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和樓的掌櫃素來穩妥,能讓他冒著冷汗迴了福大管家的差事,定下雲水閣的必定是身份不一般的貴人。


    見掌櫃沒有直言來人身份,想是受過吩咐,江福自然不會多問,隻好轉向江弈荻道:“公子,咱們來的不巧。您看想吃些什麽,老奴讓廚子做了送迴府上也是一樣。”


    “大總管,您有所不知,雲水閣的客人定的菜頗費功夫,廚子們怕是也抽不出手來給這位公子做菜,還望您體諒一二。”


    江福一時有些犯難,倒是江弈荻掂著手裏的賠償金,聽完心裏並無不悅,喜滋滋笑得見牙不見眼。


    今日財運不錯,先是搜羅了趙姨娘的兩箱金子,沒想到出門走兩步,又得了一錠成色更佳的……左右不過吃頓飯麽,自己家的鋪子換個日子來也一樣,可像這樣的冤大頭可不一定天天能遇見。


    “沒事沒事,哪能得罪了大主顧呢?改天來吃就是。”


    她從善如流的答了句,江福才打消了顧慮。上午的經曆讓他私下認定,大小姐這一年所遇變故太多,秉性大變,萬一她脾氣上來死活鬧騰,自己還真不好辦。


    “公子一向都以江家為先,老奴……”


    “爺,您來啦。快,快為爺備水淨手。”


    管家麵向著門外,原本正聽著江福誇讚江弈荻,卻不知瞧見了誰,忽然一拍泛著油的額頭,也顧不上打斷了江福的話,屁顛顛就迎了過去。


    江弈荻好奇轉身,眼角餘光隻掃到一個披銀灰色大氅的側影,能瞧見是個身量修長的男人。


    男人將馬鞭丟給隨行的小廝,轉身時袍腳旋起一點積雪,行止間隔著老遠都讓人眼裏晃得厲害,大概長得也俊俏,才能引得門外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們臊紅了臉一陣偷看。


    江弈荻眯了眯眼,眸光也落在他的身上。她隔得遠,自然不是被男色吸引,之所以這樣是覺得此人莫名熟悉,心裏有些疑惑。


    等掌櫃的迎神一般將來人引進門,江弈荻瞧清他模樣後……她的瞳孔猛然一縮,整個人極快側了過去,及時避開了與他打照麵。


    幸好幸好,那晚光線不佳,自己又狼狽的很,與今兒這模樣瞧上去還是有區別的,否則渣男保不齊就認出他來了。轉念一想,他娘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繞了一圈到郢都都能碰上,究竟是什麽樣的狗屎緣分。


    “小……公子,你怎麽啦?”


    江弈荻剜了秀秀一眼,她到底有沒有眼力見啊,沒見自己正消弭存在感呢?偏偏在渣男從身邊走過的時候問上一句,聲音還大得很。


    隻能心如死灰的壓低聲音應付一句:“沒事,被渣氣熏到了。”


    好在渣男帶著冷凍氣場,連眼風都沒給一個直接走了,江弈荻凝神聽著他的腳步聲,暗暗舒了口氣。


    當時在船上此人兇神惡煞一副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的臉孔,至今想來還讓江弈荻心悸,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是不會主動找麻煩的。


    此地不宜久留,江弈荻準備招唿江福秀秀快速撤離。也就在這當口,原本去得十分穩妥的渣男忽然開口了,聲音裏的霸道酷厲不近人情,與那晚上一樣招人恨。


    “連爺的吩咐都敢不遵,江家是不想在郢都做營生了?”


    誰也沒弄明白司馬璟冷不丁冒出的話是什麽意思,可憐離得最近的掌櫃,沒個心理準備嚇得差點滾下了樓梯。


    江弈荻早診斷司馬璟不是簡單心理幹預能搞定的病患,聽他說出任何匪夷所思的話,都不覺的稀奇,隻不過事關江家,還是讓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因為,這個男人絕對不是隨便開玩笑的性子。


    “爺,小人榆木腦袋,猜不準您指的什麽?”


    掌櫃的腆著臉抖著膽子問了一句,實際上這是司馬璟第一次同他說話,以往這位大爺來吃飯,從來都是端著臉來端著臉走,一句話也無。誰知這乍不乍一開口,就嚇死個人咧。


    “爺記得差下人吩咐過,今日包了禦和樓,怎的還會有閑雜人等入內?趕出去!另外,此處歇業一年,給點時日讓你們想清楚哪錯了。”


    甩下一句話,容不得人違逆,也不等迴答,司馬璟徑直走了,留下閑雜人等在樓下數著草泥馬。


    閑雜人等?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江弈荻剛剛是真想上去撕了他的臉!什麽仇什麽怨啊,她差點要懷疑自己和渣男是不是八字相克,才能一遇見就讓她爆血管。


    憑什麽你說歇業就歇業,損失你負責嗎?嗬嗬……你他娘的當然不會負責,吃了煤炭黑了心的家夥,能見死不救,八成血都是冷的。


    司馬璟的話顯然不是打商量,而是直接命令,掌櫃的曉得他的身份,連個屁都不敢放。可在大管家麵前讓江家受此損失,飯碗怕是也保不住了。


    看了眼江福黑沉的麵色,又看了眼司馬璟不動如山信步而去的背影,掌櫃的立在當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最終,他還是蹭蹭下樓來哭喪著臉,試圖求得諒解:“大管家,郢都不比別處,出入都是王公貴胄,不是咱們小小商戶能得罪的。剛那位爺的意思,您看……”


    江福商場打滾多年,什麽沒見過,其實方才換做是他,也會和掌櫃的一般做法。眸光落在想心思想得苦大仇深不可自拔的江弈荻身上,他詢問道:“公子拿個主意就是。”


    掌櫃的此時也看出江弈荻大概在江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麻溜的轉了風向征詢意見道:“請公子定奪。”


    對付渣男,好主意沒有,江博士滿腦子轉得都是陰招,就連弄點偉哥直接送鴨館的心都有了。


    陰惻惻一笑,她吩咐掌櫃道:“去給我弄套夥計的衣服來。”


    “公子要幹嘛?”三個人同時問道,滿臉都是對她的不信任。


    江弈荻一咂舌,解釋道:“我能幹嘛啊?我去找個機會看能不能趁那位大爺高興的時候讓他鬆鬆口。不然呢,難不成真歇業一年?還是換你們去?”


    ------題外話------


    小作者心態異常強大,感謝看官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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