹了他,都會被引經據典的罵上幾個時辰,不帶重複的。罵的他是心驚膽戰,還無言以對,頓時覺得自己矮了一大截。總而言之,就是吃了學識不夠的虧。


    所以每每看此此人,司馬烈都頭皮發麻,避之不及。


    偏偏,肖一循同自己的關係明擺在那裏,無論如何也斬不斷,這又讓他很無奈。


    要說這兩人原本一文一武,無論哪方麵都談不上有矛盾,上下朝碰麵還能相互作個揖,寒暄兩句。問題出在司馬璟開始懂事之後,因著這根獨苗的教育問題,這倆人隔三差五就要吵上一駕,還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當年,肖一循唯一的女兒嫁給了司馬烈的獨子,本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豈料天不假年,小兩口在戍守邊疆的時候出了意外,隻留下一個七歲的孫子。


    一個痛失愛子,另一個損了女兒,兩位老人家都被打擊了好一陣,最終痛定思痛,將精神寄托都放在了唯一的孫子輩身上。


    司馬璟也算是時運不濟,兩個老頭就對他輪番夾擊。今個兒讓紮馬步,明個兒又被叫去背千字文…定國公想讓他習武,安平伯想讓他從文,司馬璟小小年紀已經深深領悟了什麽叫兩難…這種錯亂的日子,讓他好幾次甚至想離家出走。


    不過比起司馬烈,司馬璟還是喜歡外公一點。原因很簡單,外公雖然囉嗦,但是從來不打人。對於司馬璟來說,不打人的都是好長輩,他的要求其實很低。


    宮門外,司馬烈看著麵色十分不善的肖大儒,將毛裘攏了攏,道:“親家公有事?”


    肖一循負手望著天,擺出一副羞與其為伍的姿態,冷清道:“聽聞老朽那可憐的外孫兒阿璟…很是不合國公爺的意。既如此,不若待會就由老朽向陛下呈情,讓阿璟襲老朽的爵位,交由老朽照看如何?也免得他惹國公爺生氣。”


    這一口一個老朽的,繞的司馬烈頭昏,但是肖一循話裏的意思他還是聽明白了。


    搶孫子來了!


    司馬烈瞪著一雙虎目,走出轎子,與肖一循並肩站著,也學他望著天。也不知道天上那灰蒙蒙一片,有什麽好看的。


    這些個腐儒就喜歡故作清高!司馬烈在心裏罵了一句。


    因是武將出身,他的身板個頭都比肖一循大了一號,越發襯得對方弱不禁風。他清了清嗓子,壓著聲音道:“親家,你這是欺負老實人呢?哪有搶人家孫子的道理?這就算說到萬歲爺那裏,也是你沒理。家裏事咱們關起門來解決,就不要鬧得人盡皆知了,如何?”


    “哈哈!”肖一循笑得很假,又離司馬烈遠了些,才道:“老朽竟不知定國公何時也開始要臉麵了?哼,說到人盡皆知,國公爺治家的威名已經不需要老朽散播了!這件事,老朽主意已定,否則終有一日,阿璟就要死在你手裏…”


    見肖一循咄咄逼人,司馬烈脾氣也上來了,刷一下轉過頭,用手指著他道:“肖一循,論爵位你在我之下!我敬你是個通達事理的人,你!你不要得寸進尺!好!要去告狀你就去吧,我就不信萬歲爺管天管地,還有空管我教養孫子!”說罷,他披風一旋,將肖一循丟在腦後,自己大步流星往宮門裏去了。


    披風旋氣的積雪飛了肖一循一頭一臉,風雪中他氣的直抖,胡子都在顫。


    “老匹夫!不可教化!不可教化!”


    金殿上,嘉平帝照例聽了各部呈上來的奏報,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事,他也沒有特別囑咐什麽。


    按慣例,這種情況,大家夥很快就能無事退朝了。


    可今日,嘉平帝在聽完奏報之後,卻一直擰著眉,已有老態的麵上情緒不明。


    原本等著下朝的大臣們一瞧這光景,知道皇帝爺還有話要說,立馬個個屏息凝氣,恭敬立著。這朝堂之上哪個不是人精?論起察言觀色,個個都是好手,若非如此,在嘉平帝嚴苛手腕下,也活不到今日。


    不出所料,嘉平帝見時候差不多了,垂著眸子淡漠的朝下方一掃,開始點人頭了:“左相,昨日你在禦書房向朕奏請的事,朕一時也難定奪,不如放在朝堂之上讓諸位臣工一起商討一下,如何?”


    文官首位,金堂聞聲出列,走到正中恭恭敬敬跪下,道:“臣遵旨!”


    “那你就與諸位說一說。平身吧。”


    “是!”金堂再次叩首三次,才小心謹慎的起身,正衣冠、目不斜視、行止有禮堪稱臣子言行表率。


    大家都習慣了他的做派,覺得惡心也隻能咽肚子裏。好容易耐著心等他做完一整套細活,才聽得他換了一副憂國憂民的腔調道:“諸位都知,太子殿下纏綿病榻已久,陛下為國為民計,常常憂心思慮…臣鬥膽奏請陛下立太子長子雲彥為儲君,一來此舉合乎祖宗立嫡立長的法度,二來國本穩固,於國於民,都是大大的有益!”話畢,金堂再次跪了下去,到最後聲音甚至有點哽咽,不管誰看到,都會認為這是個憂國憂民的大忠臣。


    朝堂上,有短暫的鴉雀無聲。這種關乎國本的大事,沒攤到自己頭上,誰會吃飽了閑著亂插嘴…說白了,關我屁事。


    嘉平帝再次用震懾眾生的威嚴之色一掃下方,剛要說話,卻被一人搶先站出,生生打斷。


    此人身板瘦小氣勢卻很足,他不管不顧,指著左相鼻子就罵:“金堂,你好大的膽子!太子殿下隻是染恙,你竟敢在此胡說八道,妄議國本!居心何在!”


    話落,左右兩列幾十雙眼睛都齊刷刷的落在此人身上,想看看究竟是哪位這麽勇氣可嘉又沒有腦子!


    這不是明擺著嗎?憑他金堂,會蠢到將這事放在明麵上講?要不是皇帝授意,他是最不可能提前表態的那一個。


    所以說,他的意思其實就是皇帝的意思。如今出來個人當麵駁了他的意思,也就等同於駁了皇帝的意思!


    大家夥的眼睛都定在了大殿中央那一抹煢煢然的背影上,當看清此人是誰時,都在心裏“哦…”了一聲,頓時又覺得不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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